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击的影后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嗓音蓦地变成了她在电影里演激情戏时的低靡沙哑,吐出两个字。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心头震荡,整个人都失了志,猛地覆住了她。
激狂地。
意乱情迷。
这是一个清森的夜晚。
但在那窗台上,在月光下,空气渐渐升温,变得燥热。寒蝉声似乎都变得缠绵,间杂着断断续续的、黏腻的、乱人心曲的,夜莺的歌声。
这是一个内心动荡不安的夜晚。
陆之韵难解心头焦虑,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起身坐在床头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尼古丁过肺,她的大脑却没有被麻痹,情绪亦未得到半分缓解。她和原身共情,正深刻地体会着原身的不甘和恐惧。
不甘的是,当初她不顾周围人的反对和名不见经传的纪修文在一起,利用自己的名气和人脉给他拉资源,结果证明纪修文并不是良配,他让她的好心都喂给了驴肝肺,输得彻彻底底。尤其是,现在已经出头的他,像她当初为他做的那样,尽心尽力地去捧小情人白灵素,甚至屡次用白灵素来挑衅她贬低她,搞得好像她还比不上一个小新人。
恐惧的是,随着年华的老去,她终将被所有人遗忘,名气不再,除了钱,什么都留不下。人到中年,奋斗半辈子却是一场空,连美貌都正被岁月剥夺。
她甚至是想给经纪人打电话叫停离婚的。
原因无他。
不同于她正处于事业的黄昏期,纪修文正处于事业的黄金期。在圈内,哪怕纪修文现在方方面面都短她一截,好歹也是演技与名气并重的演技咖,是三金在手的当红影帝。他的外形保持得相当不错,男演员的黄金期比女演员长,只要不出什么丑闻,不突然变油腻,就算再过十年,四十几岁的他依然是吃香的。如果继续这段婚姻,就算几年后她因为年龄的原因彻底过气,不得不给新人让道,她至少还是当红影帝的妻子,出现在公众面前绝不会堕了体面,媒体也会说她不仅仅事业成功,还有识人之明。其他人踩不着她,见了她依然得老老实实地叫声姐。
但陆之韵艰难地克制住了原身的性格、三观、情绪带给她的思维惯性,始终没打出叫停离婚准备事宜的电话。
两支烟后,夜渐渐深了,陆之韵熄灭床头灯躺下休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几年后。
圈内新人倍出,不断地有新人爆红,而她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却逐年下降。在片场的化妆间里,她和容颜姣好的新人女演员狭路相逢,互相看不惯,吵了起来。
工作人员闻讯立马过来调停。
她不再光洁细嫩、甚至已有岁月纹路的手指夹着香烟,叉着腰,傲慢地昂着头,一边抽着烟,一边理所当然地等着工作人员训斥新人不懂事,让新人给自己道歉,知道什么人是永远得罪不起的。
然而。
工作人员略过她,对着趾高气扬的新人女演员点头哈腰:“姐,对不住哈,您消消气。”
转身面对她时,却又换了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恶声恶气地说:“陆之韵是吧?好歹也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了,还做过国际影后,就这么不懂事儿?你以为你还是当红影后?还是曾经的巨星?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你已经老了!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早就不红了!现在呢,你就是个配角!我看你是头抬久了就学不会低下来了。还不快道歉?等我请你呢?!”
字字句句,都在诛心。
这是一个充满了憧憬与希望的夜晚。
白灵素躺在纪修文身边,身上是被肆虐过的痕迹,身体的疲惫令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像年轻时的陆之韵一样,横扫国内外各大电影奖项,一时风头无两,统治了整个华语娱乐圈。而曾经需要她巴结讨好的投资商大佬、影帝影后、制片人导演们,都主动来结交她。
而一直用下巴看她的陆之韵,却彻底过气,只能在一些都市剧中饰演令人讨厌的婆婆妈妈,在任何场合,再也无法挺直腰杆指责她演技不够却得奖,只能灰溜溜地给她让道儿,看着她和纪修文花式秀恩爱秀幸福。
这是一个惆怅又得意的夜晚。
纪修文抽了根烟,眯着眼,忍不住忆了个当初。
陆之韵比他大三岁,比他出道早,也红得早,业务能力强,脾气大魅力也大,迷倒了万千男男女女。
交往前,他为她着迷,和自己的那些红粉知己断了个干净,仰视着她,把她当女神,花式捧着她,做她的头号舔狗,用自己的成熟和赤诚的爱赢得了她的芳心。
交往后,他依然得仰视她,捧着她。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更尊敬陆之韵,各种社交细节都让他意识到自己和陆之韵是女强男弱的结合。陆之韵发展得越好,他在社交场合就越没面子。
他压力山大,他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他和陆之韵聚少离多,却还要忍受她频繁爆发的坏脾气。她从不给他洗手做羹汤,吵架时什么难听说什么,从不让他,从不考虑他的感受为他在外面收敛一下锋芒。
他拿到人生中第一个金天鹅影帝后,对陆之韵提议说:“我们结婚吧,婚后你就少接戏,生两个孩子,做全职太太怎么样?我保证,我会一直爱你对你好的。”
但是,那一年,陆之韵也拿到了她的第一个国际影后。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疯了吧?要退也是你回家当全职煮夫啊。”
他抿抿唇,只好讪笑一声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
在那之后,他又恢复了和红粉知己们的联系,在剧组也重新拥有了临时床伴,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女人,他都会上手撩。长得好看的粉丝千里送,他也不会拒绝。
每一次越轨,都像是一场成功的报复,让他心情无比畅快。
他从没想过和陆之韵分手。在陆之韵这里受挫后,他就去其他女人那里找补,心理平衡后再继续回到陆之韵身边做她的舔狗。结了婚后,他一直过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精彩生活。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更没想到,孩子妈会英年早逝,让孩子找上门来令他的种种事迹败露。那时候,他开始慌了,苦求陆之韵原谅,没有成功。在双方约定做表面夫妻私底下各玩各后,他破罐子破摔。
遇到白灵素时,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心动。
不能否认的是,直到现在,他心底依然对陆之韵满含怨气。但是,不管和陆之韵的关系怎么恶化,他从没想过和陆之韵离婚。
他只想踩她,把她踩得越低越好,以此证明,他比她更优秀更出色。她越落魄,越是处于下风,他心里就越畅快。
一根烟抽完,纪修文灭了床头灯躺下睡觉。
他做了一个梦。
他和陆之韵一起出席活动,在镁光灯下秀了一波恩爱后,回到陆之韵住的地方,真挚地看着她,说:“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我过够了。陆之韵,我们放过彼此,离婚吧。”
她划拉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冷笑一声:“说什么放过彼此,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小情人?”
