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不满
弘旺很忧愁,听完八阿哥夫妻的对话以后,他睡都睡不好了。
十八阿哥生病,还是这种要将留守京城的太医都调走去看的病,对他来说,和宣告对方死期将近也没什么差别了。
弘旺没有见过胤祄,又因为他的死亡总是在各类小说中充当废太子的导火索,对这位十八叔的死并没有特殊感觉。
笑话,他自己都是地府里的积年老鬼。死亡对他来说,就是回家的代名词啊。
只是这个世界有些特殊,他又处在试炼中,不然的话,屡次失策,他都想死回地府重开一把了。
关于最后一关的试炼,地府将入选世界的原著剧情和正统历史发展都给他们看过的。
在清穿小说类的世界中,弘旺的开局难度也算大的。
八阿哥胤禩只要不是主角,在许多九龙夺嫡的世界里就是以输家的形象示人。选定身份是胤禩的独子弘旺,好处不少,起码八贝勒拥有的资源同样算是他的,但也极容易受到牵连。
同时,和八阿哥直接夺嫡相关的重要事件都发生在一废太子到二废太子期间的短短几年,弘旺出生得晚,年龄方面受限极大。
没看现在都要一废太子了,他还是个要装嫩的小婴儿吗?
就算这个世界的原著比较特殊,八阿哥胤禩算是男主,弘旺也没吃到什么福利。倒不如说,正因为如此,他的通关难度反倒上升了。
这个世界的剧情在弘旺进来之前就已经崩了,目前来看,还没发现什么与主世界历史线不同的地方。
但就是因为这样,弘旺要让这个世界平稳过渡,晋升为真实世界,难度才变大了。
小小年纪就肩负起带飞亲爹,让他不要落得历史上那般惨淡结局的重任,还要和那部结局美满的原著对接,做好世界晋升的衔接工作……他还只是个小婴儿啊!
受到身体条件限制,他能做的事情不多,这个时间节点又太关键了。
弘旺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又换了个姿势。
没关系,不就是第一个版本的计划失败了嘛。
之前他的年纪限制在这里,连话都不能说,好感度也都还没有刷上来。
现在直接阻挠张明德给八阿哥相面之事已不可行,那就再换一个计划。
想了这么久,他也想通了,阻挠相面计划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康熙对胤禩生起厌恶之心。
康熙朝的这些皇子们,在争夺皇位方面,并没有前辈李唐皇室“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传统艺能,甚至连努尔哈赤、皇太极时代择立实力最强最能服众的皇子的传统,也丢失了。
没有兵权、无法物理夺嫡的他们,夺嫡的方式就是获取皇帝本人的青睐,简而言之,就是让爸爸最喜欢他,喜欢到把皇位都留给他。
现在的胤禩作为年长皇子里的幼子有多春风得意,在被皇帝厌恶之后,就有多么不顺心。
张明德相面事件是胤禩的重大罪名之一,弘旺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究其根本,还是为了让胤禩不要丧失掉康熙皇帝的宠爱。
既然已经阻止不了,那就从本源处下手,保住胤禩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胤禩是怎么倒霉的?
一是大阿哥胤禔坑弟,二是群臣保举,双管齐下,直接让他不得翻身。
他自己也傻憨傻憨的,期间半点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向皇帝剖白,反倒坐实了皇帝对他觊觎储君之位的认知。
从此康熙对胤禩的观感急转直下,明明第一次封爵的时候就已经是贝勒了,结果等到其他兄弟都大封了,他还是贝勒,廉亲王这个王爵还是雍正给封的。
从打怪升级的角度看,弘旺因为时间问题没能解决中等难度的张明德相面事件,接下来,就要直面地狱难度的一废太子、群臣拥立事件了。
废太子的过程,很显然是循序渐进的。但不幸的是,事情的主要经过都发生在塞外,留守京城的皇子们得到的不是第一手的消息。
胤禩即将倒霉,偏生他还没有随驾,连阻止大阿哥坑弟、向皇帝当面剖白自己万不敢妄生大志的机会都没有。
人是会先入为主的。
大阿哥胤禔作为皇帝的庶长子,于诸子之中别有分量,他攀扯出来有关胤禩的情报,肯定会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
后续若是风平浪静,胤禩还有机会翻身,结果一个群臣保举八阿哥当太子,直接坐实了胤禔对他有夺嫡之心的说法,顺带让胤禩的所有举动在皇帝眼中都蒙上了“别有所图”的阴影。
弘旺已经不痴心妄想他阿玛会安稳地度过这一关了。
前期的苦头,还是要吃的。
后期那个群臣保举的大场面,就大可不必了。
历史上的他们不知道正确答案,或者刻意装傻,但是弘旺知道答案啊!
