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但这是工作中必须掌握的技巧。”

这些知识当然超纲了，洛十一只能绞尽脑汁地从昨天自己临时抱佛脚的资料海里，提炼了可能的答案，换得那位老师不失礼貌的微笑。

轮到最右侧穿白色制服的那个肃穆的短发女士了。

她只打量洛十一，却没吭声。

倒是最中间，为首的银发老头怪异地轻哼了声。

洛十一早看出这大概是个头头了，心脏飘忽，打起精神。

却听到他问：“你来说，星盟该继续跟反叛军打仗吗?

洛十一：??

心虚jpg。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暴露身份了。

但对方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洛十一挠挠头，斟酌着回答。

“我其实不认为该打。”

老头阴沉沉地冷笑了声，嘶哑的腔调回荡整个大厅：“为什么?”

“因为打不赢啊。”洛十一耿直回答，引起所有表情凝固。

“按道理，反叛军当然打不赢联盟军，”洛十一挠挠头，“但问题是反叛军狡兔三窟，远征军已经剿灭反叛军上百年了，结果耗时耗力，却一直胶着，反叛军却在不断壮大，这样下去迟早会输……咳。”

洛十一一本正经:“其实我觉得应该派个卧底，去内部瓦解他们。”

那位老头却笑了：“正好，现在反叛军首领失踪了，我们的卧底已经进入他们高层，正是一举铲除的好机会。”

洛十一心跳骤然加速。

反叛军内部真有二五仔?

她适当发表疑惑:“那怎么知道，那位失踪的首领，不是也潜伏在星盟高层呢?”

洛十一又描补：“咳，我是说，正如那位伟大的第一任校长说过，疏忽是一切败仗的源泉。”

谁也没看到，右侧表情紧绷的短发女士，嘴角快速抽了一下。

在老头继续发言前，她迅速问了洛十一一个风马不相干的问题。

“你对死亡有什么看法呢?”

洛十一敢肯定，自己从她眼底读出了专注和赞赏 。

当下有了希望，她眼神一亮，全力挖空自己昨天掌握的资料。

“我认为死亡不是衡量人类终点的唯一方式……”

最后语调沉顿：“就像开创这所学校的校长，虽然几百年过去，每天专门前去瞻仰他遗像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为什么？因为他的牺牲给人类争取到了生存的转机，我们都深沉崇敬他。”

随着话音落下，洛十一突然发现，对面那群人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喝水的那位女士似乎是被呛到了，咳了好几声。

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黑脸老头抬手制止了。

“行了，回去等通知吧……”

洛十一忍不住小声询问：“那，我能通过测试吧?”

随着话音落下，门突然被敲开。

一位戴眼镜的秘书恭敬地朝里边鞠了一躬：“各位院长好，很抱歉打扰你们，但刚刚检测显示，有位预备新生似乎被传送错了地方……啊，就是她!”

洛十一茫然地抬头，被那位兼职老师连训带拉地扯出去。

“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这里了?”

洛十一茫然抬起头，看到光门上，滚动几个字。

“预备生训练教官助理筛选面试——第一轮。”

“我是你们的指导员，姓马，预备生测试在倒数第二间，不要再跑错了。”扔下这句话，这个年轻的老师看上去很忙，快步匆匆离开了。

他一走，洛十一却突然感受到身后如狼似虎的目光。

转过头，十几个身形颀长，气势十足的高年级生，正倚靠在走廊里，饶有兴趣地围观她，似乎将刚刚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他们都是刚刚面试完教官助理，在等结果的。

这样一反衬，洛十一在中间倒是显得格外娇小了。

鉴于自己的人设，洛十一清了清嗓子，试图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一只迷路的小羊羔？好可爱，看上去傻傻的，以后肯定是个小软O吧。”

“喂，”说话的金发男被身旁娇小的少女踹了一脚，“歧视omega犯法，你想死吗？”

“谁敢歧视你们——”那个金发狭长眼的肌肉男求饶，顺便朝洛十一掷了枚东西，“小羊羔，届时训练营可一定要选我啊，我专门负责你们Omega的训练，放心，学长下手可温柔了。”

说着，一团金色的东西迎面飞来，洛十一反条件抬手格挡，瞬间抓住。

下一秒，伴随着清脆的“咔擦”，什么东西在她指尖碎了。

洛十一眼皮一跳，摊开五指，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枚雕刻的机械玩偶——这座学院里，用来表达友好的常见兑换物。

精致坚固的玩偶，却因为她挡的那一下，碎成了一堆金属残屑。

她将手背到身后，企图遮住那些残屑，笑的无害，慢慢挤出人群：“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个擅长治疗的Alpha呢？”

为了不崩人设，洛十一匆匆跑了。

转角的时候，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抱着一摞东西，即将迎面撞击的瞬间，洛十一的大脑突然嗡鸣了下。

她敢肯定，自己似乎闻到了什么具有蛊惑功能，微微发甜的气息。

然而等她回过神，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一步之外，而她——刹不住脚，直直撞上了墙角的犄角状摆件。

洛十一撞得头晕目眩，仓促中没看清肇事者的模样。

只隐约见到一道颀长的阴影，披着长袍，耷拉着头颅靠在墙角，仿佛睡着了。

直到她轻呼出声，对方动了动身体，嗓音低哑，像是才醒过来。

“没事吧？”

