第7章 第 7 章
半年过去了,仍未有族人发现我觉醒了术式。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将目光都集中在长女身上,在他们看来,目前的津岛不会再诞生一个如同修依小姐这般的天才了。
再加上修治少爷也是个非术师,所以哪怕家主幺女未觉醒术式也并不奇怪。
毕竟,并不是所有咒术师之间的结合都能诞下拥有术式的后代,只是说这样的概率会大一些罢了。
和室里,男孩的声音响起:
“虽然我没有术式,但我有异能力,大概算个异能者吧。”榻榻米上,津岛修治告诉了妹妹一个新的秘密。
我(好奇):“异能力是什么呀?”
“就是...某种超能力。”
我:“斯国一,那超能力可以让桌子上的水杯飞起来吗?”
“...飞不起来。”
我:“哦,那...那哥哥可以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异能力吗?”
“...展示不了。”
我(了然):“哥哥,你其实并没有——”
“闭嘴。”
我乖巧闭上了嘴巴。
我怀疑兄长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异能,一切都是他用来忽悠小孩的手段,这一次我学聪明了,才没有被他骗到。
“修治少爷,修栗小姐——”侍女恭敬的声音从障子门外传来。
现在是晚饭过后的一小时,门外传来的声音意味着我们该喝药了。
虽然身为咒术世家,但津岛一族并非像其他大家族那样十分歧视非术师后代,至少不会直接将幼小的孩童送离父母身边。
只不过差别对待终究是存在的。
就比如像我和哥哥这样的“非咒术师”,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都会有侍女在特定的时间为我们提供草药。
美其名曰:调理身体,因为非术师的身体通常比较差,更容易夭折,至少上面是这么说的。
黑色的茶碗里,浅棕色的粘稠药剂并没有什么味道。
可就是这样的一碗药,让某次回家休憩的长姐露出了慌乱的眼神。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因为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所以我看清了。
那是我第一次直面生气的长姐,身上带了点父亲的威严,可又不太一样。
原来哥哥也会低着脑袋乖乖挨训啊,真罕见,明明在父亲面前他总是那样漫不经心。
从那以后,每次侍女给我们端药,哥哥都会让侍女们先下去,然后带着我偷偷将草药倒掉。
我曾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那片被倒掉的药水侵染的草地,绿油油的花草依旧很茂盛,所以毒药的选项在我这里画上了叉,而与之相对的是我又多了一个未解之谜。
兄长与长姐似乎瞒了我很多很多事...
呼——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一直在我身边,笨蛋我也可以当的心安理得,反正他们厉害就可以了。
......
“放那儿吧,凉了再喝。”
少年的声音落下后,侍女们便退出了和室,渐渐地,只要是我和哥哥两个人在和室呆着的时候,就很少会有人来主动打扰我们,除了喝药。
气氛安逸的和室里,四下宁静,就连被风吹动的风铃声都显得有些招摇。
我从认不全字符的书本中抬头,看向坐在被木楞支起的白色窗框旁的兄长。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发呆,哪怕从窗户外吹进来的一片叶子落在他头上,也完全无动于衷。
有时候,我会觉得哥哥就像个背后插有发条的机械人偶,每当有人转动了发条,他才会象征性的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没人转发条他就一直呆在阴暗的角落里长蘑菇。
不会觉得无聊么?
“喂——你在看什么?”
小女孩的目光太过直白,直白到将津岛修治跑到天边的思维都强行拉了回来,以至于他不得不转过脑袋,瞥向和室一侧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孩。
我:“我在观察哥哥。”认真回答。
“观察我?”
津岛修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隔空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对方,“你找个镜子多看看自己,不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了。”
言下之意:他们二人长得很像,观察自己就够了。
“不一样的。”我注视着哥哥的眼睛摇头,努力在脑中想找一个能跟发条玩偶对的上词来形容他,可惜孩童贫瘠的词汇量终究限制住了我。
“哼~”看着不远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最后眉头都皱起了个小鼓包的妹妹酱,津岛修治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然后小姑娘就抱着手里的书颠颠跑过坐下,他将妹妹的头发捋到脑后,“说吧,哪里不一样。”
由于找不出对应的词,所以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的我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觉得欧尼酱像个一切行动都被提前设定好的玩偶。”
“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呢。”
听到这样新颖的形容,津岛修治换了个坐姿,伸手拿过妹妹手中的书本瞟了两眼,是姐姐的高专课本,他继续道,“那修栗酱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么?”
“因为,哥哥的笑是不变的。”我肯定到,手指指向他嘴角总是不变的弧度,“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样子,还有这里,和这里...”
