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假千金挑拨离间的哥哥4
后来何锦知道了真相,割腕自杀了,就在他们曾经欢爱的浴缸里,血流了满地,触目惊心。
杜司云从回忆中抽神,抬手抚上她的侧脸,小小的一张脸,被他轻易托在了掌中,仿佛一用力,就会同瓷娃娃般破碎成片,从他掌中溜走。
“司云?”何锦歪头蹭了蹭有些冰冷的手掌,语气不解,耳朵紧紧竖起,不敢放过任何声音,骤然失去视力,她只能磕磕绊绊试着用耳朵重新了解这个世界。
杜司云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托着腋下将人扶到床上,靠在床头,盖好被子,一手端起那碗温度恰好的热粥,沉声道:“吃饭”。
何锦目的达成,不吵不闹,乖乖地一口一口喝着热粥,双手探出被子,一点一点摸索,拽住杜司云的西装外套,然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犹如漂泊的旅人找到了避风港。
“下次不要这般了,对身体不好。”杜司云放下空碗,抽出张纸为她擦了擦嘴角。
何锦被圈养了半年,双目失明,众叛亲离,无依无靠,杜司云是她唯一的救赎,可这个救赎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精心策划将她雕琢成可口的模样,拆吃入腹,毫不留情。
杜司云如今的状态很奇妙,他不觉得此刻的世界陌生,周围的事物疏离,反而如鱼得水,更加游刃有余,像是模糊的视野开了一层滤镜后,万事万物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他知道如今这般对待何锦,是不对的。
“医院联系我,你的手术有人接了。”
话音未落,原本还在心虚的何锦立马瞪大眼睛,眼泪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啪嗒啪嗒落在粉色的被子上。
“真,真的吗?”她紧紧揪着杜司云的衣角,声音发颤,不信与希冀混杂着。
车祸失明过去整整两百天了,她已经在黑暗中磕磕绊绊走了两百天了,自尊,骄傲,以往的成绩,全在路上丢得一干二净,体面全无。
现在告诉她,光明向她招手了吗?
杜司云拍拍她的手背,温言安抚道:“黄医生是国外刚刚进修回来的,对你的手术有些把握,已经在商讨方案了,你耐心等几天。”
何锦失明是脑内淤血压破到了视神经,因为位置刁钻,手术成功率微乎其微,没人敢接这个手术。
这个刚回来的黄医生艺高人胆大,正准备大展拳脚,一鸣惊人,恰巧看到何锦的病历,琢磨两月给出了具体方案,成功率大大提高。但前世的杜司云抱着见不得人的心思,借口不信对方拒绝了这个方案,自私自利夺走了何锦最后的光明。
正常人骤然失明,看不到花红草绿,看不见亲朋好友,成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被整个世界抛弃,那是何等的煎熬,若有亲友安抚支持,说不定能打起精神重拾自信,可何锦周身全是极品亲戚,更倒霉遇上了心怀鬼胎的杜司云。
在她刚拾起一点自信时带她出去听旁人的议论,在她万分艰难学会摸索着走路时故意让她跌落泳池,在她拥有重拾光明机会时毫不犹豫地出手掐掉。
杜司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像驯养宠物一般,将骄傲自信的浴火凤凰,变成一只脆弱敏感的金丝雀。车祸毁了何锦生理意义上的光明,杜司云则毁了她精神上的光亮。
所以后来,何锦知道真相后,才会万念俱灰选择自绝。
因为这世上,再无什么可以让她留恋。
杜司云现在要做的,是让事情回到正轨,第一步,恢复生理上的光明。
何锦激动落泪,抓着杜司云翻来覆去说了许久,直到困意来袭才不甘心地闭眼睡去,临睡前抓着他的手指,惴惴不安问:“今晚走吗?”
一个月前,杜司云铺垫良久,终于趁人之危得到了何锦,事后温柔体贴了一阵,过了瘾后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借口事务繁忙三五天才过来一次。
何锦患得患失,久不见他来,就不吃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像这次。
杜司云将她纤细的手塞进被子里,站起身来:“我去洗漱,你先睡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走。
何锦笑开,苍白的脸变得红润起来,乖巧地点了点头,最后扛不住困意陷入沉睡。
杜司云立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衣帽间,随手拿了套青色的条纹睡衣,行至卫生间看到巨大的浴缸,目光骤冷,调头回到卧室,将床上熟睡的人抱起,下楼去了二楼的主卧。
这里定期有人打扫,先前是他住的房间,被褥什么都是干净的,衣服洗漱用品配套齐全。
杜司云将人安置在蓝色的床上,出门给李贺打电话,让人安排把三楼主卧的浴缸搬走,越快越好。
李贺不明所以,老实点头。
“另外,去收集黄医生的信息,评估他的手术方案。”
“杜总先前不是怕他资历尚浅,故意夸大其词吗?”李贺诧异。
“总要试试。”杜司云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任谁都看不穿他曾经的阴险用心。
李贺闻言自动脑补何锦的情绪稳不住了,杜总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逮着一个是一个。
挂了电话,杜司云揉了揉眉心,回去冲了个冷水澡,哗啦啦的水流砸在身上,密密麻麻覆盖全身,带走所有污秽流入下水道里。
这夜,杜司云靠在床头,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何锦半夜醒来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腰入睡。
大概得了好消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竟微微翘起,朦胧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纱,描绘着她的脆弱与美好。
一夜无话,晨光熹微,今日周六,不用上班。
杜司云后边睡了两个小时,精神有些萎靡,何锦虽然看不见,但听得到他呼吸紊乱,似乎没睡够的模样,吃完早餐催他再去床上睡一会儿。
“不用,上午还有个文件要看,下午我约了杜雨,你应该知道,一年前刚找回来的,我带你去见见她如何?”
