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很讨厌他吗?

鼻尖蓦地撞上结实的胸膛,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只见宋晏礼单手护着她,另一只手牢牢地箍住花臂男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一寸间隔之外,是男人轮廓清晰的下颚线,线条硬朗,并不柔和。

明明是温柔斯文的绅士,此时却眸光幽深,变幻莫测,周身隐约透露着无尽的寒意,让人如坠冰窖,压迫感十足。

与池南霜往日见到的宋晏礼截然不同。

是她的错觉吗?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宋晏礼垂首看向她,问:“受伤了吗?”

眼神还是一如既往清澈而真诚,毫无刚才的冷冽气息。

池南霜心道,肯定是她产生幻觉了,这明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卖奶茶的单纯小伙子。

她缓缓摇头,神情乖巧地回答:“没有。”

音落才惊觉自己说话时的语调有多绵软,脸颊不自觉烧了起来。

她慌乱低下头,内心庆幸还好戴了口罩,没人看得见。

后知后觉自己还倚在对方怀里,她匆忙扶着宋晏礼的胳膊站直身体。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男人结实的肌肉,池南霜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

不经意间,两人的视线进行短暂交错,她的心跳又瞬间漏了一拍,藏在口罩下面的脸更热了。

这男人有毒。

池南霜心中腹诽道,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谢谢你了。”

宋宴礼神态自若,假装没看出她的小动作,侧目睨了眼还想挣脱跑路的花臂男,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池南霜看着身材壮实的花臂男竟然被宋宴礼一只手就制服了,心中不禁讶然。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如实回答:“我刚才已经报了警,警察应该快到了。”

宋宴礼嗯了声,声音短促淡漠,再没有看她。

池南霜心中舒了口气,内心却莫名有些堵塞。

她想,一定是戴口罩太闷了。

一刻钟后,民警疏散了人群,进行现场调解。

她把情况说明后,一字一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砸了我的摊子,让我近期无法营业,理应弥补我的财物损失和盈利损失。”

花臂男却倒打一耙,手指着她们吼道:“是她们先欺负我儿子!”

脸上老肉横飞,目眦欲裂,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谁欺负你儿子了?!”孩子是元以柔抱走的,怎么忍受得了被别人泼脏水。

花臂男冲小男孩挤眉弄眼:“儿子,你跟警察叔叔说,是不是这俩女的先欺负的你?”

小男孩怀里抱着玩具飞机,先是看了看池南霜二人,然后又看向自己的爸爸,最终还是向自己的亲人妥协了,点头说:“是她们先打的我。”

听到这句话,元以柔火气蹭的上来了。

她明明是好声好气哄得,到了人家那里却成了“打”,她虽出身不比池南霜显赫,但也是千娇万宠在身的独生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元以柔双手叉腰指着花臂男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满口谎话的德行,怪不得把你儿子教成这样!”

听到父子二人接连撒的谎话,池南霜默不作声走到一旁,取下直播用的手机。

幸亏她留了心眼,每次的直播都有录屏,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把时间调整到哄走小男孩之前,放给民警看。

没有料到池南霜还有录屏,花臂男脸色猛然一变。

但很快他却诡异一笑,似是胜券在握一般,挑衅地看了她们一眼,附在民警耳边低语几句。

池南霜和元以柔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心底都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民警在听完他说的话后,转头向她们说:“我刚刚看了下,你们也就支架损坏了一点,不值什么钱,就让他赔你们200块钱,这事儿就算和解了。”

池南霜眉头紧锁,猜到花臂男大概率贿赂了民警,否则怎么会袒护得这么明显。

她沉了脸色,上前一步:“我不同意和解。”

音色凛冽,掷地有声。

“对!凭什么200块钱就打发我们?”元以柔也附和着。

民警严肃地瞪着他们,训斥道:“你们俩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还得理不饶人了?回头事闹大了别人报复你们,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池南霜在心中冷笑一声,即便是法制社会,也难免存在狼狈为奸的蛀虫。

