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十一月,葭草吐绿头。
残阳西下,冬月里吐出“绿头”的葭草被映出霞色。对着美景纪璎的心情分外美妙,她在河流边快乐地挑选一块石头。
“璎姐姐。”
纪璎在前方认真选石头。傅珞发现成喜言已经来到此处,慢吞吞地挪动双脚来到她的身后,有些焦急地细声喊了一句。
“天色不早,璎姐姐该回家了……”
纪璎回望一眼如长在她身上的小尾巴傅珞,她在地上千挑万选选中一块心仪的石头,又在掌心垫了垫。
她没有应答傅珞,而是在河流边摆动身体,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姿势,最佳的角度将手中的石头投掷出去以求得一个吉利的数字。
傅珞见纪璎不似先前那般迅速应答,他的眼眶瞬时变得红红的。他再一次呼唤纪璎的名字。
“璎姐姐……”
这一次呼喊的声音更细声细气,生怕纪璎会因他的催促而厌烦、恼怒。
纪璎尚未给出回答,另一道男声陡然响起,愣是要喊到纪璎回答为止。
“纪璎!”
“纪璎!”
纪璎投掷石头的动作一滞,她依旧目视前方,不回头,不出声。
“你听到就应我一声呀!”成喜言见纪璎不回应傅珞却对他的呼喊有反应,当下就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他得意地从傅珞身旁走过去撞击对方的肩膀,“我喊你一声你敢应吗?”
纪璎毫无反应,她手一扬起将石头丢出去。石头出手的一刹那,她屏住呼吸,对石头的飞行轨迹翘首以盼。
扑通、扑通……
一、二、三……
石头跳动的数字在上涨,纪璎不禁捏了一把汗。
啪,石头沉下去了。
成喜言快步跑到纪璎身后用力跺脚喊道:“纪璎!我喊你你听见没有!”
“哎呀,小珞你看我打出去的水漂好看吗!”纪璎一甩衣袖,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傅珞身边。
傅珞肩头被成喜言撞那一下,只觉疼的厉害。他想要回答纪璎,嘴唇微张又在肩膀的疼痛下将话语咽下去。
他垂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纪璎见傅珞不答话,他只顾着右手捂住左肩。她身体微微向后仰试图看到傅珞的表情。“傅珞,我石头跳了八下,八下哎!”
纪璎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傅珞眼前晃了晃,“如何,我厉害吗?八次哎!”
傅珞深呼吸一口气,总算将疼痛压下去。他抬起头看纪璎时眼尾泛着红色。“厉害。璎姐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厉害。”
“纪璎!你开春就该参加科举了,你怎能在这里玩乐!”成喜言谨记纪璎要参加科举考试这一事。他与纪璎自小一起长大,端的是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他铁定要盯着她做功课。
正是因为有这段一起长大的情谊,纪父与成父两人都盼着能促成成喜言与纪璎的好事。成喜言又格外关心纪璎的功课进度,督促纪璎学习,他这一做法正中纪父红心。
他今日在纪父的指引下顺利找到河流边玩打水漂的纪璎和永远都跟在纪璎背后寸步不离的傅珞。
“谢谢成弟弟的关心。我这大病初愈的,实在不适合用功温书。”纪璎看了一眼傅珞不自然的左肩,眉头微蹙,“成弟弟要一起玩打水漂大可以大大方方来玩,何必如此激动。”
“纪璎!”成喜言一听就知道纪璎是站在傅珞那一边了,他又是一阵跺脚,急得双脸通红,“傅珞他装的!我没有把他怎么样!”
