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皇太极:“我十分诚心的想和他们议和,表示我大金子民天生适合居住在山海关外,绝无侵扰之心,以后大明居山海关内,我大金居山海关外,停止一切战争,各自休养生息,好好发展自己的国家。可他们却屡次推诿,分明就是毫无诚心!”
经过几个回来的书信往来,皇太极慢慢发现袁崇焕对于议和之事似乎没有像他这么热情,而且在他们交换书信的同时,袁崇焕已经开始制定对大金的防守攻势。在他的指挥下,明兵在锦州、大凌河、小凌河分别修筑了城池,而且还接收了大批从大金逃亡过去的辽东汉人,他屯田养兵,试图在之后一步步消耗大金的有生力量。
胡湘湘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太极,好像他身体里有一个黑色的灵魂,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克制,那个灵魂就会跑出来生灵涂炭。不仅把大金的人杀掉,还有大明,甚至全天下的人。当然也肯定包括她,因为她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扔了前线刚递过来的折子。
这一次,意味着大明和大金首次议和正式失败。
如果胡湘湘没有记错,皇太极马上就要发动战争带兵围攻锦州了。
这情景像什么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皇太极就像一个草根男疯狂追求一个白富美,最后恼羞成怒,带着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好过的心态,最后去报复女神。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诚恳,希望和平交涉。
但袁崇焕一边议和一边备战,实乃炸和,是对他们的背叛!
胡湘湘感叹,这真是流氓协议,谁说白富美就得和你这个草根男在一起?你们俩还没交往呢,这就算背叛了?
就袁崇焕的角度来看,大金这帮人就是出了名的土匪,和当初蒙古发动土木堡之变的也先,还有嘉靖年间的俺答汗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帮耍赖的不法分子。在自己虚弱的时候和你讲理,等自己强大了,就趁你病要你命,完全不会记得当年的恩情。
所以这时候不修城堡好好防守还等着干嘛,等着把他们喂饱然后过来破城吗?
但没过一会儿,胡湘湘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皇太极这个草根即使到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似乎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要去占领任何一个城池。他慢慢恢复了平静,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会儿,然后他睁开眼,伏在书桌上重新给大明那边写了一封信。这一次他写信的对象是锦州的纪用,信中的内容很明确,还是和之前一样,依然坚持议和的态度,劝说明朝官员能为两国百姓考虑,尽快停止战争,不要再让生灵涂炭了。
写完之后,皇太极问胡湘湘:“君山,如果你是明朝的皇帝,你会怎么样?”
胡湘湘抿抿嘴,她不是皇帝,更没有什么政治能力,只能凭借对历史的了解去分析。
如今明朝当政的天启皇帝因为两年的意外落水,身体已经不行了,他把权利全部移交给了被称作阉党的魏忠贤手中,而魏忠贤,根据胡湘湘对他这个人的判断,他应该是主张议和的那伙人。
官宦当道,势必就会在朝野掀起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中的官员多数更多的是用一己私利而不是真正考虑百姓利益,国家的延续而去战斗。明朝内部党争严重,大部分官员为了对付阉党坚决的排挤那些想要议和的官员,一旦有人站出来支持议和,一定会被他们打成是奸细,反贼,是阉党一系。很多官员为了避嫌选择了中立。而有部分官员为了不被划分成分,只能选择奋起反抗。
你说议和好不好呢?
不好,也有好。
不好的方面是可能被后世唾骂,骂他们没用。
但那都是后世人的评价了,几千年几万年,还不兴有不同意见的啊?
而且,古代的皇帝都是依靠地主阶级,那些士大夫、商贾豪强可不在乎你的那些自尊心。
为了大明皇族的自尊心,害得他们的家园被屠被杀,这些人不大骂国家就算好的了,又怎么会去赞扬你的君子之风呢?
胡湘湘如鲠在喉,她说:“大汗,君山自知才疏学浅,这等事情属下实在不知。”
皇太极:“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就说什么。”
真可以有什么说什么?胡湘湘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她怕自己心直口快,然后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皇太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统治者如果想要安稳的在睡眠航行,使其到目的地,就必须适合水面,而不是让水面来适应自己。”
胡湘湘觉得这话不假,但她还是不敢说。
皇太极:“只完全想着自己的人,迟早是要被浪拍死的,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说的没错。但你不确定是在套我的话让我大骂明朝皇帝,好显示你这个大金汗王有多圣明?
胡湘湘凝视皇太极,试图在他眼里找到答案。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吵吵闹闹,打断了皇太极和胡湘湘的对话。
皇太极遂问侍卫:“外面是谁?”
侍卫进来答复:“回大汗,是二贝勒,三贝勒。”
皇太极皱眉,这两人,现在大金都火烧眉毛了,竟然还在这里添乱。
但不管又不行,谁知道他们会闹成什么样。于是,他命令侍卫带二人进来。
没过一会儿,阿敏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而身后的莽古尔泰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巴不得阿敏上前上演一出出拳挥大汗的场景。
阿敏看到皇太极就说:“大汗,你凭什么抢我的女人?”
皇太极一副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的表情,没有回答。
莽古尔泰就解释:“大汗,是这样的,阿敏这次去朝鲜打仗,看上了一个朝鲜女人,本以为大汗会把那个女人赏给他,谁成想,大汗你竟然自己要去了。”
胡湘湘一脸黑线,感觉这三个人像是在说讨论一条鱼的归属一样,完全没有把那个女人当个人,而仅仅是一个物品。
皇太极把手里的书再次扔在桌上,他背着手说:“胡闹,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到我这里来了。”
阿敏:“你既然知道只是个女人,就把那个女人还给我!”
