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祁骜回了极乐城后,立即就给镜华宫的柳衔花去了信,他在信中并未提起华棠,只说自己想要个人,姓李名颂,从前得罪过他,现在烦请镜华宫把人送到极乐城去。
柳衔花收了信,草草看过一遍就给烧了,他对上面的字一个也不信。
老三肚子里不知道又在酿着什么坏水儿呢。
这信要是在之前来,柳衔花说不定要顾忌他三分,两三个晚上都睡不好,得琢磨他到底在憋什么坏,现在孟殊音回来了,他巴不得祁骜能多酿点坏水儿才好。
至于李颂……李颂来到镜华宫的第一天,柳衔花就派了人去查他的来历。
这一查,倒是也查出点东西来,李颂出身瞿州的华家,不过却不是华家正经的公子,是华家老大从外面收养回来,在修炼一途上没什么天赋,如今只在华家做个挂名的管事。
李颂这人心肠不错,从瞿州到镜华宫这一路上做了不少好事,却是不曾路过极乐城的,更不要说得罪祁骜了。
他就说这个老三的话不能信。
只是这李颂既然是瞿州华家的人,柳衔花不免要想起华家家主的独女华棠来,华棠是天清宗岳舒长老的大徒弟,天资聪颖,豪爽直率,柳衔花一见了便心生欢喜。
这种欢喜与他对镜华宫里那些美人的怜悯截然不同,只是他阿姐骤然回来,他也没有那些个风月心思,而且镜华宫里还有这么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来收拾。
老三莫名在信里提起这个李颂,柳衔花不禁想起华棠,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想起他阿姐,柳衔花立刻把自己荡漾的春心掐死过去,在阿姐没抓到老大和老三的错处前,他绝对不能再惹他阿姐心烦了。
老三为什么会想要李颂?
这没头没尾的,柳衔花猜都没地方猜,他也不愿把人送过去,凭什么老三随便送个信过来,他就得巴巴地把人送过去,他是他二哥,又不是他二儿子。
况且就算他想给,他阿姐也不能同意的。
他不同意,老三那边恐怕也不会罢休,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做,还需去探一探他阿姐的态度。
柳衔花溜溜达达来到孟殊音的院子,见她独自一人在亭下看书,走过去,先用眼睛扫了一圈,确实没见到其他人,便问道:“阿姐,那个李颂不在吗?”
孟殊音没答,反而是问他:“你找他有事?”
柳衔花嘿嘿一笑,在孟殊音对面坐下来,道:“没有,随便问问。”
孟殊音嗯了一声,低头把手中的书翻过一页,道:“听说南边有几个孩子病了,他去看看。”
前几日他阿姐和李颂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日怎么分开了?难不成是他阿姐腻了?
老三的坏水还没洒出来呢。
柳衔花又问:“阿姐怎么没有跟他一起出去?”
“我难不成还要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他身边?”孟殊音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看着眼前的书。
柳衔花盯着那书的封面瞧了一会儿,应当也是一本史册,只是不知是哪朝哪代那一年的,更不知而今孟殊音看了几页,他犹豫再三,还是没管住自己那张嘴,忍不住问了句:“阿姐,我一直想问的,阿姐是把他当替身了吗?”
“谁?”孟殊音问。
柳衔花答:“李颂啊。”
不然还能有谁啊。
这下孟殊音总算把目光从书册上移开了,她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衔花,发自真心问他:“你话本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
柳衔花委屈道:“阿姐你又骂我?”
孟殊音柔声道:“不是骂你,是关心你。”
柳衔花难得听见她这个温柔语气,一时都有点发毛,他小声道:“我这是合理推测。”
“我也是啊,”孟殊音短暂停顿了一下,又道,“不是替身,我觉得就是他。”
柳衔花觉得孟殊音是在自欺欺人,她睡了不是六百个时辰,也不是六百天,而是六百年。
六百年呀,如何还能是原来那个人?
柳衔花心中叹气,明知道自己的话孟殊音可能不愿意听,却还是提醒她说:“阿姐,六百年过去了,他就是个普通人,活不了这么久的,况且他还是……”
孟殊音懒懒打断柳衔花的话:“小花,你话好多。”
“阿姐……”柳衔花忧心忡忡地看她,只怕她日后认清李颂并非那人,再做出什么逆天改命之事来,这种事他阿姐绝对干得出来。
孟殊音抬头看着柳衔花,笑意盈盈对他道:“再说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柳衔花瞬间闭上嘴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孟殊音,孟殊音不理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过了没一会儿,柳衔花还是没管住自己这张破嘴,问道:“阿姐还是放不下吗?”