傅珞手指用力掐住肩头,不让自己外露半分情绪。
纪璎听了成喜言的话,眉头并未舒展反倒皱得越厉害。成喜言的姐姐成吉言与纪璎是自幼相识又是书院同窗,且有几分交情在。
成吉言初入书院便对纪璎说,她那弟弟有一宏愿,惟愿嫁入一户好人家,妻主仕途坦途,步步高升,给他挣诰命。
纪璎当时还说成喜言志向远大。若是成喜言的目标不是她就更好了。她与傅珞、成吉言、成喜言都是自幼相识的交情。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至极。“成弟弟啊,我真不是读书那块料。我不知家父与伯父说了什么,你若是要挣得诰命还得另谋高就。”
成喜言的脸憋得通红,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
傅珞心里记着纪父的叮嘱,还记挂风寒刚痊愈的纪璎不能吃冷食,又一次重复这句话。“璎姐姐……该回家了。”
“得嘞。回家!”纪璎摸摸自己的发尾,亦步亦趋走在成喜言背后。
成喜言回头怒骂一声纪璎,“纪璎你混蛋!”
冬月里的天色暗得极快,纪璎没有再在河边逗留。
纪家与成家都住在同一条巷,她出于安全考虑,顺道把成喜言安全送回家之后才同傅珞一起回纪家。
她扯动傅珞的衣服袖子,没有碰到他的肌肤。“这天色昏暗别跟在我身后,不安全。”
“是、是,璎姐姐。”傅珞险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他一点一点地靠近纪璎。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从袖口擦过,感受到衣物被纪璎拉扯的紧皱感。每当他的手指在衣袖内划过质地柔软的衣物,就好像触碰到纪璎的手一般让他心跳加速。
因为离纪璎的距离比平常要近上许多,这好像是傅珞做的一场美梦,他屏住呼吸不敢惊扰在心上栖息的蝴蝶。
“小珞你说明年我会发多大的财?”纪璎此时此刻正做着明年自己躺在家中耶能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梦。
“璎姐姐明年定是家财万贯……”傅珞似若星辰的双瞳波光一动,“也能、能觅得如意夫郎。”
纪璎挑眉轻笑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傅珞连忙深呼吸,惊慌地说,“璎姐姐一定能如愿以偿!一定!”
“你说的没错!”纪璎就爱听这话。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的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吗!
“纪璎!士农工商,商贾是为‘下人’,你怎能如此——”成喜言知道纪璎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不会放任他一个人独自回家。他一直留心纪璎的动静。
天知道他听到纪璎说要挣大钱时心情有多糟糕。纪璎怎能如此自轻自贱去沾染那些商贾之气!“你怎能生出如此——卑贱的想法!”
傅珞闻声抬头看成喜言,他着急地说道:“成弟弟慎言!”
“我眼光就是如此狭隘,碍到你眼了。”纪璎不怒反笑,她对成喜言摆摆手说道,“多谢成弟弟的关心,既然你已到家,我们先告辞了。”
纪璎拉着傅珞朝着纪家慢慢走去。
纪璎:“一会你什么话都不必说,跟着我一道进家门即可。”
离家越近,她越能清楚的看见站在家门口的人的面容。
“可是、伯父……”
“一会你什么都别管,听我的。”
“是……璎姐姐。”傅珞稍稍抬眼便看见纪父许氏不满的面容。
“哎呀!瞧瞧这是谁?”纪璎一拂额发,潇洒地朝许氏走去,边走边张开双臂用浮夸的表情说道,“这不是我纪家那貌美如花的爹爹吗!”
许氏不喜傅珞,他对傅珞的数落和不满尚未说出口就被黏糊糊地纪璎打断。
“都是要娶夫郎的年纪了,怎还这般轻浮不着调。”许氏在纪璎面前摆不出黑脸,他又气又恼,“你风寒刚好怎么能跑去外头吹这么久的冷风?是不是有人……”
“哎!爹您一定想不到女儿我的好运气 !”纪璎一手绕到背后对傅珞招招手,另一手扶着许氏走入家门。
“什么好运气?”
“我来年一定会发大财!”纪璎丢出去的石头在湖面跳了八下,她默认自己来年会发大财。
她说着话,趁许氏不注意回头确认傅珞是否跟着安全走进纪家,随即对他眨眨眼睛。
“我这人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是发财更和我心意!”
