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穿越一遭,天降奶娃,叶芳愉对保清小崽崽的一切想法都感到十分新鲜和好奇。
可不论她和纳喇庶妃如何询问,保清都不肯透露他要银子是打算去做什么。
眼见得夜色逐渐深沉,明儿又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最后只能遗憾作罢。先叫人护送纳喇庶妃回了后殿,又摸了摸保清的小肚子,发现有些干瘪,叶芳愉了然:“保清饿了吧?叫杜嬷嬷给你煮碗牛肉面怎么样?”
保清有些意动,小肉手不由得跟着放在了软肚皮上,吸了吸鼻子,牛肉面诶!想吃。
可是额娘很穷,还要喝药。拼图赚来的五十两,纳喇额娘到最后也没给他。
奶娃娃站在那里纠结了半天,最后瘪着小嘴忍痛拒绝:“不……不吃了吧。”
殊不知他的纠结和犹豫都被叶芳愉看在了眼里,心中十分稀奇,还这么小,就这般有意志力,放在现代肯定是个减肥的好苗子!
但,减肥是吃饱以后才要考虑的事,跟三岁的小娃娃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大手一挥,果断替保清做了决定,“紫鹃,叫杜嬷嬷煮碗牛肉面过来,记得肉片要切薄一些,多放一点,再窝个荷包蛋,蛋要全熟,不要葱,不要香菜。”
“奴婢这就去!”紫鹃轻盈地服了服身子,扭头就朝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保清站在叶芳愉身边愣了愣,最后鼓着脸颊想,好吧,那就明天再少吃一点点好啦。
……
翌日要去慈宁宫给两位老祖宗请安。
去岁赫舍里皇后薨逝后,后宫宫权就被暂时收归到了太皇太后手里,她老人家喜好清静,最不耐烦招待妃嫔,便下令每十日请一次安即可,其他时间若无重大要事,就少往慈宁宫跑。
如果严格按照她老人家定下的规矩来算的话,其实还要再过五六天,方才是请安的日子。
可叶芳愉能顺利解禁,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仰仗了太皇太后的提点和帮忙,于情于理,她都该专程上门去谢恩才是,更别说昨儿还是保清回宫的日子——哪里有晚辈归家不去给长辈打招呼的?
这才有了今日的请安之行。
天还未亮,雾气浓浓,叶芳愉就被紫鹃和杜嬷嬷联手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另一个新提上来的一等宫女青缇则站在床边,手里拿了块浸过温水的棉布,找准时机,眼疾手快把棉布往叶芳愉睡眼朦胧的脸上盖了上去。
微热的温度一下将瞌睡虫赶走得无影无踪。
叶芳愉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眯起眼睛,斜斜看了她一眼,半晌道:“干得不错。”
青缇这才如释重负般长松出一口气。昨儿娘娘专程找她,说她可以熬夜,就是不能早起。哪怕睡得再早,也绝无可能在天亮前起床,但是又不能耽误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所以叫她务必用湿帕子把她惊醒。
接了这样一道命令,青缇吓得半宿没敢闭眼,最后还是紫鹃提醒,把湿冷的帕子换成温热的棉布,这样既能叫醒娘娘,又不至于因为突然接触湿寒而伤了身子。
她暗暗对正在忙碌中的紫鹃投去感激一眼,随后蹲下来动作麻利地给叶芳愉穿上鞋袜。
另一头,几个二等宫女早已备好了温水和洗漱用品,其他人则一人捧着一套绣样精美的旗装以及配套的花盆底,排队站成两列,供叶芳愉挑选。
场面十分规整有序,服务堪称奢侈浮华。
叶芳愉一边摊开双臂任由紫鹃和杜嬷嬷摆弄,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要堕落了。
……
因着这是她解禁后,第一次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并且身边还有个刚回宫的大阿哥,妆容着装上就不能如这几日窝在延禧宫里那般潦草随意。
这点从宫女们手中捧着的旗装就能看出来。
颜色靓丽的缎面上,织绣了大团大团锦簇的花朵,衣领、袖口、裙摆处则是以祥云形状的暗纹点缀。
两小把头梳完后,杜嬷嬷严肃着脸,手拿几根华丽发簪对比半天,最后夸张地接连插了三四根上去,一晃脑袋都是金银玉器碰撞的声音,叫叶芳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一根用来插糖葫芦的草靶子呢。
化妆的时候更是夸张,涂粉涂半天,描眉描半天,点唇点半天,完了对着镜子一照,不过就是脸白了一些,眉毛粗了一些,嘴唇精致了一些,其他的……
“有变化吗?”她问杜嬷嬷。
杜嬷嬷笑盈盈答道:“自然是有的,您看您这肌肤,细腻了不少吧?还有您眼底的黑圈也都给盖住了。您病了这些时日,清瘦了不少,脸颊两侧微微有些凹陷,老奴就将它化饱满了一些,最重要的是啊,这化完了跟没化差不多,才考验技巧呢……”
叶芳愉听得一愣,整个人肃然起敬,霎时对杜嬷嬷生出了无限的敬仰来。
原来古代就有了换头术,这样的人才要是放在现代,月工资最少得六位数起步吧?
难怪当初原主入宫时,极力主张,非要杜嬷嬷跟着,原是有这样一门好手艺在!
叶芳愉在心里珍重其事对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去的原主说了声感谢!
随后膝盖微微使力,站……没站起来。
——她身上除了发簪,还有一耳三钳,还有珍珠项链,还有压襟,还有戒指,还有护甲,还有玉佩香囊……
不是十成十的真金白银,就是上好的玉料。
丁玲咣啷全挂在叶芳愉一人身上,直接负重三十斤,脚下踩的还是极难保持平衡的花盆底。
叶芳愉想她得重新适应一下这身重量才行。
下一秒就被紫鹃青缇两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叶芳愉:“?”
