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作

严如玉回到家时，晚霞已经漫天。

“哎哟，阿玉，你总算回来了，两位领导等你好久了。”

严如玉刚跨过门槛，孙阿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严如玉抬头，看见院子里坐着几个人。

其中两个今天早上才见过，一个是带那个缅甸人回去审问的公安，一个是宾馆那个眼睛锐利的服务员。

“阿姐，他们是公安，想找你了解情况。”严如润走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严如玉看看从屋里探出头来的严如冰和严如清，发现他们惊惶忐忑，忙对他们安抚地笑了笑：“没事，今天早上阿姐帮公安抓了坏人，他们来了解情况呢。”

“阿清你不是说想吃鱼吗？和二哥一起去把鱼煮了。阿冰也去帮忙。”

见他们松口气，严如玉把手里提的鱼交给严如润，吩咐弟妹去厨房。

严如润望望那两位客人，招呼弟妹：“走吧，煮饭招待客人。”

严如冰和严如清欢快地跑去厨房。

严如玉笑着对孙阿太说：“阿太，我回来时看见阿威正在找你回去吃饭呢。”

“是哦，我该回去了。”孙阿太忙站起来，对两位客人说，“两位领导慢慢坐啊，阿玉还年轻，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麻烦你们多担待点。”

公安说：“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不会为难严同志。”

孙阿太这才放心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严如玉和两位客人，严如玉向前几步，侧身对他们道：“两位请进屋坐。”

三月的傍晚，春风微拂，天空湛蓝，西边晚霞绚丽，在院子里坐着很舒服，杨江州和公安白红斌对视一眼，齐齐起身。

严如玉进家门后的举动，都表明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这正合他们的意。

严如玉等他们进屋后，关上了门。

“我们上门，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大家都坐下来后，白红斌盯着严如玉说。

严如玉点点头，回视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她的眼睛大而水汪，因为瞳孔漆黑，专注看人时，眼睛更显大，白红斌被她看得心神微微一荡，不由得顿了顿才能继续往下问：“你之前见过那位缅甸人吗？”

严如玉微微皱了皱眉：“没有。”

即使她清楚公安询问都会带着怀疑的态度，问的问题不会让人感觉舒服，但这个问题，仍让她有不对劲的感觉。

难道那个缅甸人还犯了别的案？

“见过他跟别人有接触吗？”白红斌追问。

严如玉回忆一下，摇头：“没有。”

白红斌又问了几个问题，神情逐渐放松。

杨江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视严如玉，见她不似撒谎，在白红斌看过来时，微微点点头。

两人起身告辞。

严如玉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望了一眼杨江州，揣摩他的身份。

看起来，他的地位比小公安还高！

严如玉送他们时，严如润从厨房出来，客气道：“饭菜都煮好了，两位领导先吃饭再走吧。”

白红斌摆手拒绝，和杨江州离开了严家。

严如润回头看看厨房，弟妹都还在里面，压低声音问：“阿姐，他们找你什么事？”

严如玉把今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猜测道：“可能那个缅甸人还犯了什么事，所以他们来找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你最近出门小心一点。”严如润担忧道。

严如玉点点头：“你们也小心一点，这几天我去接阿冰放学。”

“阿姐，阿哥，鱼熟了！”

严如冰在厨房里大声喊，语气满是欢喜。

严如玉扬扬嘴角：“去吃饭吧。”

严如清欢快地跑出来，小脸兴奋得都涨红了。

“阿姐，鱼好香好香。”

严如玉牵着她往厨房里去，看到严如润从柴火灶里挖出一个芭蕉包，打开蕉叶，焦香霎时充斥着小小的厨房。

“挑手鱼最适合做火烧鱼①了。挑手鱼一般在稻子成熟的时候才有的，没想到阿姐居然能买到挑手鱼，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严如润把鱼连芭蕉叶放在院子里的小矮桌上，一边教导弟妹。

父母不在后，阿姐挣钱养家，无暇教导弟妹，教导弟妹的责任他就担了起来。

严如冰和严如清也习惯哥哥的教导，严如冰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火烧鱼了。切一点鱼肉出来，加入葱姜酒酱油捶成泥，放到鱼肚子里，包上芭蕉叶，放到碳里烤，熟了就能吃了。”

“不错。”严如润赞许，“家里没别的调料了，妈做是火烧鱼，还会加香菜、茴香、草果、薄荷等，调料更多，鱼更香。”

说起妈妈做的火烧鱼，严如冰和严如清都大声地咽了咽口水。

严如清抽抽鼻子，闻着空气里的香气，说：“哥哥做的也香。”

