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老家

行李箱四个轮子在路面上滚过,轮子摩擦地砖花纹时总发出不规律的碰撞声,来人的注意力却不在这。

姜宜的目光在街道中穿梭,行走间带起一阵风,露出隐藏在黑发下小巧的耳机。

“嗯,我已经到了街口,马上就能进小区了。”

姜宜不确定地扫了几眼,对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正好我在家!马上出来接你啊!”音质极好的耳机一分不差地将对面的激动传达过来,姜宜会心一笑,回到故地的忐忑少了许多,回忆也跟着涌了出来。

她口中的小区说的是利民小区,这是个很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了,也是姜宜小的时候住的地方。

小区是那种低矮的居民楼,没有完善的门禁系统,拢共也就三栋楼,第一栋临街,一层有排对外出租的门面,姜宜家在第二栋,她爸跟风弄了两个门面,为了这个还跑了好多手续,结果压根没用上。

回想到有趣的事,姜宜低头耸肩,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差点笑岔气。

“偷偷乐什么呢?”

“吓我一跳!”姜宜看到人,摸了三下额头,“楚楚,好久不见!”

两人往家里去,陈楚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跟姜宜说话。

“感觉得有两年没看到你了,感觉真人比视频更好看了啊!”

“你不是在隔壁市上班吗?怎么有空回来啦?”

陈楚单纯好奇,她和姜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又是住得近的邻居,当初姜家搬走她还因为不能常见好朋友难过了好久呢!

“辞职了。”

姜宜露出轻松的表情,她大学觉得学计算机很酷,选的编程类专业,毕业后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还加班到头秃,攒了点儿钱之后立马把老板炒了。

“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家门口近在眼前,陈楚有些看起姜宜的脸色,说到老家两个字更是小心,生怕触到发小某个伤心的点。

姜宜自然地笑笑,拿出早就揣在兜里款式老旧的钥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到了,今天还没收拾,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来玩!”

两人站在狭窄昏暗的楼道里,陈楚清晰地松了口气,“好!有什么事就叫我啊!”

她转身上楼,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毫不掩饰主人的好心情。

姜宜则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打开门进去。

行李箱拖动的声响在室内显得更噪,姜宜却没半点分神,她的目光从门口一寸寸前进,门口地毯上的“欢迎光临”泛着黄,鞋柜里空荡荡,冷硬的实木沙发很耐用,依旧带着漆色的光泽,姜宜垂着的手轻轻拂过沙发左侧扶手上的划痕,那是她几岁的时候用玩具蹭出来的。

屋子里的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姜宜的视线定在电视柜左侧靠近阳台的角落,那里是一张空置的桌子。

原本上面应该摆着她爸妈的遗照,只是双亲出事后,姜宜完全没有办法待在这间屋子里,等工作以后独居了干脆把二老的照片一并带走,工作两三年她都没有怎么回来过。

姜宜打开行李箱,珍而重之地把两个裹得厚实的相框拿出来,想摆到桌上的时候又犹豫了,最后换上一张带着岁月感的一家三口合照,那两张意义非凡的照片则好好地收进了抽屉里。

“爸爸妈妈,”姜宜低声自语,看着照片上的幸福笑容喉咙发紧,“原谅小宜的私心吧,我还是……更喜欢这张照片。”

室内一片寂静,姜宜略停了几分钟,仓促地直起身,掩饰似的用手背擦过眼角,待情绪变得平静了些,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间卧室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只是家具都没了使用痕迹,姜爸姜妈的房间里还有不少物件,都在之前被姜宜收起来整齐码在衣柜和旁边的位置。

姜宜无意侵扰父母的屋子,看了几眼后把门合上去了隔壁把行李箱放下,然后去驿站把寄回来的用品给拿回来。

工作三年她的东西不少,行李箱里只带了部分秋衣物,其他的日常用品诸如被子鞋子囤的纸巾牙膏和衣服都打包寄了物流,前前后后有六七个箱子。

驿站离家有段距离,姜宜找站点人员借了小拖车,就这样也分了两次才把所有东西都弄回去。

拖回来的箱子也没有被立刻释放,姜宜把急用的被子之类的搬出来,剩下的可以慢慢收拾起来。

时间还早,姜宜在家里剩下的空间转了一圈,家里已经没什么电器,之前她离家的时候已经把东西全部处理完了,厨房更是空空如也,炒菜用的工具和调料一样也没有。

姜宜看了眼时间,正好也到了中午,她可以去一趟市场顺便解决午饭问题。

利民小区虽然是个老小区,但周边的建筑设施很齐全,出门是马路,小区斜对面就是金溪市比较出名的金溪大学的北门。因为大学坐落在这里,这条街上吃的很多,中小型超市也有几个,从小区大门口左侧的路拐进去有个大市场,姜宜的目的地就在那儿。

