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送英国公离开后，帝王思量一番，让人叫齐寻进宫，总得告诉他一声，而后又安排小太监去坤宁宫通传，他晚上过去用膳不留宿，让云贵妃夜里来侍寝就成。

一晃眼，燥热的夏天过了大半，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多雨，雨后空气清新，天气凉爽，齐寻被叫进宫，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阿寻，你可还记得洛将军？”

齐寻闻言一怔，这是要说什么。

“朕至今都记得，当初你入军营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本来一直在读书，可后来看到洛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也嚷嚷着要去军营。”

往事浮现在脑中，齐寻想起来了，不过人都去世好几年了，昔日他在战场上英勇的模样确实让人难忘，一定程度上来说，也鼓舞了当年年幼的他，不过说他做什么，对于洛将军，他自然是钦佩的。

看到他面色有些动容，帝王随后道：“他有个女儿，如今也到了年岁，朕想你也该娶妻了，若是洛将军还在，对这门亲事必然也是极其满意的。”

“父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赐婚就是。”

半晌过后，齐寻说了这么一句。

“那好。”

“朕之前安排你在兵部做事，你也别去哪里了，禁军副统领马上就要回乡给老人守孝，日后你来接替他的差事。”

禁军拢共就五千，算上所有大内高手，哪怕是个副统领，但日常在宫里当职，齐寻也没拒绝。

看着眼前的儿子，帝王只觉得惋惜，若是他早早出生就好了。

傍晚，英国公回府，告诉了何氏这件事，何氏悬着的那颗心，立马放下了。

“妾身跟妍儿去说一声，老爷也派人去跟宁丫头说一声吧，别圣旨下来后，在失了礼数。”

“该这样。”

此刻，在自己房内用茶点的洛宁完全没想到，当她看到二叔派来的人，还以为是来送什么东西的，没想到一开口，就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大小姐，老爷让在下告诉您一声，今日下朝的时候，陛下留下了他，感念到您父亲曾经的功劳，以及他当年舍生忘死救过陛下，陛下想让您嫁给燕王殿下，为燕王妃。”

洛宁差点摔倒，久久不能回神，还是丫鬟过来扶了她一下，她才站住。

“二叔眼下在哪里？”

片刻，洛宁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老爷在书房忙着呢，大小姐，陛下金口玉言，您就安心备嫁吧。”

下人说完后转身离去，其实这京城如今谁人不知，燕王殿下早已经不是昔日里的燕王，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他们国公府还是很配的。

洛宁重活一世，一是要报仇雪恨，这是首要目标，眼下她为此努力，暗中部署，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宫里看上。

她到底是哪里出挑了，洛宁慢慢坐在椅子上，面上表情复杂，仔细回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忽然想起那日二婶跟洛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

在想到今日，忽然冷笑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她不该对她们抱有希望。

“小姐，您怎么了，要不奴婢去找郎中来给您看看？”

一旁伺候的丫鬟被洛宁多变的神色吓得浑身一颤。

“不用了，你先出去。”

洛宁反复回想，不觉得这件事还能有转机了，她的人生真的是充满苦难啊，嫁给燕王，日后怕是比从前在永安侯府还要难过，狼窝虎穴，她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也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或者斡旋一番，说不定也能有个善终？

晚些时候，洛妍带了些首饰过来。

“姐姐，妹妹听爹爹说了，燕王殿下生的俊朗，跟姐姐也是郎才女貌，虽然大伯父已经不在了，但陛下显然还是记得他的，姐姐嫁过去，有陛下撑腰，日子肯定不差。”

这话一出，洛宁在心里冷笑一声。

真是笑死，帝王昔日里或许真的看重她的父亲，生前死后也都给了体面，可这几年，他只要有心，哪里会不知道国公府内的自己，如今却是想起来了。

“二叔已经让人跟姐姐说过了，这门婚事，确实不错，嫁过去后，姐姐还是王妃呢。”

这话一出，洛宁自己都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姐姐，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听说燕王殿下不好美色，嫁给她，日后你们夫妻一定能琴瑟和鸣。”

洛妍并未多待，说了两句也就离开了，其实也是何氏让她来的，主要是看看洛宁的反应，这丫头欣然接受最好，对大家也都好，若是不能，她们得想别的办法。

总不能连累了全家。

好在洛妍过来的时候，洛宁思绪很乱，却也没失态，她回去后告诉何氏，说洛宁接受了，何氏彻底放心了。

坤宁宫，皇帝过去告诉皇后燕王妃换了人选之后，皇后一怔，刘皇后自然也记得洛宁。

“其实这丫头臣妾之前也见过，是个美人，不过这性子太过无趣了，阿寻日常言语本就不多。”

