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林晓静其实并不认识这对母子,但是原身认识。
年纪大一点的妇人是方氏的亲姐姐方梦云,男孩子自然是她的儿子吴子明。说起来林晓静应该唤一声大姨和表弟的。
林晓静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女人,总算没装作不认识,上前一步,“大姨,你怎么来了?”
“你娘在不在?”方梦云搂着吴子明,脸上挂着有些讨好的笑意,往铺子里面挪了挪步子,“我就是来看看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晓静当然并不认为所有朋友和亲戚都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位大姨,在他们家最艰难的时候没来,反倒是如今来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林晓静掀了掀眼皮,瞧见方梦云的孩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捧着的鱼丸汤,不时地吞咽口水。那馋嘴的模样就差上手来抢了。
林晓静看见了,方梦云自然也发现了。
只听她笑呵呵揉了揉吴子明的脑袋,开口说道,“晓静,我们过来远,这一路上,子明肚子饿了,你看,能不能给他弄份和你一样的吃食?”
林晓静慢悠悠把最后一颗鱼丸咬了半口,“大姨啊,不是我不想给表弟吃,这是最后一份了。边上还有不少店,你就给表弟买点想吃的吧。”
吴子明刚听到“最后一份”,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又听到“买点”的时候,嘴巴馋得顿时止不住,抓着方梦云的袖子就要闹起来。
方梦云顿时脸一板,装腔作势地打了几下孩子的背,“吃什么吃,没钱吃什么?天天就知道馋人家的,别人可不一定愿意给。”
吴子明吓得不出声,只是缩了缩脖子。
林晓静听着方梦云一通指桑骂槐,话语中暗藏机锋,不禁内心冷笑。
合着不给吃的,就是小气?也没见他们上门的时候手里拎满了东西。
林晓静默默翻了个白眼,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只顾着晒太阳,一点也不想再搭理眼前的这对母子。
方梦云皱眉想说话,就看到方氏走出来,立马眼睛一亮,“梦兰!”
“姐姐?”方氏呼吸一滞,“你怎么来了?”
刚走了一个林叔平,又来了个方梦云。
方氏扯着脖子往外面瞅了一眼,没看到姐夫那个混不吝的,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梦云可没管方氏有没有僵住,直接伸出手拽住了方氏胳膊,“这不是快年节了,来看看你吗?”
嘴上扯着笑,说着还不忘给吴子明使眼色。
吴子明原先已经不闹腾了,收到方梦云的眼色立马哭闹着要吃东西,“好饿好饿!这么一早从村里赶过来,我真的是要饿死了。”
方梦云捂着嘴轻咳一声,眼里尽是得意之色。
方氏无奈,只好说道,“子明啊,小姨给你下碗面吧?”
“多放点臊子啊,子明爱吃。”方梦云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对占到便宜很满意,“不若,我也来一碗吧?”
方氏眉头微粗看着自己的姐姐,有些无奈,“也行。”
反正葱油面的臊子就是葱花,多给点也行。
很快,方氏就自己做了两碗葱油拌面端了出来,放到了方梦云母子面前,“我多放了些葱花,你们爱吃就多吃一些。”
“连肉都没……”方梦云变了脸色,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可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子明啊,你多吃一些,这是你小姨的心意。”
吴子明瘪瘪嘴,没嚷着要吃肉,捡起筷子,呼哧呼哧吃了起来,没想到味道极佳,眼睛一亮,也不管场面了,疯狂往嘴里带,半含糊地说道,“比以前吃过的面,都要好吃!”
方梦云半信半疑,但是没有动筷,而是故作难色,“梦兰啊,不是姐姐非要跟你诉苦,是姐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上来没寒暄几句就开始诉苦。
一看就是奔着银子来的。
“怎么了?”方氏看到自己亲姐姐摆出这幅样子,难免替她担忧起来,“姐姐,是不是又是姐夫他?”
“你姐夫他被人骗去赌坊欠了三两银子,外面的人说要砍了他一只手。妹妹,姐姐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拜托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方梦云说着说着就开始摆出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丈夫已经死了。
林晓静嘴角一抽,又侧过脸去嘬了一口鱼丸汤。
什么“骗去赌坊”,不就是好赌吗?还有什么“帮忙想想办法”,不就是想让娘借钱给她吗?
就连坐在角落的董氏姐弟都不信她的鬼话。
“三两银子?”方氏大惊失色,“姐夫他欠了这么多钱呢?”
见方氏没有接茬借钱,方梦云嘴角向下撇了撇,“还不是那些骗子。梦兰啊,我只有你这个妹妹,姐姐也是没办法。你看你现在这个铺子这么红火,就借我点银子吧……”
林晓静刚把嗓子眼里那口鱼丸汤顺下去,还没仔细品那口鲜味,就听到不要脸的大姨在那里借钱,差点没呛出来。
不过她并不担心。
毕竟家里的银子因为采买方便都攥在林晓静自己手里,就算方氏想借给大姨,也要问过她才行。
更何况,方氏也并不会随意借三两银子给方梦云。
林晓静起身往里面走,果不其然,听到方氏为难地说道,“姐姐,倒不是我不借你这三两银子,主要是我们也没这么多银子。更何况,你那丈夫……”分明是个无底洞。
“妹妹,你如今生意这么红火,怎么会没钱呢?”方梦云满脸焦色,不肯相信方氏的话。
“你也知道我丈夫刚没,这铺子生意才刚做起来,哪里来那么多钱。再说我们以前就借了你们二两银子,到现在还没还……”方氏尴尬的说道。
方梦云立马变了脸色,有一些难堪,更多的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泼皮无赖没有脸皮只有愤怒。
她拽起了吴子明的手,“别吃了!你小姨见死不救,还吃什么吃?”
没成想还剩一半没吃就被自己的老母亲拽起来了,立马嚷嚷着,“娘,我还没吃完呢!”
方氏被方梦云的动作惊得往后一仰,在听到那扎心的话,更是心中一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林仲平在世的时候,也没少接济方梦云一家。就是他们最惨的时候,也没急着要他们借的二两银子。
“说什么姐妹情深,到头来还不是在一旁看笑话!哼!”方梦云沉不住气地拽着吴子明要走。
吴子明正吃着葱油面,高兴得不得了。
吴子明被吓得哇哇大哭,还死命护着那碗没吃完的面。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这么好吃吗?别人可不一定想给你吃。”方梦云故意阴阳怪气地冲方氏说道。
“娘,真的好吃。”吴子明还小,哪懂得局面,只知道到嘴的美食飞了。
方氏被方梦云说的话气得不轻,眼眶骤然通红,嘴唇颤抖,胸脯也因为气愤上下起伏不定,看来是真伤心了。
“真是看透你了。”方梦云见从方氏这里拿钱彻底没了指望,也不再装模作样,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带着哭闹的吴子明走人。
“娘,你没事吧?”林晓静看了一眼方氏惨白的脸色,有些不放心。
“没事。”方氏摇摇头。
这些亲戚,早就在林仲平死的时候,就看透了他们的本质。现在顶多就是连面子上也不用装了。
“有些人就根本不值得对他们好。”
因为他们只会记得没有帮忙的那次,而没有记住帮他们的时候。
林晓静嫌恶地看着方梦云的背影,心中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