兄长的微笑是固定的。
这是我通过无数次观察得出来的结论——相当一致的动作,嘴角上扬的幅度,毫无伸缩的瞳孔。
为了得出这个结论,我曾对着镜子笑了很多次,每一次我的嘴角都是有变化的,而且眼睛也会笑,然而哥哥却不是这样,他的眼睛没有笑,他的笑是虚假的。
“所以哥哥平常为什么总在假装自己高兴,如果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说呢?”我对兄长问出了我的困惑。
在我看来,仅仅比我大三岁的哥哥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虽然他比我聪明多了,但对小孩子来说,高兴了就笑出来,不高兴就哭出来,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举动么。
为什么明明不是那么高兴,却仍要笑?
“哥哥是怕父亲大人的责备吗?”我回想着自己哭泣时父亲的举措,“他好像确实会不耐烦,但大多时候也只是把我交给侍女直接走掉。”
“不,不是哦。”津岛修治垂眸,面前屈膝坐起来的女孩很是可爱。
少年感叹,他的妹妹可真是个神奇的小东西,他都已经将墙壁一层又一层糊的那么严实了,但她还是能戳开一个小洞,然后透过那一点点缝隙窥视到他最真切的内里。
她说的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那是为什么?”
对上妹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津岛修治弯了弯嘴角,这一次他的笑倒是真实多了,“等修栗酱长大就明白了,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我呀,最讨厌麻烦了。”
......
“你是...修依的妹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从没听过的声音从树林后面传出,沙哑又干涩,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声音的主人显现出身形。
是一个青年,明明声色与外形极度不符,但他看起来确实是一个仅二十多岁的青年。
黑发鸢眼,长相清秀,新年晚宴上我曾看见过他,按照血缘我得称呼他一声堂兄。
“我来捡球,”我伸手指着不远处橙黄相间的彩球,“它滚到这里了。”
“......”眼前的小女孩外表天真又懵懂,青年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道,“你也在服用那个对吧。”
那个?
是指每天都会被侍女按时按点的送来,再被我和哥哥偷偷浇在草地里的药么?
话说我总感觉那块草地的长势越发旺盛了,而且生命力很顽强,其他坛子里的花都落光了,就显得那一片杜鹃草上的紫色小花格外显眼,也许以后要换着不同的草地倒药才行,不然也太扎眼了。
“嗯,我没有觉醒术式,所以要喝草药调理身体。”这是最为标准的回答。
然而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笑了出来。
这种笑我很熟悉,和哥哥一样,是虚伪的假笑。
哥哥曾说等我长大就明白了,可是,如果长大的代价就是悲伤了也不能哭泣,仍要露出糟糕的笑容的话,那么我一点也不期待长大。
“捡完球就快点回去吧,家族神社附近不允许随意走动。”不知为何,我感觉在自己回答完他的问题后,这位堂兄的声音似乎不像之前那么严厉了。
“知道了。”我快速捡过球,想绕开对方快速离开这里,只是当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
很熟悉的味道,也很......
顿时,我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我们真的一定要喝药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青年的眼眸微微张大,继续假笑,“为什么这么问?”他低头看向还不到他腰间的小女孩。
“大概因为你是给我们煎草药的人?”我仰起脑袋与他对视,青年浮在表面上的笑容褪去,看向我的眼神逐渐染上寒意。
猜对了。
“所以我们这些没有觉醒术式的人,必须要喝药吗?”我再次重复问道。
只是这一次,青年盯着小孩看了好久才开口说,“啊...这是家族的传统,不过嘛,”他话音渐低,“其实喝不喝确实无所谓,不会变得更好,也没办法更坏了。”
说罢,男人不再管身后的孩童,直接转身离去了。
当天晚上只有兄妹二人的和室里——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意味着喝了也没事。”瞥了一眼照例摆在桌子上的药,津岛修治一只手撑着下巴,“不过比起饮用口感奇怪却能提高人体质的药,我还是选择将它们倒掉啦。”
说完他就端着碗起身,将话语付诸于行动,还顺手倒掉了妹妹的那份。
我跪坐在一旁默默注视兄长的动作,同时在心中回想着刚刚听到的故事。
今天遇到的那个青年,我的堂兄,他也曾有个妹妹,而且跟姐姐的关系很好,只可惜在前几年的咒灵袭击中失踪了,据说当时一共失踪了四个人,都是非术师。
津岛家的子嗣并不算繁荣,每隔几年都会有失踪或死亡的人被上报,这种情况在咒术界再正常不过了。
咒术师总是在不断赴死,弱小的非咒术师亦然。
只不过...我觉得这个故事并非哥哥口述的那样简单,就像我知道我的亲人时常会对我有所隐瞒一样。
这世上绝大多数动物幼崽都能凭借直觉感知吉凶祸福,人类幼崽也是如此。
其实孩子们很敏锐的,在我们几乎一片空白的单纯世界里,那些不经意间创进来的笼罩着暗色的迷雾......好显眼。
所以,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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