不等她反应，高大的影子却已经迟缓地站直，顺便帮她做出温和的回答：“好，没事就好。”

下一秒，那道影子往后一仰，从窗口笔直坠落下去了。

模糊的视线里，洛十一错愕地追过去，却只抓到一缕擦肩而过的银灰色发梢，和转瞬即逝的血腥味。

那道漆黑的身影快得像风，轻飘飘落到地面，瞬间没入拐角不见了。

又是一个怪人。

好在，真正属于预备生的面试，要简单多了，洛十一排在长队最后端，很快顺利从面试厅里走了出来。

尘埃落定，除了少数几个一进场就手脚冒冷汗的，以及之前分数吊尾的。这批预备生，大多通过了测试。

紧接着，她跟着上千个预备生一起，被安排在大型汇演厅内。

台上是刚刚那位预备生指导员。

“肃静！各位，恭喜顺利通过了压力测试，我是你们的指导员马蒂斯。接下来，你们会面临为期半年的筛选考核，在这个过程中，至少会有一半的人，会因为死亡、考试不合格，重伤，心理压力而面临退学，希望半年后，还能平安见到在座诸位。”

“正式开学日期在三天后，大家可以利用这三天仔细研读手中的入学手册，参观学校，准备物资。当然，也别忘了第三天的选宿舍和基因测试。”

“预祝各位——顺利通过考核，平安毕业。”

随着那位指导员翻飞的袍角没入门外，整个场子沸腾起来。

都在兴奋地纷纷议论接下来刺激又可怕的筛选考核课程。

只有洛十一，在经历了差点被调查而耽误面试，极限追车和丢了半条命的乌龙面试后，她终于顺利完成了今天的入学计划。

艰难的卧底之路，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现在，她只想放空脑子，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

这么想着，她很快从吵吵闹闹的人群里溜了出去，不想刚出走廊，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等等我！”

洛十一回过头，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先差点被她额心那枚硕大的明金石晃瞎眼睛。

贫穷限制了想象的洛十一，竭力才忍住伸手去摸一摸那颗明金石是真是假的冲动。

明金石啊，各类存储晶石中，最昂贵的代表，特点就是金色，亮，纯净。

据说指甲盖一小枚，就可以为代步车提供十年的动能，当然，价格也贵到需要拍卖。

在此之前，洛十一还真没见过谁，直接把这种储能石当装饰品的。

第二眼，她才注意到对方保留了兽人侵略性的漂亮双眼，和浓密的蜜棕色鬈发。

“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了，你也是第十一星系来的？你母星是哪颗星球的？”那位浑身写满有钱和嚣张的少女倒是没什么距离感，笑嘻嘻地伸手搭上她。

洛十一搜刮了信息，快速回答：“桥旅星。”

“哇，我去过那里，那里的资源似乎快枯竭了，很多人都移民到其他星球。对了，我外公一家就在桥旅星隔壁的蓝洋星，离得很近，你去过吗？”

洛十一隐约有印象，但怕多说多错，她老实地保持了缄默，摇头，眼中隐约透着遗憾和欲言又止。

“啊抱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蜜棕发少女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眼中带上几分怜悯。

她挠挠头，半天才憋出一句：“乔旅星那么穷，咳，我是说资源匮乏。你能考上军校……真的很厉害。”

洛十一忍不住笑出声，主动问了她的名字。

“薇纳，我叫薇纳。”少女想了想，“你想逛逛校园吗？我哥哥是高年级生，之前带我参观过。”

洛十一当然同意。

正值训练的时间，空旷的校园里不见人影，薇纳一路带她慢悠悠逛过去。

这座军校比洛十一想象的还要宏大，她们刚刚所在的星型高楼是总会厅。

正前方是一座高约几十米的雕塑，四条大道从雕塑广场蔓延出去，分别通向建筑风格各异的指挥学院、战斗学院、辅助学院和机械研发学院。

绕了一圈，她们重新回到最中央的广场，薇纳却惊呼一声。

“好家伙！”

她笑得前俯后仰：“我哥告诉我，刚刚有个预备生，傻傻地跑错了地方，进了他们面试教官助理的场子。”

洛十一：……

“也不知道那五位对她做了什么，听说那个预备生出来时，吓得都快瘫了。”

“也许，她不是被吓得，是累的……”见薇纳看过来，洛十一明智地闭嘴，“那五位？”

“对啊，四大学院的院长，和我们的校长先生——哈哈哈，而且那个预备生，太过慌张居都没认出校长来。”

洛十一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些好，余光瞥见面前高大的雕塑，和雕塑背后缄默矗立的战斗机甲。

她默默转移话题：“这雕的是，第一任校长和他的机甲，在虫族战场上英勇就义的画面吧？”

抬头却对上薇纳古怪的表情。

洛十一心底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英勇就义？”

洛十一措辞：“我是说，壮烈牺牲？”

“不是，谁告诉你第一任校长去世了？他因为做了端粒重构手术，至今还是我们的校长啊？”

洛十一表情呆滞：“什么？”

薇纳却表情震惊，福如心至：“等等，那个——据说当着校长的面，夸奖他死得好的新生，不会就是你吧？”

洛十一：啊，好巧，不才正是在下。

麻了，入学第一天把学校几大头头得罪了遍，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