她刚在嗨吃街入驻一个月,还没站稳脚跟,再加上是两个女孩,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是软柿子好拿捏,就连民警都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她们将这个哑巴亏吃下,否则花臂男一开始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掀她的摊铺。

不等她们开口,民警就强行和解,和扔下两百块钱的花臂男并排着有说有笑走了。

“不是,这民警怎么也不分青红皂白啊?”元以柔被气得跳脚。

池南霜看着他们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一股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

她扯了扯唇角:“也许这才是普通人生活的常态。”

早起贪黑为生计奔波,一块一块地攒上百万的房贷,无权无势,即便是遇到不公平对待却也投诉无门。

公道自在人心,但并非人人都有心,即便她手握证据,还是无济于事。

“这几天就不出摊了,得把设备消一下毒,还要重新组装架子。”

直播早已关闭,两人狼狈地蹲在街边,商量后续的营业安排,旁边是破败凌乱的摊位,频频惹人侧目。

“我看行,你最近这么累,正好多休息休息。

“好。”

池南霜埋在双膝间的下巴小幅度点了点,情绪不高,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确实挺累的。

她低头观察地上的小蚂蚁,看他们背着食物残渣负重前行。

身躯虽小,力量却无限大。

忽然想起什么,她向右边望去,发现原本顾客源源不断的芋圆奶茶摊此时却一个人没有。

孤零零立在原地,无人照看。

摊子的主人也了无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池南霜心生疑惑,难道提前收摊了?

正想着,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干净明亮,擦拭地一尘不染。

她抬头望向来人。

是宋宴礼。

他伸手递给元以柔一个袋子:“帮她擦点药吧。”

池南霜当即一愣,直到胳膊上隐隐传来一阵刺痛,她才发现手臂被锋利的棱角划破了个不小的口子,此时还在往外流血。

原来他是去帮她买药了。

刚刚只顾着和民警交涉,丝毫没有察觉到伤口,没想到宋宴礼竟观察这么仔细。

上药时,池南霜问了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想起来摆摊呢?”

宋宴礼只回了两个字。

“缺钱。”

简短干脆。

“噢。”池南霜点点头,信了。

虽然他看着不像缺钱的人,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会让他心甘情愿顶着闷热的天出来摆摊。

“你呢?”宋宴礼问她,“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女生出来摆摊?”

虽然两人没认识多久,但宋宴礼却帮了她太多次忙,池南霜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不愿骗他:“家里人逼婚,我就离家出走了,他们不知道这事。”

宋宴礼状似没听明白:“逼婚?”

池南霜嗯了声:“是我爷爷擅自做主,给我订的娃娃亲。”

闻言,宋宴礼默了几秒,忽然问道:“你很讨厌他吗?”

“你说谁?”池南霜问。

没明白这个“他”指的是她爷爷还是娃娃亲对象。

宋宴礼斟酌了下语句,才缓缓道:“想和你订娃娃亲的人。”

池南霜认真想了想,她都没见过这个人,只知道对方名字叫谢千砚,当初家里人想安排见一面,但没等到约定时间她就离家出走了。

讨厌倒是说不上,说不定他也是被迫和自己订婚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

“不喜欢。”

池南霜斩钉截铁地说。

闻言,宋宴礼不冷不淡地嗯了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灯光昏暗,池南霜没有注意到男人平静无波的眸间闪过一抹黯淡。

转瞬即逝。

不喜欢。

那就是讨厌了。

不知怎么,池南霜感觉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

出神之际,被一旁的元以柔杵了杵肩膀,指着前方又忽然掉头的民警和花臂男示意她:“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池南霜顿时心生警觉,站起身,戒备地问向来人:“你们又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南南:为什么砸我摊?!

我:呜呜呜因为渣作者摆摊写腻了,就找坏蛋砸了(双手抱头滑跪),终于可以换场景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