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开锁的动静没持续多久，门外的房东太太露出惊慌之色，匆匆离去。

紧接着，猫眼外出现巡逻经过的保安小哥。

他回望一眼房东太太离开的方向。

幸好政-府没有放弃老城区的管理，安排保安巡逻每栋楼房，时而有骑武装摩托车的警察巡逻街道。

所以老城区不至于像红灯区那么混乱。

施诗悄然离开门后。

显然因为房东被捕，所以房东太太想报复她。

真头疼。

楼道没有监控，她没有证据让警局立案，也不够钱搬去新住处。

她苦恼地煮面条作午餐。

傍晚，她如常出门。

对门的酷酷少女恰好回来，朝施诗打招呼。“去吃晚饭吗？”

“不是，我回单位值晚班。”施诗对她颇有好感，莞尔一笑。

何乐乐却神色一变，急忙靠近她窃窃私语：“你尽量天亮后回来。我跟楼里的大嘴巴张婶打听到，楼上602的姐姐几天没回来，疑似失踪。”

“我有听说过。”

“你知道她是独居的吗？”

施诗微怔。“猜到。”

何乐乐左顾右盼楼道，确认没有人来这一层，才低声说：“我之前和602的姐姐聊过天，她说也丢过内衣裤，还说她老觉得房子里有第二个人存在。”

施诗噤若寒蝉，第一时间想到那团鬼鬼祟祟的“发菜”。

“还有，她说早上起床的时候，摸到她的牙刷是湿的。”

“湿的？”施诗不寒而栗。但她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排除是那团“发菜”去过602。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何乐乐露出不安之色。“那个姐姐明明精神紧张，但是每晚一觉睡到天亮，不正常。”

施诗深有同感。“精神紧张的人容易失眠，但她的睡眠质量太好，我怀疑她被人下了安眠药。”

此言一出，打扮酷酷的少女唇色发白。“这、这么可怕……怎么办……那个姐姐长得很好看，我和你也是独居，你要小心点，一定要天亮才回来。”

看着少女真挚的目光，施诗的心田淌过暖流。

少女的长相虽然不是美艳挂，但是明眸皓齿，英气飒飒，站在人群之中绝对是亮眼的存在。

施诗也叮嘱道：“你也要小心提防，还得保管好钥匙——”

说到这，她顿了顿。

房东曾经偷偷配每一户的备用钥匙，除了房东太太，还有谁能够接触那些备用钥匙？

满怀心事的施诗，骑共享单车到研发基地。

她把何乐□□露的信息总结一下，发信息给沈肆。

生物实验室冷冷清清，最后下班的同事等来施诗后，交代一些事宜便才离开。

裴冽还没来。

施诗暂时乐得清静，先去检查离心机的运作情况。

没多久，身如玉树的裴冽走进生物实验室。

面无表情的他，一穿上雪白的纳米防护服，仿佛还是那一位气质干干净净，醉心于研究工作的裴博士。

可当他即将经过施诗的旁边，他顿住脚步，硬生生地拐个弯绕开她。

施诗：？

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辟邪的东西。

她悄悄地观察他的表情，竟然发现他紧皱眉心，一脸嫌弃，怕沾上脏东西似的。

她勾唇。

一个计划在心中形成。

“裴冽，来帮忙检测培养基的PH值。”她漫不经心地呼唤。

他置若罔闻，走到宽大的实验台前面，摆放准备做实验的试管。

施诗放下观测登记表，走到他的旁边。

哪知他抽什么疯，马上挪远几步。

心花怒放的施诗偏要靠近，果不其然得到裴博士的厌烦表情。

“你倒退变成单细胞原生动物吗？需要跨越微观世界完成操作？”他目不斜视，盯着试管。

施诗眯眼：“我倒是记得曾经有一只草履虫邀请我这位智人帮忙操作。”

裴冽夹试管的动作停在半空，冷白的皮肤下不是淡青色血管，而是浮现裂纹般的菌丝。

施诗继续靠近。

他毫不犹豫地走开，脸上的菌丝愈发明显，整张脸要四分五裂一般。

施诗见好就收，自己去检测PH值。

真奇妙，她到底哪一个方面让他讨厌？值得研究。

气味？纳米防护服全封闭。

声音？

她懂了。

实验台前的裴冽，不动声色地一瞥她的背影。

一组食指粗的菌丝从胸口钻出纳米防护服，偷偷地伸向得寸进尺的信徒背后。

它们拧成紧密的一股，瞄准她的后脑勺。

那是死穴。

它们能轻易穿透头骨，搅碎她的大脑。

刺骨的寒意钻上施诗的后脊梁，她猛然回头。

风平浪静。

裴冽正专心致志地给试管滴试剂。

施诗心有余悸，决定远离那个疯子为妙。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默默地进行自己的工作，毫无交流。

