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它仍然是我的一部分,我的意识操控着它,代替我去某些地方。”
娜茨卡仔细端详那个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拟态,带着点兴致勃勃的意味,别说,从这个角度看自己还挺奇妙的。
“我不知道...”芮妮拉迅速咬了下唇,力度之大,以至于牙齿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她在不安。
关于无形之术的研究足以穷尽十世人生,在研究途中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自然也是被应允的,娜茨卡将手伸过去,女孩很快就搭了上来。
“还是变个模样吧,”她自言自语,于是拟态的面部再次发生变化,一张新的面孔出现。
“还不错...”她笑起来,拟态跟着做出相同的表情,两颗尖尖的虎牙露出,在灯下反射出点点微光,像是蛇的獠牙。
......
“比埃尔.威勒,今晚的目标就是他,”少年解释,语气有些不屑,“我追踪他有段时间了,这家伙狡猾又怯懦,只要打不过就会立即逃跑。”
他一如昨天那般,身上奇怪的饰品挂了一身,他看了眼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人影:
对方的脸被鳞面所覆盖,上面细密的鳞片随着扭头动作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一件宽大的黑色带帽外套几乎将她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你可以叫我芙安。”来者如此自我介绍道。
娜茨卡毫不心虚地给自己的拟态安上了一个新的名字,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是一个人。
少年随便点点头,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何况是来自地下世界的。
不远处刚刚下车的中年男子似乎很谨慎,下了车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走上台阶。
她从外套下伸出手比了个照相框,随着那人的移动,将其牢牢框死在里面。
“咔嚓...”声音很轻,像是黑夜里的一点幻听。
“这家伙应该不止是举报这么简单?”芙安收回手。
“大概他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吧。”少年不甚在意,自己只负责解决掉他。
闻言,芙安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今天主要负责实施计划的人不是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没等对方再开口就直接往后退几步消失在黑暗中,“请吧,飞蛾会让人遗忘你曾经到达过的地方,而丝绒会将这一切彻底隐藏。”
少年走到天台边缘,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下去。
......
比埃尔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暂住处,他将手提包丢到一边的椅子上,自己重重坐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长舒口气,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连日加班的工作,上司的呵斥和键盘敲击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他脑神经突突跳个不停,即便回家后仍旧头疼不已。
他想起自家楼上几乎每晚都会爆发争吵的情侣,只觉更加厌烦。
他已经在哥谭某个不起眼的小公司以普通白领的身份躲藏很长一段时间,之前追踪他的人应该早就已经放弃追查了吧?
只能怪自己当时想都不想直接答应那个任务,结果到最后出了问题,指挥只是轻飘飘地通知他已经暴露,让他出去躲一躲,如果没等到接应,死了会尽量找人收尸。
还有自己带出来的东西...
比埃尔从兜里摸出烟盒,动作熟练地摸出里面最后一支烟点燃——
“咔。”
窗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比埃尔动作略微停顿,将刚叼起的烟放下,从沙发缝隙中摸出一把枪,慢慢起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窗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自己上午离开时透气用的窗缝正不断往屋里透着冷风,带动窗帘的拉绳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他望向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窗外雾气四起,浓白的水汽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吞噬着附近所有街道。
比埃尔走过去将那条窗缝合上,而后像是察觉什么般迅速回头,客厅里依旧安静,唯一不同的是,沙发上多了个人。
少年蹲在沙发扶手上,正皱着眉头将烟头那一点红光弄灭,他看上去极不喜欢烟味。
烟头被碾在烟灰缸中,少年做完后抬头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秒枪声响起,他瞬间从那处消失。
比埃尔看着因为未能射中对方而遗留在墙上的枪眼,神色阴晴不定,自己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什么时候潜入自己家中的。
他从桌底下摸出一把匕首。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一直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吗,值得你追这么久?”
“那个所谓的伯爵给你多少钱?”
视线里空空荡荡,无人应答,他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是神盾局的人?你们发现我了对不对?”
寂静在屋内持续蔓延,像是无形的幽灵,攫住了他的脖子。
比埃尔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整个人说不出的烦躁,“出来!”
他朝屋内那些可能藏人的地方连开几枪,可惜除了几个枪眼毫无所获,甚至连回音都像是落入泥沼,沉默地被吞噬。
只是此刻屋内的人警惕于随时可能到来的杀机,并未注意到这点。
退意再次萌生,他慢慢朝门口靠近。
细微的响动从头顶略过,比埃尔猛抬起头,一个黑影直直朝他扑过来。
......