听到她提起白灵素,他心头异常快活。
他知道,自己并不想离婚。
提离婚,只是为了打压陆之韵的气焰,让她一遍又一遍地体验他长期经受的事——失败。
他在这时候演技是最精湛的,脸上褪去平时嘲讽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曾经追求她时一样赤诚:“我不否认是为她。我爱她,所以,我会和你,还有其他女人都断了,专心对她,给她一个家。”
他知道,以陆之韵不肯服输的性格,他越是这么说,她越不可能放手。
反而不这么说,她才真有可能同意离。
不出他所料,陆之韵对着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婚没离成。
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干。
在他刻意的施压下,她乱了阵脚,正逢她的事业走到末路,她的精神状态便越发堪忧,做事情也比从前乖张、不讲道理。她封杀白灵素,他就给白灵素解封。她在各种场合针对白灵素,他就在明面上给白灵素撑腰下她的面子。
她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并开始用其他手段陷害白灵素,破坏他们的恋情。
他们始终没离婚。
在这段婚姻里,前期她高高在上,后期她落魄不堪,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对异性还存在性吸引力,开始勾引一直被她虐待的纪子晋,破坏纪子晋的恋情。
最后,他联合长期受她虐待、恋人也屡次遭她毒手的纪子晋,曝光了她的种种恶行,并发出声明表示:虽然他对她很失望,情意不再,但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不会和她离婚。白灵素很善良,也会以德报怨,会和他一起照顾精神失常的陆之韵,如果大家在街头看到陆之韵,那是因为她精神失常自己跑了出去,请及时联系他的工作室,不要伤害她。
他靠立仁至义尽好男人人设艹出了自己的事业巅峰期,陆之韵却潦倒街头。
梦境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头发花白皱纹丛生的陆之韵穿着廉价的白T和肥大的黑色短裤,指着他的巨幅广告牌,咬着烟,皱着一张皱纹丛生的脸破口大骂:“我/操/你孙子!老畜生!”
他是赢了的。
第二天一早,纪修文醒来后,回想起昨夜逼真得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梦境,并不知道那是他以及这个世界的人物原定的命运走向,只觉得很爽,心情相当不错地揽住白灵素圈圈叉叉……
十几分钟后,他从白灵素身上翻下来,抽着事后烟,得意地想:陆之韵在黄昏期,我黄金期,以她处处要强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和我离婚。
那么,下次在镁光灯下和她营业结束后,是时候提一波离婚了。
他十分乐于看到她因为不愿意离婚、因为他说爱上了别人而歇斯底里的模样。如果她愿意低一次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许他还可以重新拥有她,让她知道,他不是吃软饭的,她从前再心高气傲,最后也还是要依附于他。但她要不低头,未来如果像梦里那样发展也不错。
纪修文半眯着眼志得意满地笑了笑,拨出经纪人张萱的电话:“之前那个夫妻一起旅行的真人秀节目,陆之韵那边怎么说?”
张萱:“呃……”
纪修文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心情颇好:“嗯?”
张萱:“你要听原话还是让我再润色一下?”
纪修文自信心爆棚,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她什么难听的话我没听过?直接说呗。”
“萧逆风给我转述的,这是他的原话,”张萱学着萧逆风的语气,“韵姐是这么说的,‘让我去那个什么狗逼真人秀节目和他秀恩爱?不可能。你告诉纪修文那边,让他直接找个枕头,做他的春秋大梦!'”
萧逆风是陆之韵的经纪人,从陆之韵出道时,作为职场菜鸟的他就和陆之韵绑定了。他和陆之韵是互相成就的关系,是彼此的知己,感情非比寻常。要不是知道萧逆风很专业,公私分得很清,他甚至会觉得他们睡过,他们才是人人艳羡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纪修文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本满腔的愉悦瞬间化为滚滚怒气,脸色当即黑了,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找到机会和陆之韵提离婚,一星期后,他刚录完节目回到后台,他的经纪人张萱面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纪修文皱眉问:“怎么回事?”
张萱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我们先回工作室,等公关来了再谈。”
纪修文的核心团队人员在会议室聚齐后,张萱直视着纪修文说:“陆之韵要和你离婚,她的律师刚给我打过电话。”
纪修文仿佛听了个笑话,不敢置信地出声:“什么?”
他对她的碾压之路还没开始,她就要和他离婚了?怎么可能?陆之韵居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提离婚?这他妈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蒋蒋:卑微作者,在线卖萌。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ω< )
(代表读者):滚。忍你很久了,再戏精就分手[怒][怒][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