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表皮光滑，颜色偏红，薄薄的一层皮牢牢锁住汁水，远远就能闻到清新的果香。

今天来购物的还有一位六十来岁的阿姨，她眼神明亮，看着精神抖擞的。

阿姨末世前就是做饭的一把好手，挑选蔬菜水果更是不在话下，她拿起一颗橙子，和周围的人讲述挑选技巧。

“这橙子呀，讲究一掂二看三按。”

“一掂，同样大小的橙子，掂起来越重水分就越足，也就越甜。”

“二看，表皮光滑发红，果蒂翠绿，就是新鲜橙子。”

“三按，皮越薄，按压越有弹性，里面的汁水才越多。”

她一边讲，一边忍不住捡了十来个橙子在袋子里。

“这样好的橙子，啧啧啧，就是在末世前都难买！”

周围人跟着她一拥而上，把货架上的橙子拿得一个不剩。

废土世界能补充维生素的食物少，人们大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夜盲，贫血，更严重的还会得败血症。

病菌侵入血液，引发全身感染，很多人就在高烧中永远地睡着了。

这回有了绿洲超市，水果种类丰富，价格还不算太贵，一般家庭多做几天工，就算买不起草莓葡萄，也能拿两个苹果回去。

超市里各个区域都站着顾客，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挑选商品，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偶尔还乐呵呵谈笑几声。

“老刘，你也来买东西啊！”

“是啊，超市里有面粉卖，带回去让我家那口子给烙个饼。”

“嘿！这一口可真难得！我孤家寡人一个，买点熟食带回去，吃饱了事！”

生活用品区，还有什么都不认识的探险者对着货物挠头。

“要洗澡的话，这这，拿什么好呢？”

幸好货物旁边标注了名称和使用说明，他找到香皂和甘油，又拿了两条毛巾离开。

超市墙面做了降噪处理，人虽然多，却不显得嘈杂。

温屿在桌前为顾客准备奖品，看着自动收银机器后长长的队伍，心里全是满足。

付完款的人也不走，都围在桌子前面看抽奖，就算是抽出安慰奖，也会得到一片赞叹的“哇”声。

情绪价值拉满。

有人抽到食品代金券，喜滋滋地补了钱，买了炸肉排在原地边吃边看。

香气散开，旁边的人忍不住也去点了些吃的来。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有点害羞，被妈妈推着走了上来。

她摸摸发红的脸颊，求助地回头看妈妈。

“呜呜，我运气不好的。”

身后的妈妈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

“没关系，楠楠，抽到什么都是你的。”

温屿也安慰。

“最差也有一颗奶糖呀～”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随便摸了一张举起来。

温屿定睛一看，嚯，一等奖，基础药品一盒，她笑着恭喜，弯腰把药品递到女孩手中。

“是一等奖诶！这是你的基础药品，请拿好～”

“谢谢老板！”

小女孩接过药品，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和妈妈欢呼一声，带着买好的东西离开了。

旁观顾客的心情跟着她们的交流起起伏伏，最后落在了羡慕的情绪上。

还有三份一等奖，人们满怀希望，更加热烈地参与到了抽奖活动中。

仅仅一个中午，超市就来了二十九名顾客。

正午炎热，二十九名顾客的抽奖都已经完成，有些带着东西走了，有些还在原地等着下一位顾客的到来。

温屿补货了三明治和橙子，给自己泡了杯花茶，稍作休息。

黄沙中，佝偻的父亲背着年幼的儿子，漫无目的地走着。

家里一块银币也找不出来了，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在各种无防护的室外工作中，他的畸变值早已超过了安全范围，一直躲在中央基地里，也马上就要到60了。

可是没办法，只有这些工作才能攒够治病的钱。

孩子妈妈也就是看到了这样的他，才会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吧。

阳光直射下来，照得人头皮都在疼，他却感觉自己在深不见底的暗洞中，看不到一点光亮。

“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孩子很坚强，不哭也不闹，尽量蜷缩着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想到出门前测量的畸变值，自己马上超越60大关，连孩子的畸变值也有45了。

四岁的孩子，没有父母，没有物资，就算把他留在基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人抓去做没命的长工。

