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笔试结果
贴在城中各处的考试说明再次引来高阳百姓热议。
相较于以往的举荐制度,高阳郡主折腾出来的考试无疑是个新鲜东西,考试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公平,唯才是举,而考试的坏处同样显而易见,就是太公平了。
曹田的兄长私下同他抱怨:“郡主此举,未免不近人情。”
有曹田在,若是采用举荐制,他曹家岂不是占尽先机。
曹田虽然啃兄不成反被扫地出门,但对于兄长与族人没什么恶感,否则那天曹氏族人也不会抢到前排的位置在秦琬面前露脸。
现在听了兄长的抱怨,他心知是族人派兄长来探听消息,索性直说:“殿下对高阳百姓一视同仁才是好事,若殿下任人唯亲,曹氏是能比得过郑氏?还是能比得过殿下收拢来的部众?”
“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和郑氏比。”曹大兄尴尬地笑了两声,关心起弟弟的私事:“云氏逢此大变,你和云娘子可考虑过往后,入赘到底听起来…”
“我与云娘的事,就不劳兄长关心。”
曹田打断了兄长的话,起身送客:“天色已晚,大兄还是尽快回家吧。”
曹大兄转头看了眼外边明媚的阳光,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出门时还撞上了从城中回来的云岁,他脸一扭只当没看到,云岁一头雾水,她这大舅哥又发什么疯?
曹田追出来正看见这一幕,黑着脸将云岁拉进屋子,一边给云岁倒茶一边解释:“大兄这是又犯浑了,改日我回去同他说,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岁父母死于盗匪,膝下又只有她一个女儿,二老生前不曾过继,而是筹谋着替女儿招赘,云岁自然也不愿意嫁。
后来云岁与曹田两情相悦,得知云岁只招赘不嫁人,曹田一度想要放手,奈何实在放不下云岁,二人分分合合拉扯到去年,曹田终于下定决心,并亲自上阵做通了曹家人的工作,两人才在今年成婚。
云岁熟知枕边人的人品,闻言只是笑着说了句:“些许小事,不要同你家里人闹得太僵。”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递给曹田,语气惊喜:“我的考试报名通过了!”
曹田同样激动起来:“真的?”
云岁得意扬眉:“那还能有假!”
曹田小心翼翼接过那张纸,只见抬头写有准考证几个大字,后边则写有云岁的年龄性别籍贯,还详细描写了相貌,并在有字迹的地方加盖县令的印鉴,这谨慎的样子,显然出自高阳郡主之手。
他将那张纸还给云岁,兴奋搓手:“郡主出的题连我都能做下来,你可是我老师,肯定比我厉害!赵户曹也是女吏,你若是也当上女吏,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她必然与你亲近,届时高阳县中谁还敢拿你的姓氏说嘴?这几日你好好备考,家里的事我来做。”
云岁满眼笑意地应下来。
考试当天风和日丽,考生按照秦琬的要求,带着笔墨拿着准考证到城东郡主府集合。
考生自西门进入西跨院,男女分别在东西厢房接受过简单的检查,确定没有夹带书籍笔记后进入考场。
云岁独享女子通道,负责检查的侍女惊奇地打量着她,云岁看着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女孩,忍不住问:“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侍女连连摆手:“我听人说起过云娘子,娘子是唯一一个来参加考试的女子,姊妹们都觉得稀奇,我抢了好久才抢到这份差事。”
云岁不禁莞尔:“那娘子可看出什么了?”
“看出娘子胸有成竹。”侍女笑着将云岁的考篮递回去,“祝娘子旗开得胜。”
“承你吉言。”
云岁跨过门槛,心中的紧张感去了不少,等进了考场,更是心中大定。
无他,高阳郡主正坐在廊下,而曹田正扶刀立在高阳郡主身后,看到她落座,还朝她眨了眨眼。
云岁下意识回了个笑,下一秒就看到高阳郡主调侃的眼神,她急忙收敛神色,在位置上坐好。
秦琬被这对小夫妻塞了满嘴狗粮,回头瞪了曹田一眼,“不许和考生有眼神交流干扰答题。”
曹田垂下眼表明态度,秦琬这才满意地转过头。
考生全部入场后,窦显站出来宣读考试规定:“本次考试由我与郑县尉一同监考,下面我将宣读本次考试规定。一,考生不得互相借用文具,考场内禁止饮食……”
窦显洋洋洒洒念完二十条,才由郡主府的侍从将试卷与答题纸分发下去,场中一时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次来参加考试的都是出身贫寒的普通人,能认字已经是侥幸,至于通习经书什么的就不用指望了,因此秦琬并未考察典籍,而是将考察内容放在了业务能力与为人处事方面。
前边二十道数学题难度阶梯上升,加减乘除的计算能力关系到每年收税后账目记录,不规则几何面积计算则是计算土地面积的必备技能,而两道主观题,一道涉及对宗族的态度,一道涉及对贪腐的态度,对基层官吏而言同样极为重要。
秦琬一直在上首待到考试结束,等试卷全部收上来,才告知考生让他们三日后到县衙外看成绩。
得知成绩会排名公示,在场的考生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成绩差的太远,他们在高阳县还能抬起头吗?
