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你这是在画……风景?”

“否则呢?我在画什么?”季听雪嘴里叼了一根细笔,手中拿着一支粗笔,怀里抱了张纸,抬眸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徐拯。

徐拯被噎住:“你非要跟我学什么画画,就是为了画这么个东西?”

“嘿,怎么说话呢?我这画得不挺好的?”他腾一下起身,盘腿坐在草垛上,看看自己的画,又看看徐拯,“你不懂欣赏,有人会欣赏。”

徐拯撇着嘴,在他身旁坐下:“你说的不会是她吧?”

“否则呢?”他又躺回去,继续在纸上画,“她没来过这儿,我想让她看看这里是什么样的。”

徐拯眼睁睁看着他在纸上画了一匹十分有灵性的马,哽了又哽,没有直说:“若不是她从前见过马,一定会被你画的这几匹马惊到。”

“是吧?”他挑了挑眉。

徐拯见他如此自得,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行吧,你慢慢画吧,我去看看马了。”

“欸,你等等!”他忽然又拦,“那个商队什么时候走?”

“说是明日就能走了。”

“噢……”

徐拯又来了兴致:“你这样着急回去,是为了见她?”

“否则呢?”

徐拯想揍他了:“你就只会这个词儿?听你所言,你们经常见面?是如何见的?”

他眼皮也没抬一下:“你猜。”

“你不会是偷偷摸摸跑去她家了吧?”

他转了转眼珠子:“是又如何?”

“你们不怕被旁人发现?”

“不怕。”他的画完成了,将笔塞进袋子里,又坐起身,拎着画让风吹,“既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怕被你知晓,反正我心里有数,不会害她的,大舅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徐拯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不知你对她是何时起意的。”

“我很小就和她认识了,在宫里时,知晓自己心意嘛……”是她和闻翊的赐婚圣旨下来时。

他从前也常关注她,会不自觉留意她的事。可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是喜欢的,因为知晓即使是承认喜欢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骗骗自己,落得点儿体面:一个纨绔子弟,哪儿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无非是一时兴起。

直至赐婚圣旨下来,一切好像真的尘埃落定了,崔婉妘以后必定是别人的了。

那日,他一夜没睡。

他真的喜欢她,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是看见他们站在一起喽。”他语气轻松,眼中却是深沉,抬头看着天空,似是在掩藏什么。

徐拯微微皱眉,看着他:“我是发觉,你和以前有很多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内里好像变了很多。”

“是吗?”他喃喃一声,忽而又笑,“怎突然这样关心了?难不成是想帮我?”

“那倒不是,看你搞马匹这样有条不紊的,直觉你将来能成事,想分一杯羹。”

季听雪知晓这人是在说笑,也没有太在意,将画纸卷好收起,往马厩旁走:“成,我以后要是有什么赚钱的路子肯定带你一个。”

马厩中有一匹小白马,白马毛发顺滑亮泽,格外显眼。他停在小白马前,拿了把草料喂给小白马,自言自语:“明日就能回去咯。”

小白马是送给婉妘的,徐拯亲眼看他挑了好几日、花了大功夫买了这匹马。他不敢说这便是有多真心了,但至少在其中看到了用心。

“明日出发时,这匹马不必驼物品。”季听雪摸了摸马头。

“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徐拯觉得好笑。

“还有那账本……”

徐拯打断:“我可没空闲给你算什么帐,你自己想办法。”

季听雪眉峰微敛:“也罢,我自己想办法吧。”

徐拯不动声色瞥他一眼,不徐不疾道:“我那表妹自小学习掌家之术,算个账应当是难不倒她的。”

他当即便笑开了:“成,我去找她教我!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

翌日,天不亮他便醒了,收拾妥当,在马厩旁等着。

不久徐拯也下了楼,稍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与他们约好一起回京的商人,略一合计,众人忙着就将商品搬上马,启程出发。

这一批货对这商户十分重要,不仅请了他们帮忙,自己也要亲自跟着,只是年纪大了不能长骑,与徐拯一同坐在马车上,季听雪骑行跟在马车旁,还带了一匹小白马。

商户看那白马一眼,有些好奇:“这马为何不运货?”

