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诡城
子时过,诡城的街市依旧热闹喧哗,人流如织,叫卖声络绎不绝。
祝朝念一晚上非吵着这要看那也要逛,余惟松他们都察觉出她有些一反常态了,祝朝念不得不乖乖放人回去。
“诶呀!”祝朝念回到客栈附近又来事,捂着肚子,“人有三急,师兄你们慢慢的,我先走一步。”
祝朝念急着去消灭“罪证”,没有注意到小二不在,风风火火跑上楼去撕她贴的符。
就这一晚上,她腿都快跑废了,她咬牙爬楼梯,暗暗发誓,再管邺云蜇她就是狗!
打脸来得太快,她来到门前,看到邺云蜇门前的符掉了,房内传来东西倒地的声响,顿时觉得不妙,拍门叫人:“邺云蜇,开门!”
屋内的打斗声不断,祝朝念眼前恍忽浮现出上一世邺云蜇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神情痛苦的模样,数不清的魔物在他身边徘徊,等他死去,为了争夺这具身体开始相互内斗厮杀。
情急之下,祝朝念着去撞门,门没锁,一撞就开了,与此同时,一团黑气没有任何预兆直冲门口!
太过突然,祝朝念脑袋嗡嗡想不起任何口诀,手忙脚乱期待能在储物袋里翻到些可以用来救命的东西。眼看魔气就要逼近到眼前,来不及了!她慌慌张张抓到什么就往外扔……
红色的辣椒粉满天飞舞,魔气被消灭了,取而代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邺云蜇。
邺云蜇徒手捏散那团黑气,而后捂住眼睛,痛苦呻/吟。
“怎么回事?”
主角团走到楼下听到邺云蜇的哀叫,飞奔上来,看到邺云蜇痛苦地捂着眼睛,祝朝念站在邺云蜇对面,一脸“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模样,懵在原地。
祝朝念是真没反应过来,邺云蜇一个打碎牙也会往里咽的性子,何时会这般示弱的呻/吟哀嚎?
没看错的话,她刚刚分明看到邺云者有一个小小往前倾的动作,凭邺云蜇的身手她不信邺云者躲不过去,在迷谷树林那会儿不是躲得挺快的嘛。
她思来想去,发现真相的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合着邺云者是想找她做小羔羊,遮掩他眼睛为何看不到这件事。
奸诈!太奸诈!她大意了。
“怎么回事?云蜇兄的眼睛……”余惟松查看邺云蜇的眼睛,转头询问祝朝念。
祝朝念烦恼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情况,心机反派的所做所为令她无法开口。
邺云蜇刚恢复了几成听力,稍稍迟钝开口:“都是误会,祝姑娘看在下有危险冲了进来,她要对付的是魔不是我,是我偏偏往上撞才会被误伤到的。”
至少说了点人话帮她撇清关系,祝朝念告诉自己要尽量对伤者心平气和。
“来,让素闲给你看看。”余惟松领邺云蜇坐到床上。邺云蜇的房间一片狼藉,东西东倒西歪,他有一大堆的疑问,压在心里等业余蜇先处理好眼睛。
邺云蜇的眼睛明显红了,眼皮周围有稍微的肿胀,楼枝雪用水细心给邺云蜇清洗眼睛。
祝辛溶看不过去,生气责怪道:“念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辣椒粉是能对着人乱用的嘛。”实则心里庆幸,邺云蜇现在的样子身边肯定离不开人,她只要陪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他,她就不信,邺云者不会有所动容。
祝朝念何其无辜,她瞪了眼邺云蜇,念在他眼睛看不见,还愿意救自己的份上,勉为其难吞了这个哑巴亏。
“我说了不怪祝姑娘。”邺云蜇大致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余惟松疑惑:“你房内怎么会有魔?”