你们扶着我,这些东西就不压脑袋了吗?
……
最后,叶芳愉还是被紫鹃和青缇两人以这样极为“霸道”的挟持姿态,“搀扶”着出了延禧宫正殿。
刚跨出门槛,不期然看见小小的保清身旁还站着另外一道身影。
“沁娴?”叶芳愉有些惊讶,她肚子都快七个月了吧?而且,太皇太后不是免了她的请安礼吗?
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胡乱折腾什么呢?
她不甚赞同地拧紧了眉,然后就见纳喇庶妃朝她神秘一笑,道:“今儿有热闹看,不去的话,我只怕要遗憾一整年!”说着,还竖起了一根洁白纤细的手指,用作强调。
热闹?
叶芳愉微微有些诧异,不太能理解她口中说的“热闹”是什么。
不过看她这么坚持,又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就不忍再说什么规劝的话,只交代了新上任的延禧宫总管太监胡永安一句“多派几个人看着些庶妃的轿辇”。
胡永安朝她打了个千,恭顺地下去安排人手了。
叶芳愉这才把眼神投向地上的三头身胖儿子,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手背贴在脸颊感受他身上的温度,“醒得这么早,困吗?”
保清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的肉肉在叶芳愉手背上蹭得变了形状,少顷,又惊醒一般快速晃了晃脑袋,“不困,要见乌库玛嬷,保清不困的。”
“那就好。”叶芳愉朝他温温柔柔一笑,牵住他另一只小胖手,三人整整齐齐往外走。
随着轿辇一摇一晃,三人很快到了慈宁宫。
此时慈宁宫内,妃嫔齐聚,衣香鬓影。
除被皇上下令幽宫思过的赫舍里庶妃,以及随时可能生产的马佳庶妃外,另外几位妃嫔竟是如同约好了一般,早早就等在了慈宁宫外。
一说是来给两位老祖宗请安,也有说是想要见一见大阿哥的。
人都来了,太皇太后也不能铁面无情把人赶走,只能叫宫人把她们迎进来,茶水点心伺候着。
不过……
“今儿是保清过来请安的日子,哀家可不许她们坏了气氛。”太皇太后拍了拍桌子,说得颇有气势。
苏麻此时就站在她身后,一边挽着头发一边笑,“庶妃们都不是孩童,自是晓得的。”
“晓得?她们要是能晓得,昨儿永寿宫那个又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没好气道,手中佛珠硬是拨出清脆的撞击声,足见心中愤怒,“内务府拟定的大好吉日,阖宫团聚,本就该热热闹闹的,怎地就有人非要搅事?”
“还有皇帝,处理前朝都忙不过来了,不过是个闹事的妃子,也值得他亲下圣旨?这事儿传出去,于皇帝的名声也有碍。”佛珠越拨越快。
最后太皇太后下了结论,“说来说去,都是赫舍里氏失了规矩在先……”
话落,瞧见苏麻脸上表情欲言又止,“怎么,莫不是哀家说错了?”
苏麻放下手里的木梳,笑得一脸无奈。然后走到外间,端进来一杯水温正好的苍溪茶,递到太皇太后手边,“话是没错,但格格还是先消消气吧。”
“回头大阿哥瞧见了,怕是会误以为您是个不苟言笑,分外严肃的老祖宗呢。”
听她提起保清,太皇太后脸上的紧绷霎时软和了,眉眼都仿佛染上了温情,气势一转,庄严消弭,整个人慈祥得如同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似的。
她先呷了一口茶水,缓缓转了转佛珠,过了一会儿,问道,“也不知保清那孩子跟那拉氏相处得如何,到底是多年未见,万一生疏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一颗怒火冲天的心顿时变得苦大仇深起来,“早先就想把他接回来的,可皇帝他就是不同意。那几年乱啊,承瑞、承祜、承庆,还有赛音察浑……”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来,“皇后临产前还提起过此事呢,可谁知她却……唉。”
因着先皇后难产薨逝,整个后宫兵荒马乱,皇帝惶惶抱着才刚出生的嫡子,一时间草木皆兵,怀疑是这宫里有人藏了一颗毒药包裹的心脏,这才害了他那么多孩子和皇后。
于是保清回宫的事就这么又被耽搁下来,一直到保成也逐渐立住了,才敢旧事重提。
太皇太后和苏麻两人,就这么坐在里间,面对面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太后也过来了,就变成三个人一起叹气。
惹得其他几位老嬷嬷忍俊不禁。
有一位出去看了看,飞快回来禀报,“两位老祖宗,外头庶妃娘娘们都到齐了,大阿哥也到了,正等着您二位呢。”
太皇太后这才从忧思中抽离出情绪,“保清到了?”
她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急冲冲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倏地停下,倒回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哀家这身还行吧?瞧着可会严肃?会不会吓到保清?”
苏□□断摇头,“格格一向最和蔼了,不会吓到大阿哥的,您放心就是。”
她再三保证,太皇太后才不甚放心地往外走。
到了外间,不等庶妃们行礼,霎时被站在地上的三头身胖宝宝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胖宝宝看见她出来,也不行礼,先仰起小脑袋,眉眼弯弯朝她露出一个极灿烂的微笑,唇红齿白,身形圆滚,末了两只肉手捏在一起,吸紧肚子,上半身往前倾倒,最后一个“头刹”,险险停住。
声音软得像是昨日吃过的年糕一般:“乌库玛嬷,皇玛嬷,保清来给你们请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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