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波谲(一)
惨淡摇曳的风拂过墙壁,带来空洞的回音,像是一遍一遍重复那个他怀疑的可能。
飘忽不定的想法在徐帘雾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像是给他上了一双沉重的枷锁。
“原来他还做了这些。”
他无力地垂下头,声音清澈却带着悲伤和苦涩。
“待回宗,我会罚他。”
至于其他,他会找到真相,绝不原谅,绝不轻饶。
裴裹儿大概有些懂他的心情,可这些还不足楚琢玉做的万千分之一,等到一切浮出水面,那才是他历劫的开始。
亦或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幻境里的一切,没有证据,她说与不说,道与不道,到底会改变什么,她也不知晓。
或许楚琢玉会先杀了她,然后不顾一切地占有徐帘雾。
楚琢玉是个疯子。
还是一个有天道庇佑的疯子。
“师兄,一定要狠狠罚他。”
至少,也不该让他太好过。
话音里的讨厌让徐帘雾不禁侧目,他看着眼前睚眦必报却又干净异常的少女,心里艳羡。
真好。
那样的双眸,清凉如星,澄澈得如同冰川,眼一下就瞧到了底,少女还不知如何隐藏名为厌弃的情绪,任由他去看清。
“好,我答应你。”
“只是小裴,日后若再遇这些,早些与我说罢。”
也不至于,让她这一路与楚琢玉相处,受了一路的憋屈。
他太自大了,自以为看清了所有人,自以为不愧于心便好,却也忽略了许多。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还有很多,他未曾注意到。
这些都是他所造下的罪孽。
感受到那双漆黑眼珠里的悔意,裴裹儿心里默默燃起了一把火。
若是没有楚琢玉该多好。
徐帘雾本来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些楚琢玉做下的恶事,为什么要一个毫不知情的人来抗。
这不公平。
这是裴裹儿第一次期盼世上存在公平这个可笑的东西,至少不要让一个徐帘雾去白白牺牲。
“师兄,我会听话。”
“他做的不好,就要惩罚,但师兄没有,所以只罚他。”
徐帘雾抬眸看她,眼神里的冰还在,却在倏地漫漫消融。
“小裴,不用担心我。”
他自己未曾察觉到不对,便有失职之罪,自罚是让他记住该记住的东西。
但苍生如此之大,他要救的人有很多,只要能救下其中一个,只要能庇佑一个受伤的生灵,他都能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小裴也是其中之一。
见他执意,裴裹儿望着他,又垂下眼睑,乖乖点了下头。
徐帘雾是徐帘雾。
若他改了,那便不是他了。
所以,她只盼着,天道带给他的坏,能少一些,再少一些。
见她不愿意,都还点头,徐帘雾有些开怀,那点点开心如落入大海的一颗水滴,眨眼不见,却足够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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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地
“师兄方才是对谁在笑?”
楚琢玉盯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又心脑抓痒的人,似乎是要在这副身体上扣出一个洞。
他整日整夜的睡不着,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找到他,可他竟然对别人笑。
是谁?
谁敢!
声音响在耳畔,太过亲近。
徐帘雾霎时睁眼,待确认说话的正是楚琢玉,心神几乎一震。
视线之内,他们之间的间隔不足半米,那一闪而过的隐晦之色也让他全都看在眼里。
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把人狠狠推开。
慌忙站起身的眩晕感,让他扶住额头,艰难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不知身处何地。
似乎是一片荒寂的废墟,又似乎是一处战场遗址。
可他明明刚刚还在跟小裴……
无数的风沙扬起,模糊了他的双眼,也让那些黄土下掩埋的枯骨和法器出现至到来者的视线里。
禁忌法术的残留气息还在,足以昭示这里是经历了一场多么庞大的战争。
而在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又是何等的强大。
“我为何在这里。”
楚琢玉未曾想过他们相见的第一面会是这般,他推开了他,还离他这么远。
是不想与他亲近?
还是有什么人趁他不在蛊惑了他?
当他醒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徐帘雾,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无措。
那些人告诉他,大师兄为了宁焘抛弃了他。
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一定是无耻的他们威胁师兄,他太知道徐帘雾的性格,不会扔下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除非是有人逼他。
竟然敢在他不知道的情况,逼他。
一群天真的蠢货。
“大师兄,这里是伏羲地墓的传承地,我们找到了。”
楚琢玉的眼神里含着泪,话音里尽是苦尽甘来的激动。
天知道他都多想见到徐帘雾,还好有舍缚铃,有它在,传承里他必定会与徐帘雾分在一块,谁也不能插进来。
传承之地?
伏羲地墓的传承就在此处?
这一路没有天材地宝,没有仙品法器,扛着没有灵力的痛苦,艰难前行,本以为能活着出去已是极好,却没想真的有传承。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徐帘雾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带着宁焘和裴裹儿安安全全地出去,治好宁焘的魔气,回宗门去查询他想知道的真相。
是以,他毫不犹疑地抽身离开。
“大师兄!”
再次失去的恐惧如潮水般占领楚琢玉的心头,他不明白怎么会如此,明明分开前,他们已然互通心意,已经可以亲密的走下去。
徐帘雾的袖子被紧紧攥住,无法甩开,他也无法再走。
回头看着这个拽着他衣服的小师弟,他第一次觉得看不透,心情从没有比此刻更复杂。
“楚琢玉,你告诉我,破庙里为何骗我。”
没有质问,没有威胁,没有歇斯底里,问地平静。
可那声少了亲近、多了许多距离的名字,可那个被提起的破庙都足以让一个本来就疯的人更疯。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楚琢玉的脸刷一下白了,身体颤抖不已,他一点点地垂下眼睛,遮住了那里面想要不顾一切去做、去占有的偏执。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