去之前她找了个快餐店点了份汉堡薯条,这是她刚工作时三餐的常客,那时候还不会做饭,再加上工作也不熟练,天天加班学习,哪儿还顾得上吃饭?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差不多一年,钱没赚到几个,把胃搞坏了,从那儿起姜宜才学着平衡工作和生活,学着自己做饭,到现在也说得上有个家常手艺,倒是好久没吃过这种让人愉悦的垃圾食品了。

中午市场人没那么多,味儿倒是更冲鼻了,姜宜庆幸她是吃完才来的,从狭窄的菜摊间穿过,买了点儿鸡蛋青菜葱姜蒜,找了个眼熟的老摊子称了凉拌菜,这会儿肉不太新鲜就没买。

去买了新的锅碗瓢盆和调料,又在市场里的电器店看好了冰箱洗衣机,热水器和空调,姜宜拜托电器店师傅把她和东西一起送了回去,不到晚上的时间该装的电器装好,姜宜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又冷又硬的木头也没阻碍她又长又深的那口气吐出来。

剩下不急着用的东西姜宜打算直接网购,慢慢把原来的家填满的感觉也很不错。

姜宜爬坐起来,盯着桌上的照片发了会儿呆,起身往厨房去。

今天买的菜都收进了冰箱里,姜宜拿了那把小青菜,冰箱门关上的瞬间看到了被顺手塞在里头的矿泉水,于是她又打开冰箱门,而后她一只手拿起水,头缓缓上抬,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冰箱里……多出来的是排骨?

是眼花了吧?姜宜默默重复了关门开门的动作,再次打开门,排骨依旧静静地躺在冰箱最上层。

“今天绝对没买排骨。”姜宜喃喃道,她还不至于二十来岁痴呆了,去市场的时候她明明觉得肉不新鲜所以没买,最重要的是,她刚才拿青菜的时候根本没看到有排骨,这东西是突然出现在冰箱里的!

这让她想怀疑是有人放进来的都没法怀疑,冰箱一直在她视线里。

“到底是什么情况?”姜宜不解,排骨拿出来后试验了好几回,出现排骨的位置不再有动静,冰箱看起来也还是那个普通冰箱。

她试探性地凑到排骨那儿耸了耸鼻尖,闻起来没有怪味,看颜色也是新鲜的,感觉上一秒还在猪身上,下一秒就到冰箱里了,肉上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痕迹,难道真是冰箱变出来的?

要不就,做来尝尝?

姜宜有点迟疑,但不多,把排骨泡过之后使出大力气将排骨剁成一指长,这样大小吃起来更过瘾。剁好的排骨放上生抽老抽,盐和鸡精调味,加一点白糖增鲜,搅和均匀后腌制。

买回来的蒜头整个都用掉,切成碎末,也是到了用的时候有些东西才能被记起,比如打蒜用的小工具。

辣椒今儿忘了买,干脆就不放了。

在调料店买的地瓜粉刚好能派上用场,加上清水化成面糊,均匀地挂在每一根排骨上,姜宜拆开新买的油,咕嘟咕嘟地往锅里倒。

炸东西也简单,拿根筷子往油里一戳,筷子上冒泡就说明温度适宜,可以下排骨。锅里滋滋作响,姜宜像个身经百战的勇士,心定神闲地观望着属于她的战场,偶尔出手又稳又准,仿佛已经提前听到胜利的号角。

厨房在靠路的那边,炸物的香气和温度顺着小孔的纱窗以一种霸道的姿态飘了出去,昏黄的路灯下,匆匆回家的人不免受到影响。

“谁家做饭这么香?”

嘴里念叨着,脚步慢了几秒,想到家里此时肯定也已经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停留的脚步又快了。

被撞散的香气不在原地停留,顺势而上,钻进了其他住户的家里。

“奶奶今天吃什么?这么香!”就住在楼上的陈楚家成了口水泛滥重灾区,油炸的香味里混入了蒜香,两种味道的结合更是狂轰乱炸,让陈楚感觉自己都要饿得啃胳膊肘了。

结果到厨房一看,虾仁炒蛋,蒜末菠菜,蒜味是有了,但是它不够抓胃!!

“原来不是咱家的菜啊……”陈楚沮丧地含着肩,倒不是不爱吃家里的菜,但是哪个年轻人不爱油炸呢?没有!

“天天就想吃香喝辣,”陈奶奶嗔了孙女一眼,招呼她把盘子端出去,“小宜吃过饭了没有?刚回来收拾东西挺累的,也没见你叫人来吃饭!”

“对哦!我光想着让她好好休息来着。”陈楚一拍脑门就要下楼又被叫住了。

“东西拿上!”陈奶奶追出厨房喊道。

“拿了拿了!”陈楚直接伸脚踩进鞋里,蹬蹬蹬跑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姜宜:但凡迟疑一秒就是对我金手指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