“放不下?”孟殊音轻轻笑了一声,她仰起头望着头顶这片天空,春日负暄,几只燕子飞过,只一眨眼,视线中剩了一片残影,她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几分缥缈,她问,“我又什么时候得到过呢?”
柳衔花沉默,他阿姐是天地灵气蕴养而生的,生来就该张扬肆意,高高在上,实在不该为一个男人烦恼。
他道:“阿姐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呢?当年我就跟阿姐说过,阿姐若是真喜欢,将人绑回去,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何必跟他僵着呢?”
“那有什么意思?他是个人,又不是个小猫小狗,”孟殊音说完这番话,眼睛一眯,马上审视起面前的柳衔花来,问他,“你是不是干过这事?”
柳衔花赶紧摇手澄清:“不敢不敢。”
孟殊音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道:“不敢就好。”
柳衔花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干出这事,见孟殊音大概是信了,才继续问:“所以现在阿姐想做什么?是要他真心喜欢你?还是就这么留在身边?”
孟殊音过去从不在意是不是真心的,真心有什么重要的?得过且过,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彼此看对眼了,能处就处,觉得烦了,就分开,孟殊音一直觉得这样很好,可到了他身上好像不一样。
孟殊音曾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直到她踏入虚渊前,最后一次去见他,也没有想得很明白。
许久后,柳衔花听到孟殊音带着叹息道:“我也不知道。”
她只是看到他就想逗一逗他。
她究竟是想要证明什么呢?
柳衔花见她想得入神,小声问了句:“阿姐,你这史书看到永熹十七年了吗?”
“还没有,”孟殊音答,见他还有话要说,提前开口制止道:“你不要说,我要自己看。”
柳衔花点了点头,劝她说:“阿姐,你别自己陷进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孟殊音嗯了一声,点点头,脸上带出些许笑意,夸奖他说:“你这个论据是很有说服力。”
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另一边虽说祁骜给柳衔花送了信去,但他也没对柳衔花把人送来抱有任何期待,只是为了日后华棠问起来,他能有个说法罢了。
老大和老二都很喜欢那位叫华棠的姑娘,都是做兄弟的,怎好独独撇下他?他也合该跟着喜欢喜欢。
听到属下回禀,他也不生气,只托着下巴对属下交代说:“既然柳衔花不愿意放人,那就派人去把人给偷回来。”
下属有些为难:“这……”
祁骜笑眯眯地问他:“怎么了?还要我亲自去一趟不成?”
“属下不敢。”
柳衔花不是吃素的,这些人去了镜华宫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最后他多半是要去一趟的,可这之前给柳衔花添点乱也挺有趣的,不是么?
“退下吧。”祁骜道。
下属却没有立即行动,他站在原处,踌躇片刻,开口道:“城主,属下这次出去,听说了件趣事。”
祁骜掀开眼睑,看了他一眼:“嗯?什么趣事?说来听听吧。”
下属道:“属下听说,镜华宫宫主近来新得了一个美人儿。”
柳衔花身边美人多了去了,几乎过几年就能得个新人,祁骜道:“这不算什么新鲜事。”
下属继续道:“可柳宫主却是为了这个美人儿,把镜华宫里的那些个姑娘都遣散出去了。”
“是么?这倒是稀奇了。”祁骜笑道。
“还不止呢,属下还听说有人看到那美人儿跟姘头私奔,传信给柳宫主,结果柳宫主不仅没有惩罚这两人,还十分维护呢,倒是那报信的人被柳宫主给杀了。”
这些个风言风语不一定是真的,但也不见得全都是假的,只要有个三四分真,也够祁骜笑上一阵儿了。
祁骜托着下巴笑吟吟道:“我现在倒是也想看看那美人儿生得是什么模样了?”
竟然能让老二忍下这般屈辱,想来是个人物。
老二的心变得倒是快,之前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华棠的吗?自己要不要跟着也变一变?祁骜转念一想,可老大的心还在华棠的身上,真真是让人伤神啊。
他应当不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会对两个姑娘动心的男人。
要怪就怪老大老三没有喜欢同一个姑娘。
阿弥陀佛,他们可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