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和她作对的人统统变成了老鼠，渺渺神清气爽，从来没有感觉上学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到了放学的时间，她甚至不想离开，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家。

夏声坐在客厅喝茶，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嘴唇殷红，不正常的血色从唇珠上沁出，像是刚从电视机里钻出来的女鬼。

她下意识要站起来，脸颊用力紧绷，“你回来了。”

“嗯，”渺渺走到她面前，“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语气很自然，就好像夏声是什么跟她关系很要好的小姐妹一样，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和尴尬，甚至都没有为了迁就她稍微低下一点头。明明前几天还在拼命讨好他们一家人，可怜地像是过冬没储存满粮食的松鼠，现在却如此理直气壮的，比她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荀渺渺个头不高，还喜欢拖着脚后跟走路，看起来就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刚来的时候也的确如此，面黄肌瘦还胆怯的荀渺渺博得了徐莉的同情，破例让她住在了这里。

吃得好了，锻炼够了，荀渺渺一天一个样。

夏声想要从这张昳丽的脸上找出荀照的影子。

她翻看过相片，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找到了荀照。那个年代的像素不太高，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荀照是个美人，她腼腆地站在夏林云的身边，眼眸清丽动人。

但是荀渺渺和荀照长得一点也不像。上挑的富有攻击性的猫眼，圆润饱满的嘴唇天然向上弯起，带着一种凌人的笑意。

夏声反感这张脸。

渺渺从包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考卷，放在了茶几上：“喏，你的作业。”

夏声来不及和她说起昨天的事情，首先开始头疼了：“我知道了……”

就算她成绩还说得过去，这么多考卷也要写好久。

更何况渺渺又补充了一句：“老师说要全写完。”

夏声的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和医生商量后，再休息一天就要回学校了。在一天之内赶完这些考卷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嘛……”渺渺开口，“我可以帮你写。”

“你？有这么好心？”

渺渺：“不要就拉倒。反正交不上作业的也不是我。”

她背上包作势要走。

夏声连忙拉住她：“你等等！”

在意识到直接拽住了渺渺手腕的那一刻，她慌乱地放开了手，露出勉强的微笑。

“我可以给你钱。”

渺渺整了整袖口，把手腕上即将掉出来的红绳塞了回去，“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唔——那就明天陪我一起吃早饭吧，”渺渺的眼神在发亮，似乎是看到了有趣的玩具的猫的瞳孔，兴奋得几乎要竖起来，“然后等我放学，我们一起写作业。”

夏声一阵寒恶：“你有病吧！”

她和渺渺的关系恶劣，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好好聊上几句，更别说装出好姐妹的样子吃早饭了。

“你不愿意吗？那我先回房间了。”

夏声咬住嘴唇：“等等。”

渺渺笑眯眯转过头：“成交！”

看到她的笑容，夏声感觉自己上当了。她好声没好气地分出一堆考卷：“写选择题就够了，不会的问我。”

渺渺写了一半，剩下的她决定等夏声履约后再写。

她迫不及待地迎接了第二天的到来。到餐桌前时，夏声已经在等她了。

夏声的面色很不好，抹着果酱的餐刀在面包上重重压过，不情不愿地喊人：“早上好。”

“早上好。”渺渺脚步轻快，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和三明治就走人，“我要去上学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如果今天还有作业，我会给你带回来的。”

她刚走出客厅，就听见夏声气得摔了刀。

作业是永远做不完的。渺渺特意找到夏声的班主任，问她要了尖子班这段时间所有发下来的考卷。马上要期末考了，还是在中考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尖子班每天的考卷数都很惊人。

夏声的班主任意外地看到渺渺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夏声怎么样了？”

“她明天来上学，担心跟不上进度，又让我过来拿考卷了。”

班主任非常感动：“夏声原来这么好学，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她。”

于是她拿出了一堆和昨天差不多高的卷子出来。

渺渺弯着眼睛：“谢谢老师。夏声说她一定会好好做完的。”

她晃着脑后的马尾，走出了办公室。风有些大，吹掉了最上面没有压严实的考卷。她想弯下腰去捡起来，黑色的身影率先蹲下帮她放在了考卷的最上面。

红色的瞳孔森森，利爪上滴答着暗红粘稠的血，弄脏了试卷。

缺耳猫站在她的眼前，眼睛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更加浑浊了。

“谢谢。”渺渺下意识道谢。

猫的身体挡住了去路，她只能站在路中央，望着它。

这次看得比上次更加清楚，祂和渺渺的猫不同，头上有三根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就像是教导主任的地中海发型，为了区分，渺渺在心里偷偷称呼祂为地中海。