新太子的人选不用多想,有且仅有废太子一个,答案照着抄,没错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样不着痕迹地让胤禩抄这个作业。
这着实是个难题,毕竟弘旺要是直接说,他就可以不做任务,直接被当成妖孽回归地府了。
弘旺想了很久,渐渐睡着了。
就算这件事很重要,也不能妨碍小婴儿的睡眠。
第二天起床,八贝勒府中一切如常。
弘旺突然想通了。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为未来的事情绸缪也就罢了,太过焦虑上火大可不必。
更何况,他现在的计划是为了让胤禩不要在一废太子时期就栽得那么惨,又不是非要帮他当皇帝,难度值一下子就降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弘旺继续与胤禩培养父子感情,状态也不那么紧绷了。
正所谓养儿方知父母恩,在弘旺多番卖萌提醒下,留京阿哥们见到邸报后一同给皇帝所上的请安折,又添加了许多关心十八阿哥病情以及皇父龙体健康的内容。
之前皇帝急召太医前去医治十八阿哥的密旨是三阿哥、四阿哥接的,在后续禀告太医启程及行程安排、人手调度之类的内容中,三阿哥和四阿哥二人已经写了几句关怀幼弟、宽慰汗父的话。
不过密旨归密旨,太医紧急调度的消息,不可能瞒过其他阿哥。看胤禩都能在家中和妻子闲聊的时候说起这件事,那他们这些阿哥便不能刻意装聋作哑。
请安折是有模板的,寻常无事的时候,一两句话便能搞定,但皇父远行在外,为了幼弟连太医院院使都急召而去,再不好好关心,那就显得太冷血了。
皇子们的请安折都是兄弟共同署名,日常都还有格式,十八阿哥没出事,他们按部就班地写个一两行文字请安,那没问题,出事以后,请安折里倒可以详细询问,展现他们的兄弟之情了。
一众留京阿哥每个人说一句,大致意思整合起来,请安折上的文字内容也颇为可观。
有亲阿玛的熏陶,留京皇子们是有些肉麻在身上的,光是胤禩在家里说的关心皇父、友爱兄弟的内容,弘旺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在请安折中,年长的皇子们都坦言与十八阿哥这位幼弟见面次数不多,彼此之间兄弟情谊并不深厚,然听其突发恶疾,仍心下惴惴,万分关切。只因十八弟乃是皇父爱子,皇父乃是至情至性之仁君,十八阿哥之病,定让皇父万分忧心。皇父身系国家,他们兄弟皆仰赖皇父圣恩,还请皇父顾惜龙体云云。
皇子们的请安折写得肉麻,康熙帝的回复更肉麻。
几日后,弘旺从阿玛胤禩处得知消息,十八阿哥胤祄情况已转好。
这消息是皇帝回复给他们的奏折朱批上写的,皇帝本人说十八阿哥在其院内善加调养,不顾一切昼夜勤治,已然大好。但是弘旺听着他最后用的比喻,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十八阿哥病况很好就病况很好吧,为什么最后还要加一句“尔等放心,犹如朕之老身复生”啊?
十八阿哥再怎么得宠,分量和皇帝本人也是不能比的。皇帝的回复尽显肉麻之余,也透露出几分不祥的意味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前知晓了后续的大事,听到胤禩转述的朱批,弘旺心中便有预感,皇帝对太子的忍耐程度,因为十八阿哥的病,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
十八阿哥的病况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太子就危险了。
因为提前知晓八阿哥倒霉后续的弘旺,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心焦,充分体会了他未曾谋面的太子二伯的心情。
看着皇父的心绪因未曾放在眼里的十八弟的病况而波动,自己与皇父的距离似乎越行越远,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却依旧无能为力,太子应该很暴躁吧。
小婴儿弘旺暴躁的时候只能无能狂怒,但是皇太子暴躁的时候,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八月底,御驾所在惯例传来的消息,除了十八阿哥的病情持续好转外,还有一则,便是皇帝在行猎途中传谕诸大臣、侍卫,说他已经听说了皇阿哥们时常挞辱诸大臣、侍卫,又经常挑衅诸王贝勒,总而言之,嚣张跋扈,坏事做尽。国家只能有皇帝一个主人,即使是皇子们,也不能擅自折辱大臣,若是再有类似事件,允许大臣们检举告发。
待在京城的皇子们都觉得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更不用说随驾的皇子们了。
除了一贯以谦和表象示人、回家之后还能无愧于心地和妻子吐槽的胤禩,其他阿哥们的性子也确实不甚平和,说嚣张跋扈,绝不能算错。即便是胤禩,也有过为奶公出头,直接上手揍御史的嚣张事迹,指望皇子们性情平和……只能说梦想总是要有的。
但是,再怎么嚣张,也不至于跋扈到随意挞辱大臣的程度。
事实上,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就只有皇太子。
皇帝在这段话中所说的“国家惟有一主”,想也知道不是说给其他皇子听的。
这番话留了余地,将一堆皇子阿哥都批评了一遍,但最终目标直指皇太子胤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这番话是在行猎途中说的,却很快就传回了京师。
皇帝对太子的不满,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老爷子的奏折……真的挺肉麻的。
朱批回复其他阿哥奏折,说十八病情的时候,老爷子这么写“该阿哥在朕之院内善加调养,不顾一切,昼夜勤治,今已大好,全然无妨,尔等放心,犹如朕之老身复生”。就,真的很夸张。
后头八月二十八,在打猎的时候,康熙老爷子又发谕说诸阿哥如何挞辱大臣侍卫诸王贝勒,把一群儿子都骂了一遍,感觉其他人也是比较无语的。
胤礽:要不皇父你直接点我的名吧。
其他阿哥们:无语了家人们,好好的被甩了一个大黑锅,还是亲爹牌的,谁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