“那马精贵着呢。”徐拯揶揄。

季听雪但笑不语。

“原是如此。”商户点点头,“前面要走一段山路,山峰两侧有高树遮掩,最易埋伏山贼,还请郎君多多留意。”

“放心,我以一当十不成问题。”他自信满满。

但商户见他年轻,又总有种不着调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开始后悔起请他们来帮忙运货。

徐拯已瞧出商户所想,又下一剂定心丸:“您放心,您别瞧他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可真是有两下子。非是常年习武,手上怎会有样多厚茧?”

“也是也是,那便有劳郎君了。”

季听雪倒是一点儿不介意,马一拍就走了,还带走了小白马,只留一句:“我上前去看看。”

前方道路狭窄,两侧山峰紧闭,聚拢的队伍一旦上前便会分散开来,呈松散长条状,若两侧有人埋伏,前后夹击,那定是走不脱了。

他领着小白马回去,交给徐拯:“劳你看好我的小马,我去前面路上瞧瞧。”

“诶!”徐拯方才虽是那样说的,可心中也是担心得厉害,又不好表现出来,只道,“你当心些,莫要吊儿郎当的。”

“你放心,我敢孤身前进,便是心中有把握。”季听雪勾唇一笑,摸了摸腰间的箭筒,长腿一夹马身,毫不犹豫往前方钻去了。

刚行至山路口,便觉不对。

上一世他行军打仗多年,这点儿判断还是不会失误的。他当即勒马停了下来,摸着箭羽,警惕环顾四周。

往山上看去,有山石,也有树木,若有埋伏,定掩藏于其后。

他调转马头,又往回走,却并未回到队伍中,而是将马拴在了路边,徒步上了道路拐弯处的一个小土坡。

果然,从土坡看去,正好能瞧见掩藏在树后的山贼。

他神色认真,一手从身后拿下弓,一手摸出箭,双箭上弓,轻松拉满,瞄准,松手!

箭咻一声射出,未待敌人察觉,直中树后一左一右两颗脑袋。

无人察觉,他快速又摸出一支箭,对准另一处掩藏的人。

又是几箭射出,能看见的全被解决了,可盲区不知还有多少。

他拿好弓,拧着眉头跃下山坡,跳上马,快速前进,往山路另一边盲射一箭。

一道低声惊叫传来,他笑了一下,凭借声音传来方向,又放一箭出。

又是痛呼一声,应当是射中了。

再取一箭,拉满弓,他朝山上高声喊:“何方宵小敢在此拦爷爷的路,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没人回答。

他继续骂:“怎么就这点儿能耐?你们一群人还怕我一个人不成?真是不中用,怪不得只能在此打家劫舍,这辈子也就这般没出息了!”

“你有能耐就上来啊!”山上果有人回话了,但未露面,“你不也……”

话音未落,季听雪又是一箭放出,直中那人面门。

“啊啊啊!我的眼睛!”那人痛嚎,整个山谷都是他的声音。

两旁立即有人声响起:“大哥!大哥!”

人少喧杂,人数不少,季听雪心中一凛,转头就跑。

山上已有人瞧见,当即大呼:“快!给老子抓住那小子!给大哥报仇!”

随之,身后“杀”声传来。

他夹住马身,回过头去,几乎是一箭一个,可追来之人不少,一波波跟上来。

就在人快追上时,他一转头,看见领人赶来的徐拯。

他扬唇一笑,快速收好弯弓,勒了马,一把抽出长剑,调身迎敌而上。

徐拯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听雪,一人一剑游走于山贼之中。他知晓他从小练武,也信他以一当十,可眼下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了,说是以一当百也不为过。

他手中的那一柄长剑像是长了眼睛,无论是身前来敌,还是身后来人,都能一击即中。

不久,便满地嘶嚎,血溅全身。

饶是徐拯这样镇定的人看了也有些想吐,可他脸色却丝毫未变,一剑直中敌人胸口,又立即抽出。

“你愣着做什么?来帮忙啊。”

脸上挂着血珠,语气还这般轻松……实在恐怖。

“来了。”徐拯咽下一口唾液,提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