戏已经排好了,不去怎行。
“我现在这样,不太方便吧?”何锦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每次出门都会发生一点小意外,她现在惧怕出门,只想缩在别墅这个避风港里。
况且她这个样子,狼狈至极,如何去见杜司云的妹妹。
“我会照顾你的,出去透透风吧。”杜司云语气温柔,但不容置疑。
何锦只好按下忐忑,让刘护理帮她梳妆打扮,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不过。
“为什么换了房间?”虽看不见,但三楼的一桌一椅早就摸了个遍,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今早从床上醒来,摸着质感不同的被子就开始纳闷了。
杜司云打开笔记本,轻描淡写地解释:“给你换个按摩浴缸。”
虽嘴上这么说,但他心底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让何锦住三楼的房间,先在二楼睡着,看看手术什么章程,等结束后就把这栋别墅挂牌卖了。
何锦不知他的心思,听到浴缸脸颊微红,那个地方,曾留下他们相拥的痕迹。
下午三点,杜司云午睡补足了觉,神清气爽,带着局促不安的何锦出门。
何锦身上一件淡蓝色的长裙,温婉大方,刘护理帮她画了个淡妆,盖住苍白憔悴的面容,脚下本来是一双高跟鞋,被杜司云皱着眉头换成了平底的。
何锦个子不高,不穿高跟鞋站在杜司云身侧,只将将到他下颌,显得小鸟依人。
将人安置在副驾驶上,杜司云绕到另一边上车,为她系好安全带。
“过去要半个小时,听歌吗?”他问。
“不用,我听听外边的声音。”
杜司云闻言帮她降下半截车窗,车子出库,拐出小区后汇入车流。
约好的地方是一处休闲俱乐部,吃喝玩乐应有尽有,杜雨先到了一步,正有模有样地骑着一头油光发亮的黑马在草坪小跑,她回来不过一年,已经掌握了上流社会流行的几样运动。
何锦听到马蹄声,嗅着淡淡的青草味,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迎着徐徐清风,眉头舒展。
没出事前,骑马也是她的一项爱好。
杜司云见杜雨还要跑上一会儿,索性让何锦去换衣服,带她骑上两圈。
“太麻烦了。”何锦下意识拒绝,话音未落便懊恼不已,怕自己扫兴连忙找补道,“等我眼睛好了再来,不急一时。”
她看不到,自己脸上是如何的小心翼翼,令人心酸。
杜司云心中轻叹,没有坚持,找一处视野宽阔的露台卡座带何锦坐下。
忘乎所以的杜雨被教练提醒客人到了,连忙下马朝二人走来,看到何锦脚步明显一顿,面色狐疑。
“哥,这是?”
“何锦。”杜司云介绍,按住要起身见礼的何锦,微微颔首,“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杜雨连忙搭腔:“就是就是,我还让你们久等了呢。”
她扫一眼双目无神的何锦,不敢多看在对面坐下,心里嘀咕早听闻何家厉害的长女双目失明,没想到竟然被他哥金屋藏娇。
保密工作够可以的。
杜雨高中毕业就参与工作,辗转各个化状品柜台,遇到的奇葩客户一抓一大把,算是有些阅历,回来一年后见过所谓的上流社会,往上向下的眼界都有,可不是杜蕾蕾那个笨蛋美人。
因此一看杜司云何锦,就知道两人之间有些猫腻,不像普通男女朋友那么纯粹。
三人泡着茶开始闲聊。
何锦很久没有听到外界的消息了,因此听得认真,时不时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
“刚添的茶,小心烫。”耳边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何锦点头,右手下意识摸索着茶杯,指尖滚烫。
杜司云见她犹如调皮的猫儿,警告过了非要去挠一下才罢休,不禁摇头失笑。
何锦窘迫地摸了摸耳垂,耳边全是他低沉的笑意,洋洋悦耳。
杜雨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调情,搁她面前秀恩爱呢。
“哥,你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