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忽而照面
李昀离正处于某种混沌又错乱的状态中。
为何一觉醒来,她的床边会跪着一个陌生男人?
这男人还泫然欲泣,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模样?
午后小憩,身体被秋日微风吹得冰凉。
李昀离这一觉睡得不安稳。
尤其是她悠悠醒转后,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半睁开眼,从枕头前瞥见了一个伏低做小的头顶……
一下子惊醒!
一睁眼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使她受惊不小,几乎是瞪眼瞧过去:
跪在她床前的男人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乌发披垂看不清脸,身姿倒是清瘦。
他只披了薄薄一件单衣,身体摇摇晃晃的显然是跪久了已支撑不住。
不仅如此,透过这层薄如轻纱的单衣,李昀离还看见他身上有很多不可言说的伤痕。
脖颈胸前,甚至是腰间……
李昀离两眼一抹黑。
这……发生了什么?
李昀离一路摸爬滚打,虽位居职场高管多年,手上钱权不小,但自认循规蹈矩,从没干过什么触碰法律底线的事情。
如眼前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更是想都没想过!!
难道是生意场上对家陷害?想利用桃色新闻整垮她??
不行!
李昀离翻身坐起,忽然一口凉风入喉,当即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咳红了眼睛,揉了揉嗓子,只觉喉咙干痒难耐,拼命吞咽了几下才忍住痒意,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
只见跪在床边的男人伸直了手臂,把脑袋埋低,双手捧上了一只青瓷小碗,碗中盛着澄莹的液体。
“秋日气燥,请饮一盏清炖梨汁。”
看他这怯懦模样,竟像是非常怕她。
李昀离正咳急,实在是难受,这滋润甘甜的梨汤简直是诱惑!
但此人不仅举止怪异,装束也很奇怪,李昀离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到底没有接这碗梨汤。
她抿住唇克制住了喉咙的干痒,挺身坐起身来一眼扫视屋内的一切。
见她坐起,男子立刻矮下身体。
视线越过他,只见侧方摆着一尊釉彩花樽,下设八宝纹矮柜,窗明几净,却都是古朴纹饰。幔帐隔断视线,屋内的小桌上放着一壶清茶,茶香馥郁,左侧瑞炉中燃着安神沉香。
所观所闻,无不与自己熟悉的世界相去甚远。
穿越了?
李昀离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这是谁的恶作剧。
可她又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她身边确实有如此大手笔,能够砸钱找来演员搭建这等场景的人存在。但是凭她如今在职场中的地位,有谁敢同她开这种玩笑?
可若不是玩笑,眼前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真穿越了?
李昀离定神,视线又回到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
屋里有且仅有他们二人。
突破口也就仅他一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拧着眉头扫净杂乱的思绪,清了清嗓子开口对男人道:“你,抬起头。”
男子闻言一颤,小心翼翼地动起来,僵硬地抬起头。
李昀离与他对上视线,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心底已是疑窦丛生。
不认识。
这是空荡荡的大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而第二个想法是:
他可真漂亮啊。
肤白胜雪,眼若辰星,眼尾拉出的浅浅一线显出些疏离感。可他此刻大概是因为害怕而眉头轻颤,连眼尾也染了薄红,便就削弱了这份冷漠,反而生出惊人心魄的美感来。
李昀离冷笑一声。
男子立刻低头跪伏,把自己缩起来,像是怕极了。
这模样让李昀离错觉自己好像什么洪水猛兽,又或是强抢良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悍匪。
不然她一个大好女青年何以让人怕成这样??
但对方的反应却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至少他是没胆子害自己的。
既如此,那便从他入手。
李昀离坐直了,对着男子端出严厉口吻:“你是什么身份?”
男子身子一抖,立刻跪伏答话:“奴,只是殿下的侍君。”
李昀离皱了皱眉头,心里泛上来点不好的预感:“你的名字。”
他梗了一下,还是没敢抬头,像是有些疑惑,吞吞吐吐:“云……云初。”
这两个字虽开口迟疑,却宛若一颗惊雷,当即在李昀离地的耳边炸了个稀里哗啦。
人不认识,这个名字她却是十分熟悉!
李昀离缓缓地呼吸着,用质问的语气进行最后确认:“你当我是什么人?!”
云初立刻俯首答:“您是大楚的长公主殿下。”
这一句未有任何犹豫,只因过去的两年中,云初身陷泥泞,逼迫自己用血泪的教训记住了这句话。
李昀离则已经傻了。
她呆坐在床边,一股寒意从心脏处弥漫,浸透身体,手脚冰凉。
身陷长公主府,名叫云初的男人。
她知道啊——
她正在追的连载长篇小说《不坠凌云》,主角云初乃亡国皇子,被敌国长公主当成面首玩弄,受尽屈辱,熬了十年卧薪尝胆,最终灭了敌国。
而最新的剧情里,主角云初早就已经亲手复仇,将敌国长公主一刀一刀凌迟了!
李昀离一阵阵心惊。
她竟然穿书了?!
那个性情暴躁又放浪形骸,最后被主角亲手处死的炮灰敌国长公主,竟然就是自己??!
饶是李昀离多年来纵横职场,心理素质过硬,此刻也是脊背丝丝发凉。
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人。
云初一身薄衣,虽然身体重要部位皆在衣衫之下,但是凭借李昀离的粗浅认知,于他这个朝代的人而言,此时他这身装束与衣不蔽体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人跪在她面前还瑟瑟发抖,不敢正眼看自己,方才端梨汁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显然是已经被训.诫够了。
她脑速飞转,迅速分析出,此刻大约还是他刚入长公主府没多久的时候。
虽已历经非人折磨,但尚未黑化,还没能联系到旧部,完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一言蔽之,羽翼未丰罢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
李昀离记得,书中的那位与她同名的长公主殿下,在楚国的地位可谓是万人之上,手握无上权柄。
看书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吐槽,这样的人但凡有一丁点脑子,都不能给云初可乘之机。
可偏偏原主荒淫无道还没半点谋略,因着这个同名的巧合,当时差点把李昀离气死。
没想到这一睁眼,自己竟然就穿过来了。
李昀离闭眼间迅速把书中有关“楚国长公主”的情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顺手接过瓷盏搁在一旁,淡声问:“跪多久了?”