芙安站在书房里,听着外面匕首相碰间夹杂着一两声枪响,肢体相撞,玻璃甚至木头掉落碎裂的声音,不禁摇摇头,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两边都下了死手。
此刻她正站在书柜前,盯着里面明显按某种规律摆放的书籍,不得不说,这人的阅读品味还算不错。
她慢慢伸出手,捏住中间那本《基督山伯爵》水平往外拉。
从书本中间往外延伸出一根细线,另一端则没入柜中,娜茨卡费了点力气才将它从书柜中拿出来。
书被彻底抽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刚做了拉力训练。
与此同时,旁边墙壁上发出柜门打开的声音,一块伪装过的墙壁往外弹开,里面放着一个盒子,还有几张证明。
她拿出来简单摆弄了一下,没有选择马上打开,反而拿着它往外走去,毕竟解铃还是直接找系铃人更方便。
书房外。
比埃尔用力踹开朝他袭来的人影,借力拉开与少年的距离,他拿匕首的那只手隐藏在身后,因为用力过度不可抑制地抖了几下。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少年,正是因为他总追着自己不放,自己才沦落至此。
“怪物。”半晌,他憋出个单词。
他不想再耗下去了,比埃尔瞥了眼窗户到这里的距离,暗自计算自己破窗逃跑的可能性。
打斗造成的巨大响动往往会引发更大的骚乱,再加上刚刚那一连串的枪响,自己应该可以趁乱逃走...或许会重伤,但总比死在这里好。
“打扰一下,威勒先生。”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至新的高度,“请问这个盒子怎么开?”
“你他妈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在面临随时死亡的高度压力下,比埃尔看着这个头戴鳞面的女人,双目不住转动,呼吸急促,显然有些崩溃。
芙安歪歪头,“就这么进来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继续。”少年截断两人的交谈,他神色不似之前那般平淡,相反,他面上带着某种凶意与亢奋,像是斗兽场里正兴起的猛兽。
身上那些累赘般的饰品,随着他的攻击,碰撞摩擦,组成了一支奇怪的乐章。
“继续个屁。”比埃尔低咒一声,直接朝窗口蹿去,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他也不想管了,让那些人自己头疼去吧。
背后一片安静,没有人阻拦他,他们只是站在那里。
比埃尔意识到这点,但玻璃窗已经近在眼前,于是他心一横,直接朝上撞去。
巨大的碎裂声响起,玻璃碎成无数尖锐的星芒散落在地,比埃尔只觉面上传来割裂般的疼痛,随即眼前陷入一片漆黑的浑浊。
他也沉入了那片泥淖中。
他往前逃亡的脚步硬生生止住,直觉拉响警报,大脑叫嚣着阻止继续前进,他茫然失措地站于这片迷雾中。
雾已经这么大了吗?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围似乎太安静了一点,楼上那对情侣为什么没有争吵?
他回过头,同样不见亮光,他们真的在楼上吗?
他寸步难行,他想,在这片潮湿的黑暗中。
桌面上发条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命运的转轮被拨动。
丝毧的力量曾光顾此地。你向她询问,丝毧总以否定作答,然而你却能在那声否定中得到荫蔽,就像野兽藏于树杈间。
她那身着灰衣的无名具名者可包容那些败者,使他们在迷雾中寻得慰藉,也可隐藏起那些被祈求消失在世上之物,而这雾气必将如地狱般难以从中穿行。
在比埃尔意识到自己连同房间一起被隐藏前,凉意从他的脖子上转瞬即逝。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他将永远隐藏于丝绒的迷雾中。
......
“真弱。”少年从窗口跳回来。
他的指尖有血滴落,那张锋利的面庞上,神色显示他犹不满足。
“可以准备撤离了。”芙安从拨弄那个盒子的动作中分出神去看他,她不知何时已经将鳞面取了下来,面具下的面孔美丽而难以辨认。
丝绒给予了此处荫蔽,但不会是永久的。
“说到这个,”少年望向窗外,“好像有人发现我们了。”
闻言,芙安的手指一顿,彻底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遗忘之水受丝绒的影响,故我流理解为掌管隐秘和遗忘。
丝毧总以否定作答,然而我们能在那声否定中得到荫蔽,就像野兽藏于树杈间。
人们能将自己隐藏在那位具名者的迷雾中,以求隐藏自己。“败者能在那位具名者的迷雾中寻得慰藉。”
“丝毧那位无名的具名者曾从此地经过。这雾气正是她灰衣的褶边。它必将如地狱般难以从中穿行。 ”
研究无形之术,足以穷尽十世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