严如玉在菜市随便买的鱼，没想到还是德宏州特有的挑手鱼，欣喜地凑上去闻了闻，鱼香中有各种调料的香味，味道很有层次感又丰富，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快端饭来，吃饭！”

严如玉搓搓手，催促道。

严如冰和严如清忙奔去厨房，一个端锅，一个拿碗，严如润则把小板凳摆好。

严如玉拿起饭勺，发现锅里煮的是白粥，微微皱了皱眉头。

早上刚吃过白粥，晚上再吃，感觉肚子空空的。

而且家里两个男生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两顿白粥哪里扛得住？

“以后我们一天最多吃一顿粥，喝粥多了肚子饿得快，没力气干活。”

“我喝粥也饿得快。”严如冰说。

粥是严如润煮的，他看一眼严如玉，再看一眼脸颊无半两肉的严如冰，点头嗯了声：“以后我煮饭。”

再省也不能从弟妹的嘴里省！

严如玉拍手庆幸：“不过今天吃火烧鱼，下粥刚刚好。”

严如冰也高兴起来。

严如玉给他们都盛了满满一碗粥，姐弟四人开始呼噜呼噜喝粥。

严如玉挑起鱼肚最嫩的地方，放到严如清碗里，再夹一块鱼身给严如冰，自己也整了一块，美滋滋地吃起来。

火烧鱼的味道和烤鱼不同，鱼皮焦香，鱼肉鲜嫩，鱼肉里融合了各种调料的味道，相当下饭。

就着这美味的火烧鱼，四姐弟把一大锅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严如清摸摸肚子，小脸蛋泛着满足的红晕。

“阿姐，今天像过年一样饱。”

往常他们通常每顿饭都只能吃五分饱，逢年过节才能每顿饭都吃饱。

严如玉摸摸她头上两个小揪揪：“以前阿姐老想着省钱，忘记你们还在长身体，需要多吃饭才能长高，以后让二哥每顿饭都多煮一点，我们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严如清咧开嘴，高兴道：“好。”

严如清摸摸肚子，小脸蛋泛着满足的红晕。

“阿姐，今天像过年一样饱。”

往常他们通常每顿饭都只能吃五分饱，逢年过节才能每顿饭都吃饱。

严如玉摸摸她头上两个小揪揪：“以前阿姐老想着省钱，忘记你们还在长身体，需要多吃饭才能长高，以后让二哥每顿饭都多煮一点，我们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严如清咧开嘴，高兴道：“好。”

严如冰也喜气洋洋：“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吃肉，我一定长得比二哥高。”

严如润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一下，严如冰的身高才到他的手肘。

“那你得多吃几碗饭。”

严如冰跳起来，捏着小拳头嚷嚷：“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的！”

他说着，跳起来够严如润的手，严如润把手举高，他够不到，再用力一蹦，跳得更高，严如润又把手抬高了一点。

严如玉和严如清看着他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严如润的手，忍不住一齐笑起来。

……

三日后。

今天是约定交货的日子，严如玉送严如冰上学后，直接去了小吴师傅家。

“喏，货是她的，你想要，问她。”

严如玉刚踏进小吴师傅家，就听到小吴师傅的说话声。

严如玉止住脚，看到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工作台前和吴小师傅说话。

“阿妹，这个挂件你卖不卖？”听见小吴师傅说这是货主，中年男人热切道。

严如玉微微弯了弯嘴角：“我还没见过呢。”

中年男人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严如玉拿起来仔细查看。

原本无规则的料子被裁成了圆形直角四七牌②，上面雕着一个带斗笠的旅人。旅人的衣摆翻飞，仿佛是立在大风中。料子暗绿发黑，宛如黑夜下的天空，星星点点的黑色的棉，则像是空中飘下的雪粒。③

“一块废料，居然能做得这么漂亮，真是别出心裁！”

中年男人露出赞赏的表情。

“不过，”他话锋一转，“料子不好，题材不是现在流行的题材，卖家不好找。”

严如玉面含微笑：“你愿意给多少？”

中年男人思考一下，表现得大方的样子道：“我是真喜欢这个挂件，50卖不卖？。”

“大哥，看不出你有多喜欢这个挂件。”严如玉笑笑，“这个题材虽然不是主流，但这个挂件别致漂亮，碰上看对眼的卖家，肯定能卖出个高价。”

“而且，”严如玉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市场潮流是由人来制造的，不应当是人被潮流裹挟着走。”

中年男人凝视严如玉片刻，突然开口道：“阿妹，以后你的货都卖给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①资料来源：知乎《云南美食文化——傣族独特的食鱼方法》

②四七牌：4厘米乘以7厘米的牌子。

③来源于著名的变废为宝翡翠作品《风雪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