云初早已跪僵了膝盖,俯首颤声:“殿下……睡了约莫一个时辰。”
那意思就是从她睡前就开始跪着了。
看来他是经常被罚的,此刻即便李昀离开口问了,他也只是压着大腿努力维持身形,鬓角沁出汗珠子,也不敢表露出半分疲累。
眉心微蹙,乖觉得让人心疼。
原主倒也是真狠。
再怎么说,眼前这位云侍君也曾是个素有才名身处皇室的皇子。
原主把他拿来当成个取悦自己的玩物不说,还动辄打骂欺辱。
真是难怪云初恨她入骨,灭了楚国之后,还要把她绑在地牢一刀一刀亲手凌迟。
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想到此处,李昀离垂下视线,道:“起来吧。”
云初一愣,许久才缓缓抬头,眼中存着几分未散的惊疑。
此前哪一次不是一直叫他跪到日头西落,还要伺候着茶水笔墨,但凡有一处不顺心便是鞭子上身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他哑然模样,李昀离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怎么?不想起?”
“不,”云初迅速低头,俯身拜谢,“奴……谢殿下恩典。”
言毕掐着大腿,跪得久了没法迅速起身,只能撑着身体很慢很慢地站起来。
却不敢在李昀离面前揉膝盖,手足无措地呆站着。
李昀离已经不再看他,只一挥手:
“你回去吧,我今日乏了。”
云初满心疑惑不敢问,只道:“是。”
遂退了出去。
满室清香逸散,耳边本就轻的脚步声渐渐不可闻。
李昀离看着空荡荡的堂内,轻叹了一口气。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打拼了多年,虽拥有金钱和社会地位,但多年来孑然一身,竟没什么亲友可眷恋的。
看来连老天也觉得她的日子太过无趣,竟送了她这样一个挑战。
此刻有钱有闲亦有地位,本是美差,却多了一个要命的隐患。
李昀离看了看门口。
不如……
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行。
且不说楚国先帝有令,已降的亡国俘虏不可杀。
单是对于《不坠凌云》这个故事本身而言,云初身后事件错综复杂,此身日后的亡国家破,绝不是杀了他便能简单了结的。
此刻留着他,才好慢慢牵出他身后的力量,把威胁自己自己安全利益道势力逐个铲除!
李昀离的脑子转了几转,定定神,依照原书的记忆,开口唤了自己的婢女:“芷兰。”
一名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婢子入门,低头应了一声在。
李昀离的视线往外探了探,和她猜的一样,另有几名婢女正候在外面。
她咳了咳:“年关将至,你和她们去理一下府上名册来,孤要定夺一下今年的赏赐。”
芷兰没有任何怀疑,低头退下,与剩下几个婢女吩咐去了。
云初扶着膝盖走得缓慢,穿过一片廊檐,中间甚至弯腰扶着柱子歇了片刻。
路过的侍女目不斜视,无人分他一丝目光。
他不多停留,揉了揉膝盖再次站起来。
数十步后便出了长公主的院子。
院外栽着数十棵挺拔俊秀的水竹,奈何它们的主人不懂风雅,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全部铲了换成庸俗的牡丹。
云初轻笑一声,几步穿过竹林,出了李昀离的院子后立刻就站直了身体。
颀长玉立,这从容姿态,哪有半分方才柔弱无依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府内的院墙,从这里可以看见长公主堂前栽种的那棵银杏树。
一如从前模样。
她也还活得好好的,还是楚国那个尊贵的长公主。
云初收了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
如蛇吐信般地,带上了几分危险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哈罗!开文鸟!各位有缘人握个爪哇!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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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翰林学士家的女儿余卿婳,仪态端庄,兰质蕙心,乃是京中一等一的才女。
幼时便许了樊家的小儿子樊训庭。
余卿婳芳心暗许了多年,以为这便是青梅竹马。
可那樊家小子,虽然生了一张龙章凤姿的好皮相,但自幼纨绔,风流成性。
不仅如此,还狂得没边儿,竟将两家婚书往湖里一扔:
“小爷不喜欢老女人!”
彼时余卿婳十七,年长他三岁。
婚事黄了,嘴碎背刺的流言起来了。
余卿婳痛过之后,也终于悟了:男人靠不住,还是要自己强大!
于是她承袭家训,发挥自身所长,兴办书院,以文会友。
两年后,余家才女之名从京中传遍天下。
而那樊训庭,小子竟立了军功,从战场凯旋归来了。
少年将军,端得是恣意潇洒。有人问樊小将军可有心仪之人?
樊训庭竟低头答:“余家姐姐!”
两年军营生活,早已磨炼了性情。
——年少不知姐姐好,此刻回头还算早!
可是回头看时。
他的余家姐姐,早已经成了京中议婚场合的红人了!
新科状元为她作情诗,小侯爷为她办生辰宴;
甚至就连东宫的太子殿下,也欲要她做太子妃!
这还了得?!
樊训庭急得上蹿下跳。
“媳妇儿,看看我,我有咱们的婚书!”
余卿婳瞥了一眼被湖水泡起褶皱的陈年婚书,淡定道:
“我痴长将军几岁,该当将军一声姐姐。”
樊训庭:!!!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