邺云蜇道:“是客栈的小二和其他人。”
“这就奇怪了,”余惟松没想明白,“他看起来胆子不大,怎么会突然间……”
邺云蜇微微摇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或许是看我平日我们都在一起,今日我却一个人落了单。”
“不排除这个可能,”余惟松扫视屋内环境,余光扫到门边有碎落的符纸,走过去捡起来:“这些符纸是?”
遭了!忘记消除“罪证”了,祝朝念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看看,可能是别人乱贴的吧。”
“这是用来除魔的符。”余惟松认出来了。
邺云蜇一顿,侧脸转向祝朝年,认下:“是我用来除魔的。”
“这些也是?”余惟松捡起其它,“飞行符,明光符,定身符……”
邺云蜇眼皮一跳:“……是我,太久没用,可能搞错了。”
练到邺云蜇这般修为用符早已烂记于心,应该不会搞错才对,可他若再去追问,就是对邺云蜇的怀疑。余惟松坚信邺云蜇有他的苦衷,没再追问,让祝朝念正式向邺云蜇认个错。
祝朝念不明白邺云蜇为何要认下符是他贴的,还是他知道了些什么?祝朝念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当时的邺云蜇又聋又瞎的,怎么可能知道她来过。她蔫蔫地按余惟松说的道了个歉,眼角余光止不住偷看邺云蜇的表情。
邺云蜇神情淡淡,不像是发现她的样子,看样子是她多虑了。
楼枝雪清洗好眼睛,熟练敷药包扎,嘱咐邺云蜇:“今天最好不要用眼。”
“好,多谢。”正中邺云蜇的意图。
“云蜇兄的眼睛既然不便,”余惟松体谅道,“不如今晚留在客栈休息,就不跟我们去了。”
“眼睛包好不是什么大问题,”邺云蜇以玩笑的语气道,“莫不是清川兄嫌弃我是个累赘。会拖累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惟松生怕邺云蜇误会,想要解释倒显得刻意,改口,“也好,有云蜇兄一起,我们可以互相照应,避免发生今日的事情。”
“我自是知晓清川兄没有这个意思,”邺云蜇微笑,“玩笑话罢,清川兄切勿当真。”
他触摸眼睛上的白绫,印象中好似曾经有谁给他递过一块白绫,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感受到那人站在光里,对着他笑,笑得格外的耀眼。
后来,那人被他吓跑,他听到一抹铃铛声离他越来越远。
画面中的铃铛声和祝朝念腕间的发出的声音重合,邺云者凝神静听,奈何记忆里的铃铛声太过模糊,他辨认不出。
祝朝念他们在帮邺云蜇收拾房间,东西能碎的都碎了,混乱的一堆碎片里,祝朝念瞧见了她进城那日丢失的药瓶碎片,药瓶上面有太衍宗的标识,很好认。
咦?不是不见了吗?
祝朝念捡起碎片,想回头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到祝辛溶围在邺云蜇身边嘘寒问暖。
“云蜇,你眼睛不便,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祝辛溶找准机会出声,替邺云蜇倒了杯水。
邺云蜇喝了,祝朝念看到两人如此和睦,扔下碎片,腹诽:算了,本来就是用来与他两清的,追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她摆好凳子,觉得收拾的差不多了,对余惟松道:“师兄都弄好了,我好困,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邺云蜇要说的话被祝朝念打断,他寻着铃铛声,望向门口。半响,等铃铛声消失后,他重新开口:“不用麻烦辛溶姑娘,我想休息一会儿。”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祝辛溶一而再再而三在邺云蜇那受挫,上了脾气,转身离开。
“我们就在隔壁,需要什么叫我们一声。”余惟松与楼枝雪也不再打扰邺云蜇,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走远了些,楼枝雪压低声音问余惟送:“这件事你怎么看?”