地中海是她见过的第二只猫，只在学校出没，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好学，还是喜欢当教导主任，每次见到祂都是在走廊上。渺渺和猫有着奇异而紧密的羁绊，每次猫出现时，她都能有所感应，可和其他的猫没有这样特别的联系。

要说的话，就是家猫和野猫的区别。

也如同野猫一般，祂们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毫无规律。渺渺并不清楚它们到底要做什么，也许只是觅食，也是为了执念。

“荀渺渺！”

地中海迅速在眼前化为了视察教室的教导主任，高耸的身躯往下压缩，成为了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敲了敲旁边教室的窗户，看了渺渺一眼就离开了。

渺渺悄无声息地把最上方的考卷抓在了手里，借着整理的动作，把它揣进了兜。

和颂匆匆赶上来。

他刚好找老师有点事，结果碰上了同样来办公室的荀渺渺。他本来想向她打个招呼，顺便帮她把考卷带回去，毕竟她手里空白的卷子垒得都快比她人高了。

还没有出办公室门，他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

是邪祟的味道！

和颂下意识赶了出来，追上了荀渺渺。但邪祟很狡猾，顿时消失了踪迹，好在渺渺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

“你有事吗？”

和颂不分由说地帮她分担了一部分考卷：“我帮你拿回去。”

送上门的苦力不要白不要。渺渺干脆利落地松手了，甚至开玩笑地问：“要不要分点考卷给你做？尖子班的考卷哦。”

和颂：“还是不必了……”

他都毕业多少年了，题目早不会做了。回到教室，他甚至都没想着检查一下那些考卷，飞快地放在了渺渺桌上。

渺渺蒙混过关。松了口气。

地中海爪子上淌下的血滴在了好几张考卷上，要是和颂翻开第一套，就会发现其下的几张上满是发黑的血滴。

渺渺不太想知道这是谁的血。

第一因为很恶心，第二，这只猫是地中海，她讨厌和教导主任相关的一切。

可是她想要搞清楚，为什么猫要靠近她。祂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种种的疑惑使得她放弃了思考，渺渺看着考卷上显眼的xx市模拟中考恶狠狠地皱起了眉，恨不得把这些打印粗劣的考卷撕烂塞进嘴里，生吞活咽。

距离中考还有小半年，她的成绩还是稀巴烂。

要是谁打扰她学习，她会把不管是不是人的所有东西打得连它自己都认不出来。

因为成绩倍感压力的，整个八班也许只有荀渺渺。当老师走开后，班级里瞬间沸腾了。

就在刚才，班主任宣布了本届运动会的时间，并把报名表给了体育委员。

哪怕平时不怎么学习，一下课就是在玩，运动会对于八班来说还是个比放假更有趣的活动。

“户外烧烤怎么样？我家新聘了米其林的厨师。”

“不如请啦啦队过来助威，有魏哥在，一班那群弱鸡绝对赢不了我们。”

在人群之中，魏·体育委员·现在是老鼠·澜眉飞色舞，长着又粗又硬毛发的爪子握着细得可怜的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吱！”

表情太过用力，他的整张脸都呈现异样的猥琐，歪斜的半张嘴露出一口黄牙。

渺渺：“……”

她的眼睛好痛！不能再看那边了，一定会变笨的。

和颂对运动会不感兴趣，况且这具身体确实有点太虚了，多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相反，程掠凑热闹，报名了好几个项目。

“我现在是班长，”程掠义正言辞，“要做带头作用。”

凌絮翻了个白眼：“是因为报名三个项目可以免做作业一次吧。”

程掠抱怨：“还不是因为我的代写的手机被老师没收了，不然我还不想报呢。”

和颂保持沉默。

忽然，魏澜那圈发出了不小的喧哗声。

“五千谁跑？荀渺渺，干脆你上吧！”

周围的老鼠不吱声，面面相觑。

魏澜的手指一顿。

荀渺渺看着他，冷笑一声：“呵。”

要是这只该死的老鼠写了她的名字，今天晚上她就让猫去吃掉他！

灰色大老鼠的身体一抖，飞快地把已经成型的“荀”划掉，写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怎么敢的！那可是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