忽而，冷漠的灰瞳斜睨。

施诗忙于分析，培养基里培育的体外细胞的基因数据。

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音回荡生物实验室。

铿锵！

清脆的敲打声引起施诗的注意，她侧目望向实验台那边。

依然风平浪静。

那家伙全神贯注地操控实验天平。

只是爬在地面的黑色菌丝离她越来越近。

她不安地抓紧鼠标。“能不能收好你身体的一部分？”

裴冽闻言停顿操作，脸上尽显阴郁的恼火。

转眼，地上的黑色菌丝被撤走。

狂躁的体外神经们在他的脑子里叫嚣，烦得他想捏碎所有试管，打碎厚重的实验台。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我们要出去！

闭嘴！

他咬牙发出超低频的嗡鸣。

犹如沉闷的雷声警告大地的万物。

暴怒的嗡鸣震慑不安分的体外神经，使它们瞬间瑟缩乖巧。

另一边的施诗头晕目眩，鼻子流下温热的液体。

流至唇上，她舔了舔。

腥的。

一定又是裴冽搞鬼！

果然，她望见阴鸷的裴冽盯着她看。

四目相接的瞬间，他显然神色凝滞，嗡鸣消失。

下一秒，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赶紧出去擦一擦鼻血。”

碍于打不过他，施诗敢怒不敢言，气冲冲地离开生物实验室擦鼻血。

生物实验室剩下裴冽一人。

“这具身体真麻烦。”

竟敢影响祂的神智。

可是没了这具身体，祂很难监督祂的新信徒。

非常矛盾。

杀了她算了。

人类的科学本就是另一种信仰，祂凭借这个身体的身份，也能吸引一批新信徒。

擦干净鼻血的施诗回来，她狠瞪一眼陷入纠结的裴冽，才回座位上继续分析基因数据。

倨傲的裴冽，抬起轮廓分明的下巴。

姑且当个守信用的神，留住她的性命，反正他们的研究成果很快就会出现。

早晚能吞掉她的灵魂。

念及于此，他的心情变好，全身的细胞愉悦地加速周期活动。

连续几天，她发现裴冽都会绕开自己、远离自己，甚至不屑于跟她说话。

太好了。

繁育体外干细胞的研究进行至关键处，因为施诗上交的细胞活性报告引起重视，上头终于批准他们进行生物实验。

这一天，连值晚班的两人，也提前回生物实验室，见证重要的一刻。

梁骁神气十足地提着笼子回来，笼里有两只白老鼠。

他负责照顾和观察两只白老鼠。

“要是它们的健康状况突变，我绝对第一时间通知大家。”他已经预见自己成为令项目出现重大突破的人。

施诗出于礼貌而微笑。

裴冽毫无兴趣，散发事不关己生人勿近的气场，顺便一瞥围在实验室外面凑热闹的别组成员。

两只白老鼠被注射含有体外干细胞原液的配方药剂，组员们接下来的重点工作是观察它们。

翌日，两只白老鼠除了变得烦躁一点，没有异常表现。

下午四点多，在住处做英文笔译兼职的施诗，接到导师的来电。

“赶紧回基地帮忙！”

导师的语气非常焦灼，施诗产生不祥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

“两只白老鼠不见了，回来帮忙找！”

施诗立刻存档，关掉手提电脑。

今天的研发基地弥漫萧索的气氛，而且格外安静，她抱紧手提电脑包，迈进基地。

闷热的空气夹杂腥味。

她舔过鼻血，血的气味跟空气里的腥味相似。

惴惴不安的她加快脚步。

不料，她惊人的嗅觉使她发现，腥味越来越浓。

心脏狂跳的砰砰声在耳里回响。

第六感告诉她，她一定要去腥味的源头看看。

熬了这么久，忍受这么久流言蜚语，只为了研究成果。

她迈出脚步。

基地的偏远角落，设置了洗器具的水槽，水槽底下流出一滩枣红色的血。

施诗的目光下移。

血泊之上，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

她认得那只橘色的野猫，由警卫轮流喂养。

它肚子上的抓痕有五道，三长两短，不像是人类的抓痕。

这时，施诗脚下的影子多了舞动、纤细的条状黑影。

她僵硬地回头。

极快的残影掠过她的眼前，打碎上方的监控摄像探头。

随即，黑衣的裴冽收敛外露的黑色菌丝，似笑非笑地斜睨水槽下面的死猫。“你想要的研究成果即将出现，以你比同族的水平优越1%的大脑，不会忘记我们的契约吧？”

施诗警惕地后退。“我还没见证成果。”

“没有区别，不论你有没有见证，它已经出现。”

他的短发加速生长，变成及地的长发。

此刻的裴冽看起来，犹如妖魅又危险的撒旦。

“等等！”

地上的长发迅速缠绕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