余惟松神色凝重:“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这座城不能留了。”
诡城白天不准外出,客栈干活的“人”又全都死光了,没有人准备吃的,祝朝念唯一一点期盼陨灭,快要生出怨念了。
“我看厨房还剩些食材,”楼枝雪挽起袖子,“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素闲姐姐,我帮你。”提到吃,祝朝念就来劲,跟在楼枝雪身后屁颠屁颠走进后厨。
邺云蜇在菜做好的时候下来。他蒙着眼睛,手里握着根长棍,棍子一点一点,点在地上探路。
祝辛溶起身要去扶,想起自己太过主动的几次下场,坐了回去。
余惟松去扶,发觉根本用不上他。邺云蜇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下楼的过程很顺利,他不由转移视线欣赏起邺云蜇手上那根棍子来:“棍子看起来很衬手,哪里找的?”
“不知道,”邺云蜇顺着铃铛声看过去,“开门就有了。”
祝朝念负责将做好的菜端出来,看到邺云蜇还能说说笑笑,发了句牢骚:“真会挑时候,菜做好就下楼了。”
余惟松将邺云蜇引到空位坐下,邺云蜇摸索身旁桌沿,稳稳立好棍子:“确实很衬手。”
余惟松一笑,笃定道,“一定是辛溶师妹担心云蜇兄不方便,特意去寻来的,对不对?”
“我……”祝辛溶犹豫一瞬,没有否认,低头羞涩道:“我哪有担心,师兄不好乱说。”
这幅扭捏作态,有种戳破女儿家心思后,出于难为情,不得不否认的意思,与承认无异。
余惟松更加笃定是祝辛溶弄的,欣慰道:“能想到准备这个,辛溶师妹果然心思细腻。”
邺云蜇没有表态,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无影。
“好香啊!快尝尝素闲姐姐的手艺!”祝朝念进进出出后厨,没听完整他们在讲什么。
余惟松去帮忙端菜,气氛短暂凝结安静。
他们坐的位置由两个四人方桌合成,八个位置,余惟松和楼枝雪坐在一侧,祝辛溶和邺云蜇坐在另一侧,祝朝念既不想坐在邺云蜇旁边,也不想坐到他的对面,特意绕开,坐在了下八位的位置。
她情绪一般来得快也去得快,转头见到美食,笑得跟花儿一样,对楼枝雪赞不绝口。
余惟松尝了一口,同样加入夸夸行列。
两人默契十足,你夸一句我接一句,楼枝雪耳根红了,分别夹了一块肉进两人碗里,堵住他俩的嘴。
“祝姑娘。”
祝朝念啃肉啃得正香,听到邺云蜇的声音茫然抬起头,发现祝辛溶以为在叫自己,也在看他。
邺云蜇偏向铃铛声的位置:“赌坊人杂,在下眼睛看不到,届时麻烦祝姑娘多加看顾。”
祝朝念咽下口里的东西,不理解道:“为什么是我?”
“祝姑娘不愿意?”
“不愿意,”祝朝念直白拒绝,接收到余惟松的眼神警告,弱弱补充了句,“我看不好你。”
邺云蜇侧脸微微转向余惟松:“可是我的眼睛是因祝姑娘才弄成这样的不是吗?”
邺云蜇的心机程度简直刷新了祝朝念的认识,什么叫她弄的?怎么弄的他不知道嘛,怎么还好意思威胁她。
祝辛溶努力克制对祝朝念的嫉妒,提议:“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邺云蜇坚持,“眼睛是祝姑娘弄的,在下不好麻烦辛溶姑娘。”
余惟松觉得有理,劝祝朝念:“师妹,怎么说云蜇兄的眼睛弄成这样有你的缘故,于情于理你都该负起责任,我和素闲晚上得负责捉人,云蜇兄脸皮薄,既然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便主要由你来看顾,辛溶见过那画师,晚上和我们一起找人。”
祝朝念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余惟松是她穿来这个世界最为照顾她的人,待她犹如长兄。她不好违背余惟松,消沉应下:“看就看,看丢了可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