两个人对峙,也不知道有多少新仇旧恨。
只是考虑到轻重缓急,先解决外部矛盾,再来解决内部的。
所以他打算暂时放过阿敏。
皇太极招呼了一个侍卫进来,让阿敏报那个女人的名字。
随后,那侍卫当即说:“大汗,此女昨晚被您宠幸。”
这……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敏脸都绿了。
他握紧拳头,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骨头作响的声音。
皇太极:“二贝勒,既然此女已经被我宠幸,再给你有辱你面子,不如你在从那批朝鲜女人里面挑选一位。”
阿敏:“皇太极,你这是欺人太甚!你分明就是知道这女人是我钟爱的,但你却非要横刀夺爱,仗着你有大汗的身份,先我一步把她选走了!”
皇太极没有说话。
阿敏继续:“你不要太得意,之前就说过,你这大汗位置是我们这些贝勒台吉推选出来的,一旦你做得不好,我们就有能力将你废了,改换另一个来当大金的大汗!你不要太得意!”
他恶狠狠的警告,然后甩袖毫无情面的走了。
这时候胡湘湘都觉得皇太极快要气炸了,他最近脸上都冒了好几个痘,全都是因为这些内忧外患。
留下来的莽古尔泰轻笑了一声,这会儿看热闹看饱了,他也知足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说:“大汗,你也是,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你给阿敏又怎么了?他可是去朝鲜为我们打了胜仗回来,你不会吝啬到连个女人都要和他抢这么小气吧?”
莽古尔泰这人,好像不整一下皇太极心里不舒服一样。
又或者他觉得皇太极侵犯了阿敏的利益就相当于是侵犯了他的,所以他过来就是示威。
毕竟四大贝勒,有三大贝勒都是他的兄长,皇太极这么做,无疑就是以下犯上。
很显然,皇太极是真被他们气到了。
但他深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强忍怒意对莽古尔泰说:“这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这朝鲜女人不会留在汗王宫里。”
莽古尔泰点头:“嗯,这才对,这女人在你身边,阿敏看着总会不舒服。”
皇太极:“我知道了。”
莽古尔泰:“你啊,当了大汗不要觉得自己厉害了,就想要站在我们头上去,我们到底还是你的兄长,就像阿敏说的,如果你真不适合当大汗,我们是有权利更换的。”
皇太极抱拳,谦卑的回:“是。”
莽古尔泰看自己把皇太极训得乖乖的,便说:“行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早点休息吧。”
皇太极和胡湘湘抱拳:“恭送三贝勒。”
莽古尔泰看了他俩一眼,满意的离开了。
等莽古尔泰走后,皇太极就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胡湘湘知道皇太极在想什么,这次阿敏去打朝鲜,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沈阳征兵过去支援,无非就是想要在攻占朝鲜之后就在那里立藩。
皇太极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敲打阿敏,说他为了自己,将兵源全都征调过去,万一被明兵发现趁机打到沈阳怎么样?
但现在这个局势,他说这个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
不光阿敏会和自己对着干,其他两大贝勒都会和自己产生分歧,其他人更是会趁机拉帮结派,自己迟早会众叛亲离。
所以为今之计,他只能忍。
胡湘湘蹲下来,她抬头去看皇太极。
如果说刚才皇太极是在拼命寻求认同感,他要相信自己一定比大明皇帝更爱民,这样才会显得自己更正义。
而胡湘湘因为不确定当他真正做上那个位置的时候还会不会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迟迟没有回答。
那么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认可皇太极。
她认为比起皇太极,大金这些渣人没有一个能把大金建设好。
他们除了搞内部分化,一事无成。
“大汗,水舟,其实唐朝的宰相魏征就曾用其劝诫过唐太宗。”
皇太极看向她,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他说:“魏征对他说了什么?”
胡湘湘:“魏征说,这王朝就是船,船需要稳稳的在水上需要的特定条件是王权需要平衡,如果一方占比过大,那么船就会发生倾斜,从而发生侧翻,船就会沉没。”
搞平衡,这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太难了。
因为都是不可控,扶持的一方万一突破自己的掌控,完全压制另一方,这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皇太极就需要这个办法,扶持新生力量,去对抗这些攀枝错节的庞大势力。
皇太极扯动了下嘴角,果然,胡君山就是胡君山,与众不同的胡君山,深得他心的胡君山,他摸着胡湘湘的头:“君山,我还以为你是要和我讨论最初的那个问题。”没想他竟然给自己解决了后面的。
但胡湘湘反驳:“大汗,我说的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做为帝王,可以制衡,但如果放任不管,任其朝野被搞得乌烟瘴气,那他迟早有一天就会被水淹没。”
皇太极:“得让船保持平衡,又得严格把关,不能有一丝放松。”
……
这天之后,大金派遣使者三次前往锦州要想商议议和之事。第一次,使者绥占、刘兴治来到锦州城下的时候,被守在城门口的守卫拦住,阻止二人进城。第二天,纪用派人来大金告诉皇太极,说昨天是因为太晚故而没有让二人进去。皇太极便让绥占、刘兴治随纪用派来的人一起再次前往锦州,但这一次二人再次被拦下。第三次,皇太极亲自前往锦州,并在锦州城外耐心等候,希望能见到明朝官员,可依然不见来人,也没有任何回音。
于是,在天聪元年的五月,皇太极便率领大军,开始进攻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