噢不，长工也很难，没人会发善心，先把这孩子养大的。

他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声音嘶哑。

“快了，就在前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孩子能先他一步走，别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父子俩在沙漠中跋涉多时，看了许多在中央基地里从未见过的东西，会吐刺的仙人掌，五六米高的茅草，连攻击他们都没兴趣的畸变动物。

父亲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了，他能感觉到，孩子的呼吸也愈发虚弱。

“睡吧，孩子，妈妈就在前面。”

男人低着头，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阳光突然被反射到了他眼里，亮的惊人。

他僵硬地动了动眼睛，抬眼，就看到了一栋两层高的楼房。

绿色的房子和黄沙格格不入，它是鲜艳的，是夺目的，是比阳光更灿烂的。

生机的颜色。

这边是房子的后门，男人不常出中央基地，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怪物的巢穴，他只是跟随自己的内心，绕到了前门，推开进入。

“欢迎光临绿洲超市～”

欢快的声音吵醒了孩子，男孩咳嗽两声，抬起头揉揉眼睛，向四周看去。

“爸爸，这里是天堂吗……”

男人不自觉地向里走了几步，看着干净的墙壁和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商品，渐渐意识到，这不是废土世界能够存留下来的东西。

脚上的雨靴连底都没有了，他踩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了好几个脚印。

超市里适宜的温度缓解了他因为过度暴晒而开裂的皮肤，他看着衣着整齐的其它客人，想到自己的贫穷，忽然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这里不是，我们走。”

男人背着孩子就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请等一下！”

他停住了脚步。

温屿看着门口的父子俩，中年男人瘦骨嶙峋，衣衫破烂，背上的孩子小小一只，缩起来几乎看不清楚。

“恭喜你，作为第30个进入超市的顾客，获得免费抽奖一次～”

男人转过身，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一句话。

“我，我不是顾客……我没钱。”

温屿看着瘦得吓人的两个人，眼里浮现出几分不忍，她招招手，尽可能放轻了语气。

“没关系，来者是客，抽个奶糖给孩子甜甜嘴也好。”

闲站着的围观顾客七嘴八舌，个个都很友好。

“来吧，试试，反正也不花银币，不试白不试。”

有人没仔细看广告立牌，还有点疑惑。

“诶，他怎么不买东西也能抽奖？”

“你看，这儿有一行字第三十个进店可以免费抽奖一次呢。”

“哎呀，老板还真是好人。”

中年男人住在草棚区，见惯了人情冷暖，猛一下面对这么多善意，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敢抬头看货架上的商品，走上前，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脏污，小心翼翼摸出一张卡片来，放在桌子上。

围观顾客眼尖，一下子叫出来。

“特等奖！！老板！！是特等奖！！！”

店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看着这破破烂烂的父子俩啧啧称奇，中年男人并不知道特等奖是什么，局促地站在原地。

小男孩怕人，趴在父亲背上不敢出声，温屿惊讶地看了一眼卡片，笑道。

“特等奖是五斤重的汉堡一个，再加上500银币的生活用品，您运气真好！”

汉堡，500银币，生活用品。

这几个词哐哐砸过来，砸得男人脑袋发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还是小男孩先反应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爸爸，我们好像中奖了。”

围观的顾客比他们激动的多，有人热情地指了个方向给他，让他看到熟食区光幕上的汉堡图片。

“看，这就是店主独家自制的汉堡，连中央基地都没有的好东西！”

“悄悄告诉你，这里的食物吃了，还能降低畸变值！”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他哆哆嗦嗦地道了谢，向店主求证。

“可是，可是我一个银币都没有，我……”

温屿已经打算趁人少去做汉堡了，闻言认真点头。

“抽奖是免费的，抽出来，奖品就是你的啦！”

喜悦一拥而上，把他紧紧包围起来，他把孩子高高举起，嘴里说着不成语句的词，眼泪汹涌地冒了出来。

“中奖，活，能活了。”

围观者看见这一幕，也大概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心里多少有些心酸。

有人出言安慰。

“还有500银币物资呢，有了这些，孩子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中年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流着泪不住点头。

没多久，温屿就端着超大汉堡走了出来，重重地放在了一张空桌上，她从香气四溢的巨大汉堡后探出头，笑着提醒。

“饿很久的话不能一次吃太多，可以存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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