送走忧心忡忡的考生,秦琬带着窦显与郑鸿回去判卷子,郑鸿负责客观题,秦琬与窦显则分阅主观题。
说实话,近百份卷子,他们三人本已经打算挑灯夜战了,谁知只用了一下午便批改完毕。
客观题只需对照答案,改起来快很正常,原本以为耗费心力的主观题,却因为考生识字量不够,生生将一百多字的论述题做成了几十个字的简答题,极大得减轻了阅卷负担,不得不说也是种黑色幽默。
强忍着看完前面各有各的辣眼法的卷子,秦琬拿起最后一张,不觉眼前一亮。
这张卷子的字只能勉强称之为普通,但写的是楷体!
在一群行书中简直称得上清流!
更难得的是,这张卷子上的涂改痕迹十分清浅,并不似其他人直接涂黑,而是用笔竖着划上一道粗线,看起来规整不少。
可谓深得应试精髓。
秦琬按捺住对考生姓名的好奇,先看起这人的答案。
这人第一题答得中规中矩,如果上司要求你压迫百姓以满足上司私欲,就先劝谏上司,如果上司不听,就根据上司的脾气行事,上司还要点脸就辞官跑路去举报,上司动辄杀人,就先听上司的。
秦琬看着最后一条,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摇头看向第二题,此人的第二题答得颇有新意,不同于其他人对宗族一面倒的夸赞,此人肯定了宗族在乱世中保全人命的积极作用,却直言宗族与部落别无两样,都是治理地方的障碍。
按照惯例给此人第二题扣了一分卷面分,秦琬看向卷首的姓名,果然是云岁!
她将云岁的卷子递给正在合分的窦显,笑道:“借君明洗洗眼睛。”
窦显接过试卷,同样眼前一亮,看到第一题时还只觉得平常,等目光移动到第二题,他忍不住称赞:“此人颇有法家之风。”
窦显看了下卷首的名字,云岁,没听说过,但这姓氏可太熟悉了,他纠结一瞬,放下试卷,坚定道:“臣欲聘其为县丞。”
这么好的苗子,不趁机扒拉到自己锅里可亏大了!
秦琬提醒他:“还有面试呢,君明还是不要急着下定论为好。”
窦显却听出了其中的隐藏含义:“殿下识得此人?”
秦琬点头:“此为仲稷良人。”
窦显却愣住了。
良人一词诞生之初只是对伴侣的称呼,并无性别之分,但随着时间推移,良人已然成了女子对丈夫的称呼,秦琬听曹田叫云岁良人,还以为是自己不了解此时的风俗,便也跟着改了用法,听到窦显耳中的效果却是“云岁是曹田丈夫”。
他瞠目结舌,实在不能想象曹田的丈夫得是什么样,一旁的郑鸿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县丞是县令辅官,殿下是怕君明对云娘子过于热情,影响云娘子夫妻感情。”
郑鸿又对秦琬道:“殿下该好好管教曹仲稷,他一把年纪才把自己嫁出去,恨不能一天念上云娘子八百遍,哪还有心思处理公务。”
窦显终于转过弯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臣会先同仲稷私下说明,云娘子既然能来,必然与仲稷商议过了,想必仲稷能体谅臣一番爱才之心。”
如果不能体谅,那就让殿下去劝!
意识到自己把人家夫妻秀恩爱的话当真了,秦琬同样有些尴尬,好在窦显比她更尴尬,她顿时好了不少,同意了窦显的提议。
就在几人合分的时候,一个侍女突然进了内室。
她递给秦琬一封信,附到秦琬耳边低声道:“张氏族长绝食自尽,晋王上奏陛下,陛下下诏将其以大夫礼安葬,并赦免张、云、刘三姓余下的族人。”
竟然是绝食?
秦琬拆开晋王送来的书信,目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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