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姜栀还晕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年揽入了怀里。
他手笼着她的后脑,动作温柔又带着一丝急促,像是确认一样。
她鼻尖蹭在他微凉的衣襟上,桃子酒的香气涌入鼻腔,让姜栀越发觉得晕眩了。
“小栀,可有哪里受伤么?”
他在她头顶轻声问。
姜栀两只手干巴巴地僵在半空,有点无措开口:“师父,我没受伤……”
“那个……您先松开我。”
小时候她练剑不小心伤了,丢下剑就哭闹,裴危雪总会像现在一样抱着她哄她,可她都这么大了,裴危雪怎么还把她当小孩子。
裴危雪似是一怔,而后松开她,往后退开一步,温温笑了笑:“抱歉,是师父忘了,你已不是小姑娘了。”
姜栀笑了声,挠挠脑袋:“师父闭关百年,时光一眨眼便过,这才刚出关,一时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事。”
旁边过来的江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那黑衣少年把姜栀放到黑猫上后旋即便消失无踪,连一丝一毫气息都没有残留。
而他这边刚刚消失,天边就来了裴危雪。
裴危雪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到了姜栀面前。
……只是他们这师徒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些?
正思索着,听到姜栀所说闭关百年,江游顿时了然,危雪剑尊怕是把姜栀当作百年前的孩童来看罢了。
江游拱手行礼:“危雪剑尊。”
青年示意姜栀伸手,他指节搭在少女纤细的白腕上,目光微垂,并未看江游。
“小栀身体不好,受不住魔气,你为何还让她进这魔城?”
“来之前,三长老应该告诉过你要护她周全。”
他语气平淡和缓,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如何,江游听着却觉得后背发凉,身体僵硬。
他欲辩解又说不出口:“我……”
姜栀噗的一声笑出来,眉眼肆意:“师父,你看他这呆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拦得住我啊。”
江游手指一顿,没想到姜栀会这么说。
裴危雪抬眼看她,对上少女清澈带着笑意的眼睛,终是松开她的手腕,无奈叹口气:“魔潮不是好玩的。”
姜栀扯扯他袖子,算作讨好:“我就是一时好奇,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我们两个还关上了魔域裂界,解决了魔潮呢。”
裴危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青玉箫:“这法子是谁教你们的?”
姜栀老实:“是一位徐前辈,徐亦霜。”
青年听到这名字微顿,眉眼间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姜栀看到他的反应,眯着眼笑,开始八卦:“这位徐前辈还说同您有些渊源呢,看她的样子似乎与您相识已久……”
裴危雪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中溢着期待,像只小狐狸似的,屈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只是一位故友。”
姜栀乖乖哦了一声,心里却不安分,想着,说不准就有什么关系呢,那位徐前辈看上去很重视他。
“对了师父,你检查完了,我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姜栀想到刚刚险些结丹的事就后怕,一下子越那么多境界,毫不稳固,这样贸然结丹的下场只有被天雷劈成焦灰。
刚刚她甚至都看到她的劫云了!要不是被阻止,差点就要去见老天奶了。
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道讨厌的少年声音,现在醒来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魔头讨厌归讨厌,但估计是还没玩够,帮她把不受控制结成的金丹捏碎,使她的修为停在了筑基九层。
裴危雪语气温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修为境界提升太快,没有稳固境界,如今实在不稳,只是个空架子。”
姜栀说起来就奇怪,“师父,我为何会忽然晋升这么快?”
短短几天从筑基三层到筑基九层,天才如江少爷也没这么快吧!
裴危雪微垂下眼,光影打下一层阴翳,他轻轻叹了口气:“原因有二。一是你卡在筑基百年,一时打通关窍所以晋升快了些。二是你修炼方法出了问题。”
“寻常修炼,都是以引灵术吸收一部分灵气化入丹田,等这部分灵气化为灵力,再游走四肢百脉一周天回到丹田,才算是成为了自己的力量,增进了一丝修为。”
“而你是只知吸收,却不知节制,这些灵力没有经过炼化便一股脑涌入丹田,冲击修为,所以就导致了你现在这般,看上去是筑基九层,实际上却只相当于筑基五层的实力。”
姜栀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听起来复杂,不过她大致也懂了,是她贪多嚼不烂了。
她揪着座下黑猫的毛转了转,有点窘:“我明白了师父。”
裴危雪面色并无不耐:“小栀,这次回去后就不要乱跑了,跟师父好好稳固境界。”
姜栀还未应答,听到身后一声女子轻笑,“裴危雪,没想到你这师父还当的有模有样的。”
是徐亦霜!
她那边已经解决了么?
