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档俱乐部
静溪院的家仆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留下桂年在旁边伺候,白林楠爱喝果干泡的果茶,桂年就泡了一壶送来。
果干都是自家烘干,跟外面腌渍出来的口感不一样,更适合泡茶来喝。
白林楠丝毫不在意刚撂脸色离开的尚文宫,目光落在了季南书身上,好奇问道,“回来火车上就听说六妹妹寻了个贴心人,还以为是谁乱嚼舌根的胡话,没成想一回来就给我看见了。”
“是千帆戏园里的先生吧,桂年快点倒壶果茶给他尝尝,都说加了蜜的果茶美容养颜,还对嗓子好呢。”白林楠笑起来眼睛弯弯好似月牙,露出颗小虎牙来平添了股稚嫩气。
明明是笑着的,可季南书看她同白云溪一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却感觉不到与白云溪一样内含的柔意。
白五的眼睛哪怕是笑起来也冷冰冰,跟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似的,光盯着眼睛看根本意识不到她是在笑着说话。
季南书有着小动物自保的敏锐危险洞察,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可比目前见过的贵人要危险的多。于是面对白林楠的搭话,谨慎的闭嘴不说话。
桂年倒了果茶,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中还飘着果肉絮,季南书没敢拿起来尝味,端坐在白云溪身边安静的当个哑巴。
“怎么不让司机去接你?”白云溪轻飘飘拉回白林楠探究目光,端起杯子递到季南书手边,“尝尝,桂年冲泡的东西向来不错。”
这下季南书才敢接着尝了口,可惜太过于紧张,尝不出嘴里是甜是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咕噜两声全给喝了,好在没人注意到他,默默用手捂住了杯壁。
“火车站到家里也没多远,就不麻烦司机来回跑了。”白林楠言归正传,“我这次去上海见了个人,她过几天也会来北平,到时候来跟你拜个山头。”
白云溪自然取走季南书握着的杯子,亲自添了茶,“是想来北平做什么生意?”
“你是知道我管着什么,接触的人自然是大差不离。她叫阎莺,在上海跟人参股了高档俱乐部,听说北平没这方面场所,所以想拉着白家合作开头一家。”
白林楠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白云溪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这年头赚钱的路子是不少,但谁会嫌弃钱多呢。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倒不如咱们白家垄断,好过被不知名的外地商人包揽,到时候掰扯不清,白白闹出麻烦。”
客厅内安静了片刻,连季南书都察觉到了空气中无声的对峙,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淡淡不安。
“具体的事情等人来北平了,当面详细商谈。”白云溪把杯子递给了季南书,后者下意识捧着抿了小口。
果茶是甘甜清香的,还在里头咂摸出了点酸味。
白林楠捂唇喜笑颜开,“那到时候人来了,我带过来给你瞧瞧,能成就做,不能那也没办法。”
揉着肩膀含笑的抱怨道,“在火车上睡的不踏实,刚才没觉得,这下太阳出来,倒是察觉出困意了。”
该说的事情说完,白林楠没想要留下来闲谈的念头,白云溪也没有丝毫要询问她去上海做什么的意思。
上海是个充满魔幻的城市,季南书曾偷懒去茶馆听过几次说书,正巧聊到有关于上海的事情。
说书人绘声绘色描绘上海纸迷金醉,涌现的各路豪杰驻扎盘踞于此,路上洋人多如牛毛,高档场所一家挨着一家。
季南书抱着膝盖蹲在角落沉迷其中,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座城市能如何的繁华,令所有人争先恐后前往一探究竟。
白林楠一走,季南书便控制不住心中好奇,仗着白云溪对他的照顾,大胆询问,“刚五小姐说的高档俱乐部是什么地方啊?”
少年满眼探究,无意识探出舌尖舔了下水润润的红唇,“我听说上海流行歌星,那里是不是也有?”
白云溪收回视线,心尖像被小猫不疼不痒地挠了下,含糊道,“有歌星唱歌,还可以玩些其他游戏。”
这么说季南书更好奇了,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其他游戏?什么游戏啊?”
白云溪弯了弯嘴角,“小朋友不可以玩的游戏。”
蹲在茶几边收拾东西的桂年没忍住笑出声,还是头一次见小姐有心思逗弄人家,瞧着季先生着急的模样,桂年替自家小姐解释道,“五小姐说的高档俱乐部啊,就是赌场,上海租界交界处那儿开了不少,里头装潢的跟皇宫似的。”
季南书微微睁大眼睛,赌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平民老百姓眼中那可是能让家破人亡的玩意,光季南书听到因赌博而家散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能创办赌场的大多数自身有势力或者背靠大山,白家手底下有赌场并不稀奇。这时候赌场开设没人管理,甚至因各地军阀喜爱,一时间大小赌场风靡。
小到街边拉条破烂桌子就能开赌,大到白五说的高档俱乐部,包装一下摇身一变成为上流人士娱乐消费的场所。
季南书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白云溪说的那句小朋友不可以玩的游戏,这是将他当成了小孩子?