“女儿家未出嫁前矜持一点好，出嫁后，她也就知道怎么侍奉夫君了，阿寻年岁不小，这桩婚事还是早办早好，而且还要大办，朕明日就下旨让礼部抓紧时间筹办，最好一个月后就办婚事给他们办了。”

“回头你在宫里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去教导教导她。”

皇后闻言一怔。

万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却变成了这模样，看皇帝这样子，那是心意已定啊，洛宁其实跟洛妍不同，虽然都是英国公家的，但洛宁父亲在军中至今都有威名，也有一些老部下如今身居高位。

“怎么皇后你对朕的安排有意见？”

帝王说完后脸色骤变，明显不悦，刘皇后闻言连忙回神，随后道：“陛下说什么呢，臣妾在想安排那几位嬷嬷过去教导。”

“对了，聘礼让礼部按照以往的惯例在翻三倍。”

“是。”

看着满桌佳肴，帝王也没了胃口，漱口过后转身离去。

刘皇后也不敢大意，立马让人给太子送去消息，想到那日洛家母女走后，她心情也算不得好。

东宫，听白嬷嬷说完后，太子猛地站起来，一旁的林侧妃也愣住了。

虽说如今大军由他父亲掌管，但他父亲昔日里也是洛将军手下的一员。

“父皇既然心意已定，想来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白嬷嬷你先回去吧。”

“殿下，妾身之前跟母后说了，是现任英国公之女啊，怎么突然就换了人选呢，母后不可能认错人的，她之前叫进宫的可是现任英国公夫人和小姐，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怎么会这样。”

白嬷嬷走后，林侧妃十分不解。

太子闻言嘲讽一笑，随后道：“父皇对孤这个儿子可不是那么满意的，如今的英国公没什么办事，但审时度势还是会的，他哪里愿意把自己的亲女儿嫁过去呢，推出这个侄女，于他来说没什么损失。”

“对于父皇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到底是功臣之后。”

“说破天也就一个孤女，不能文更不能武。”

太子闻言没在说话，这段时间，几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乎了他的预料，原本他想着齐寻娶了现任英国公之女，只有体面，于他日后更没有威胁。

他在前朝，专心对付齐辉就成。

外面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天色渐暗，雨势慢慢变大，太子思绪很乱，林侧妃在一旁也有些发愁，眼看着燕王都要娶妻了。

她还是个侧妃，距离太子妃自请下堂离开京城到如今，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东宫内大小事都是她在处理，虽说权利跟正妃一般无二，可没有帝王那道圣旨，始终名不正。

“殿下，今日康儿还问起姐姐，这都过去不少时间了，要不您告诉妾身姐姐在哪里，妾身带着康儿去看看她，让姐姐早日回来，眼看着都要入秋了，天气也凉了。”

太子闻言一下回了神，他哪里不知道身边人是如何想的。

一想到齐寻就要娶妻了，在想到那个毅然决然离开自己的妻子，心里不由得更憋闷。

“孤最近忙，还没来得及跟父皇说，曾经她也孝顺过父皇母后，不过既然她自请下堂，往后跟孤跟东宫在无瓜葛，回头孤跟母后说一声，给你扶正，从前也是委屈了你。”

太子说完，一把把人抱在怀里，面上都是笑意，仔细一看，面上的笑意很是勉强。

怀里的人闻言兴奋极了，倒也没注意这个，妾室跟正妻差别可大了，未出嫁前，林侧妃也是家里金尊玉贵的姑娘，出嫁后却要给人当妾，哪怕这人是储君，她始终心里不舒服。

眼下算是好了，这样一来，康儿是嫡子了。

“康儿年岁也不算小，启蒙还早，不过每日这么疯玩也是浪费时间，找两个武学师傅，带他锻炼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妾身知道，殿下放心。”

林侧妃眉开眼笑，之前她也怕，毕竟那人还有回来的可能，虽然太子日常对她也算宠爱，但宠爱又能如何，眼下她年轻貌美，再过个几年，迟早被抛到脑后，成了太子妃，那就不一样了。

“父亲忠于陛下，也必然忠于您。”

“孤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