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入夜时分,林府内一片寂静。
虞妱打开府门向四周扫了一圈,便看见对面的树下坐着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她。
“过来。”
那人影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虞妱,立马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不言不语,一路跟在她身后走到了静心堂。
进入里屋,绿荷已经倒在床边晕睡,而林文瑞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侧头看到他们来了,嘴巴里呼出急促的喘息。
“你……你想杀我?”
虞妱微微笑,不答。
看见林文瑞清醒着,她并不意外,林文瑞常年吃药,身体已经练就了耐药性。加上他饮食一向不规律,吃得非常少甚至不吃。
虞妱瞥了瞥那碗汤药,知道他还没喝。
虞妱在他对面坐下,这才开口道:“是你想杀我吧?”
“我……”林文瑞一时间有些心虚,随后又强行辩驳道,“我只是气极一时说错话了。”
虞妱微抬下颌,眼神漠然,毫无情绪,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不,你就是想让我陪葬,想让我陪你一起死。”
林文瑞被她的眼神刺到,“不……不是……我没有……”
“还在狡辩。”
“呵。”见虞妱还是不信,林文瑞索性也不装了,反正他也活够了。
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半大少年,林文瑞的目光一下子阴鸷下来,嘴角咧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愈发显得他可怖的面容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若不是你背着我偷人……咳咳,我何至想让你陪我送死……咳咳咳……明明嫁与了我还要红杏出墙……”
“若是我身体康健,岂能容你放肆至今,你不过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孤女……咳咳……也敢在我面前拿乔,我活不了,你也别想独活……”
虞妱开口打断他:“说够了吗?”
林文瑞止住了声,只急喘地咳嗽着,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可见刚才说那一番话消耗了他不少的心力。
虞妱侧头对她身后的少年道:“你,去拿那碗药给他灌下去,用力按住他,让他把药全部喝光,懂了没?”
少年正准备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懂了。”
虞妱转身走了出去,立于走?下,看着冷清的月色和寂静的黑夜,她心中毫无波澜。
屋内传来挣扎声、咒骂声、呜咽声,过了许久之后,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少年走了出来,对着眼前女子窈窕的背影低声道:“好了。”
他知道她让他灌下那碗药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做了。
他愿意。
虞妱转过身来,露出面容,她看起来比月光还要冰冷不近人情。
与少年错身而过朝长?尽头走去。
“跟我来。”
主院内一片死寂,两人在月色的照耀下摸黑进了里屋,点燃烛火,赫然看见林老夫人和徐嬷嬷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躺在地上。
虞妱看见林老夫人,厌恶地蹙起了细眉,“去把她们两个给我绑起来。一个扔到床上,一个扔到偏房里。”
少年沉默着乖乖照做,将床上的帐幔扯下来撕成长条将她们的手脚都捆起来,顺便将她们的嘴巴也堵住了。
免得发出叫喊惹恼了她。
做完这一切后,虞妱想了想没有疏漏的了,下一步便是要给他赏钱,可是,虞妱觉得这个小乞丐还挺好用的,不想放他走了。
那些脏活累活她不想干的,都可以由他来干。
想到这里,虞妱扫视了少年一遍,见他虽然五官稚嫩,但生得不错,而且身量也同她差不多高,也难怪林文瑞看见了会发疯。
不过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必再提。
“你年岁几何?”
少年惜字如金道:“十五。”
虞妱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他才只有十二三岁,还把他当孩子看呢。
“你可想继续留下来帮我做事?每月给你五两银子,包吃包住。”
少年道:“好。”
“嗯,那我们先回去休憩吧,挺晚的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虞妱道:“你用晚膳了没?”
少年摇了摇头,但又意识到他跟在她身后,她看不见,于是开口道:“没。”
“府内倒是有膳食,只是……”虞妱低笑了一声,“你可不能吃哦。”
“我屋内还有糕点,待会拿给你。”
“好,多谢……姑娘。”少年有些犹豫,不知道在称呼她是姑娘还是夫人,不过出于某种私念,他更愿意称呼她为姑娘。
虞妱对于他的道谢不置可否,“你可有名字?”
“没有。”
“没有?那我为你取一个如何。”
“好。”
虞妱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道:“便叫景越罢。”
“是。”
两人回到瑞雪轩后,虞妱把糕点交给他,便让他自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去了。
……
“啊——”
这一声尖叫是从静心堂发出来。
绿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面色青白,双瞳瞪大,冰冷僵直,毫无人气的林文瑞,整个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除了绿荷,一起发现这个情况还有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她们虽然也被狠狠吓了一大跳,但是毕竟久经世事见惯了生死,很快便就反应过来出去喊人了。
她们刚走出院门便看到了虞妱,连忙上前道:“少夫人,少爷他……他死了!”
“什么?”虞妱瞬间惊得变了脸色,快步小跑进里屋,果然看见林文瑞死在床上的惨状,他生前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死状恐怖。
她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眼眶泛红,转头看向绿荷和那两个粗壮的婆子,语气悲怆道:“昨夜是谁留守看顾少爷的?”
绿荷小声嗫嚅道:“我……我……”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她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反正她一睁开眼就是今早了,然后便是突然看到了少爷的尸身。
虞妱面无表情,漠然道:“没有细心照看好少爷,让少爷病情加重突然身亡。林府已经留不得你了,你自己收拾收拾离开林府。”
绿荷强忍着哭腔道:“……好”
“还有你们。”虞妱指了指那两个粗壮的婆子,“你们也跟着一并离开林府,照看少爷不力,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们了。”
那两个婆子瑟缩道:“是……”
待她们走后,虞妱静等了一刻钟,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拿出帕子按在眼角处,开始低头抽泣起来。
府内的管事走了进来,他是家奴,也姓林,众人都唤他林伯。
到这个时候了,林伯懒得再顾礼节,直接略过虞妱,上前察看林文瑞。
一看见少爷的死状,林伯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了,大声哀嚎道:“少爷啊——”
等林伯哭丧完后,收拾了一下情绪,“此事可有通知老夫人?”
虞妱道:“婆母她当场晕过去了,徐嬷嬷正在照看。”
林伯长叹一声:“唉——”
“接下来的事情,林管家你都和我说罢,我怕婆母承受不住。”说完后,虞妱抽泣了一声。
林伯看向虞妱,见她双眼红肿,满面泪痕,也是不忍心。
“奴才知晓了,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