薄薄的脸皮爬上火辣辣的感觉,季南书扯着长袍袖子,眼珠子乱转的不敢看白云溪。
这人太奇怪了,怎么随口的一句话就能乱的他心跳扑通,简直坏的不能再坏。
戏园晚上排着季南书的台,得赶回去同其他人对戏,季南书本想着招辆黄包车回去,白宅和千帆戏园距离不算远,就算是走回去也没什么。
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见白云溪看了眼落地的西洋钟,对桂年吩咐道,“请司机送季先生回戏园吧。”
“好咧。”桂年拂身。
季南书到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晕乎乎地上了汽车,等汽车开到千帆戏园后门才恍然如梦。
纳闷难不成六小姐会读心?不然怎么总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股暖流慢吞吞包裹住柔软心脏,季南书无奈叹了口气。这样的六小姐怕是谁相处了都会难以自拔吧,也不能全怪他控制不住自己心绪,白云溪也是有责任在的。
回来后直接去的后台,经过昨晚捧场的大场面,戏园内其他人看季南书的眼中多带上了敬畏,一点儿不像之前那样随意拿他调侃或者指挥他干活了。
季南书不自觉挺直了腰背,眼尖看见当初嘲笑他衣服是偷来的小皮孩,小皮孩看见他拔腿就往里头钻,季南书快几步抓住了后衣领,一手轻松把半大的孩子拎的脚后跟着地,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听说你们几个要外去贺寿,小猕猴的跟头翻的如何?”
皮孩子葡萄大的眼珠子狡黠地眨了眨,龇牙皱着鼻子笑着,当真跟山里头猕猴似的,晃着脑袋讨好道,“好哥哥,我跟头翻了几十个,稳当当托着蟠桃。”
“我怎么就不信,演砸了可坏的是戏园名声,你现在翻给我看看。”季南书拿过架子上布缝的大蟠桃塞给皮孩子,抬脚揣他屁股道,“不连翻二十个,可不能算完事。”
皮孩子抱着跟自己上半身差不多高的蟠桃,“好哥哥,哪里有连翻二十个的场地啊!”
看季南书不为所动,耍赖皮地往地上一坐,蹬着两条小短腿干嗷道,“我错了还不成嘛,不该说你那些话,况且也不止我一个人说,你怎么就找我啊!”
季南书扬起眉头,撒泼打滚在他面前可算不上什么事,“今个你来,明个你再推个说坏话的来,不然你照旧翻他跟头,轮完一圈才算完事。”
皮孩子气的脸色发涨,嘴里嘀咕不干不净的话,偏偏又不敢真给季南书听见,抱着蟠桃一溜烟去院里翻跟头去了。
季南书就站在房檐下瞧着,时不时还得说几句他动作不标准,给旁边看热闹的其他皮孩子吓的抱团缩在一起,就担心下一个是他们。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正打算指派人去白宅请你。”班主招呼着季南书进后台,穿过排排拥挤的梳妆台,在一间打扫出来的储物间站定,“这里以后就是你专属的梳妆间了,需要的东西全给搬进去了,你再看看有什么缺的补上。”
季南书记得这间储物间,之前经常来里头帮忙拿东西。
现如今破旧积灰的门换成了结实大气的红木门,里头成堆的箱子腾去了其他地方,衣架上挂着的全是季南书专属戏服,木架子上摆的翠面在灯下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季南书好奇的坐到梳妆台前,手指戳着镜子一圈围着的灯泡,“怎么没见过这玩意,也太丑了吧。”
“这可不是装饰用的。”班主摸索着镜子后面,啪嗒一声,镜子周围一圈的灯泡亮了起来,将昏暗的屋内照的亮堂堂。
晃的季南书扭过头不适地揉着眼睛,待到缓和过来望着镜中自己左看右看,充足的灯光能看见皮肤上细小的毛孔,这下不担心看不清楚画错地方了。
季南书乐道,“从前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一大早白宅的人过来,二话不说拖着放进来了,我可是听说上海歌星都用这东西,难道六小姐没同你说?”班主没留意季南书表情,迫不及待指着放在茶几上的木箱子,“那里头也是送过来的,我看封好好的就没动,你去看看里头是什么玩意儿。”
“先放着吧,我待会再看。”季南书才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白云溪送他什么,小气鬼就小气鬼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完了!你陷入爱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