姜栀转头一看,她一身红衣虽破破烂烂,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张扬,大步走来。
“徐前辈,怎么样……”
姜栀的话说了一半卡住,她忽然看到徐亦霜身后还有一个人,是禹珠。
她应该是刚刚醒来,面色苍白如纸,常年病弱的身体有些孱弱。
徐亦霜走过来,又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姜栀的小脸,不待她问就直接把她的疑惑都堵了回去:“那魔头把燕朝生带走了。入魔之后尽会忘却前尘往事,他以后就只是魔,不再是芜川的司祭。”
“至于禹珠……”
徐亦霜退开一步,“你自己问她吧,我跟你师父说会话。”
她身后的禹珠朝姜栀看来,两相对视,姜栀一眼便明白了。
她不是她。
徐亦霜和裴危雪去了一旁交谈。
姜栀还想偷听些八卦,但徐亦霜好像早就料到一样,设下了隔音禁制,她也只能作罢。
姜栀从黑猫上跳下来,一直乖巧盘趴着的黑猫扭头,脑袋讨好一般蹭了蹭姜栀的手指,浅黄色的猫瞳圆润可爱。
这只灵猫之前被魔头寄宿过,姜栀对它的形象就产生了一点阴影,总觉得可能魔头还在,只是在伪装。
见姜栀冷着脸不为所动,黑猫变小了体型,在姜栀腿边蹭来蹭去,喵喵喵乱叫,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姜栀:“……”
好,她现在确信,这猫绝对不可能是魔头了。
姜栀把它抱起来,捏了捏柔软的猫耳,不知为何忽的想起了梦境中的魔头,耳根莫名一烫,放开了手。
她看向禹珠:“禹城主,你身体怎么样了?”
“那位道长说已经无碍,只要吃点好的,多睡几觉,休养休养就好了。”
禹珠手里拿着那支蝴蝶步摇,笑得眉眼弯弯:“只是我好像睡了很长一觉。”
“这一觉醒来,不仅多了个夫君,连儿子都有了。”
她晃了晃步摇,上面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灵动扇动翅膀。
禹珠思忖着:“这应该叫无痛当娘?”
她的语气实在有趣,姜栀没忍住笑了下,笑完连忙找补:“抱歉,冒犯了……”
禹珠笑:“我没觉得有什么冒犯啊,就是看你们气氛那么僵,开个玩笑。”
她把手背在身后,微微歪了下头:“其实这些年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像是看了一场他们两个演的皮影戏,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栀试探开口:“你不生气么?”
“祟魇用你的身体同燕朝生成亲,用你的身体生活……”
禹珠眨了眨眼睛,接话道:“还用我的身体成为了芜川几百年第一位女城主,将楼兰城治理的井井有条。”
姜栀一顿,觉得禹珠的态度实在奇怪。
她看了一眼旁听的江游,他的神色也一样莫名。
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痛恨、愤怒吗?她怎么轻飘飘的。
禹珠忽的开口,“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不恨她?”
姜栀默了默,点了下头。
禹珠把手里的蝴蝶步摇递给她:“那位道长说上面有她残存的部分记忆,你看看就知道了。”
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燕朝生是看到了这个才知晓真相的么。
姜栀看了禹珠几息,将其接过来,江游也跟着伸手,一同输入了一点灵力。
眼前视线模糊,周遭一片漆黑,耳畔风声呼啸,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身体是剧烈的疼,灼烫的。
有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剑刺入心口的痛让她一瞬间视线清晰了一些,看到了面前是个身穿白衣的青年。
他语气冷漠,又似是嘲讽。
“魔将乌叙月,不过如此。”
紧接着姜栀眼前一片白,她疑惑地思忖着。
那青年给她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是她师父,又有哪里不像。
他说……魔将乌叙月?
就是近两百年前云上五仙斩杀的魔将?
祟魇曾说她在很久之前是魔族,所以……她就是魔将乌叙月的残魂?
还没等姜栀想明白,记忆的画面又浮了上来。
她看到很多很多零碎的画面,有炊烟袅袅,有街景热闹,有灯火晚夜枫未眠。
残魂飘荡世间,四处游荡,看遍世间百态,无处可依。
姜栀看得有些无聊起来,乌叙月的记忆都是人间百态,她好像对观察凡人很感兴趣。
直到她来到了芜川,楼兰城。
画面里出现了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趴在铁栏围着的窗棂前,她的房间门上被上了一道黑沉的枷锁,禁锢着她的自由。
少女撑着脸,脸软绵绵的像包子一样,静静看着庭外落下的枫叶。
乌叙月也静静地看着她。
落叶掉了十六片。
像是蝴蝶一样,从窗棂前擦碰而过,从未停留。
乌叙月看够了,正要离开,朝着别的方向。
窗棂之后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出声。
“你能不能帮我捡一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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