“你也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攒不下钱?”许氏的注意力转移到纪璎身上,“要我说你赶紧定下来。你娶个会管账的夫郎……”
许氏眼珠子一转,手拍拍纪璎的手背。“我瞧着喜……”
“爹啊!您不会忍心看着我受苦吧?”纪璎垮着一张脸对许氏说,“夫郎管账,我手头上哪还有钱捏着?”
许氏一下急眼了。“他敢!谁敢苛待你!”
“好啦好啦,爹啊,我们快些进家吧。我肚子都饿到咕咕叫了。”
纪璎为人做派往好说是不拘小节,往坏说就是没有边界感,只管自己开不开心。照理说纪璎这样容易越界的人会不讨人喜欢,偏偏她无论与谁都能聊到一处,奈何她在婚姻大事上油盐不进。
只要谈及婚姻大事,她二话不提就要中止对话。
傅珞看纪璎对娶夫郎一事依旧抗拒,心里有酸涩,也有庆幸。
纪璎还没有开窍,心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他还有机会……
只要纪璎没有娶夫,他还是能跟在纪璎身边。
无论何时何地都想跟在她身边。
傅珞忙用袖子在眼角处轻轻按压,掩去眼眶的湿润。他见纪璎回头寻他,忙小跑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妻主说不吃回头草(女尊)
纪珝在外游历结识一好友,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场义结金兰。
这个好友什么都好,人好,夫郎好,家庭美满,唯有一点不足——
好友的夫弟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前世,乔京墨与纪珝因利益成为密不可分的亲密妻夫。两人针锋相对成了“你捅我心窝子,我瞄准你命门”的死对头关系。
乔京墨原以为会和纪珝吵一辈子的架,不曾想听到纪珝守卫边疆战死沙场的噩耗。
他午夜梦回时时想起纪珝。
乔京墨再次见到纪珝的第一面起,他决定踹走纪珝的白月光上位。就算是重生,他也要追死对头,一步步钓上纪珝。
……
岂料被钓的不止是乔京墨。
纪珝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眸吸引了无数只身扑过去的蝴蝶。
乔京墨气得牙痒痒,每天苦学如何追求纪珝。
直到某天,有了前世记忆的纪珝好玩的勾起乔京墨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上,附耳低语。“怎么?夫郎沉醉于我的美貌之下了?”
乔京墨咬牙:“……没有。”
“那就好,我不想吃回头草哎。”
“……”
★夫郎他对妻主有渴肤症(女尊)
品华瑛的长相清冷出尘,他是京城贵女心中只可远观的白月光般的人物。
旁人眼中冷若寒冰、不食人间烟火的品华瑛只要瞧见纪玹便会浑身发烫,他无时无刻都渴望被纪玹拥进怀里,渴望被纪玹抚摩。
每当这个欲求得不到满足,品华瑛会感到极度不安,躁动,无法控制的抽泣。他对纪玹的喜欢如同尾骨处慢慢生长的花纹。
品华瑛对纪玹的喜欢越深,花纹生长带来的灼痛感越强烈。
无人知晓品华瑛对纪玹生出的瘾。他强忍着痛苦去打探她的喜好。
直到一日,纪玹将她的喜好如数写在薄纸上,亲手交予品华瑛。
——
纪玹在翰林院的日常是修书撰史、修妹妹、捞妹妹。每一天都过得平静如水。
直到纪玹与幼时有过几面之缘的品华瑛在凛凛寒风中重逢,
纪玹忽然发现传闻中高不可攀的品华瑛在打探她的喜好,每次见面品华瑛双颊透红,若有若无地触摸她,触碰她。
纪玹决定将自己的喜恶一一列写出来,手把手教品华瑛怎么追求她。
想要了解她,大可以直接问她,不必从旁人那打听。
***
纪玹与品华瑛两情相悦结为妻夫那一夜,品华瑛身后的花朵扑簌簌凋零,他呜咽着求纪玹不要看,“很丑。”
纪玹亲吻那朵花的位置,哑声说道:“不丑,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