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日,待徐琬琬发现枕边话本不见了时,谢斐已然去了郊外大营,只留了屠维在府上。
徐琬琬心事重重陪着徐夫人去了慈幼院。
马车驶入喧闹的市集,徐夫人余光瞥见徐琬琬睁着一双盈盈的眸,正呆愣愣地拧着眉,一言不发。
徐夫人缓声问道:“今日从早上起,便见你心不在焉的,这是怎么了?”
徐琬琬回过神,眼神带着几分躲闪地否认道:“没什么,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她心中正忐忑昨夜谢斐拿走话本的意图,却又无法将之告诉徐夫人,语气不免有些飘忽难定。
徐夫人望着她眼下未曾遮掩的淡淡青黑,她倒是相信她昨夜没有睡好,可也笃定女儿有事瞒着她,只是她不曾戳穿。
她关切道:“慈幼院现下的事儿也不多,你若是犯困,便让阿吉送你回府罢。”
徐琬琬如实道:“我在府中也没有旁的事儿,还是在慈幼院帮着母亲打打下手吧!”
她忧心于谢斐意味不明的举动,可谢斐不在太守府,她也寻不到他。而她所惧之事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与其在府中无所事事地想东想西,不如到慈幼院中帮帮忙。
徐夫人颔了颔首。
徐琬琬说道:“今日用早膳时不曾见到父亲,父亲近来公务可是繁忙?”
徐夫人闻言答道:“这两日长平侯在并州军中督查军务,你父亲身为太守,总是要陪着些的。”
她知晓徐义崇忽然重视并州府军之事是因谢斐的诘责。只是她没有将此事告诉徐琬琬的打算。
徐琬琬一愣:“这样啊……”她也不曾怀疑。
只是前世并没有谢斐督查并州军务之事,她对并州府衙之事又并不清楚,故而她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徐琬琬那不免有些担心。
徐夫人看着依旧有些神思不属的女儿,默默在心底叹了叹气。
马车行过人声喧沸之处,渐渐进入到安静的街道上。
徐琬琬回身望着徐夫人,她小声开口问道:“母亲,我上回与你所说秋池之事,如今可有眉目?”
她目光带着几许殷切,她知晓既然徐夫人说了会探查清楚,就一定会查清楚。
徐夫人闻言望向她,此事她确实又叫人仔细去探查了一番,周珉尚还年轻,手段还没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且他先前无权无势,所行之事也无法全部遮掩,故而确实叫徐夫人所派之人探查到了他与秋池之事。
只是——
徐夫人幽幽道:“琬琬,我可是与你说过,此事你莫要再管。”
“母亲,我只是想知晓,此事是否与我猜测那般。”徐琬琬抱着徐夫人的胳膊,“母亲便告诉我嘛!我也不做什么的。”
徐夫人淡淡睨了她一眼,大有不为所动之势。不论是她还是徐义崇,都不愿意女儿介入到这些腌臜事中。
“母亲,你便与我说说嘛!我只是好奇。我保证绝不会掺和秋池的事儿。”徐琬琬不停晃着徐夫人的胳膊。她知晓,徐夫人最是受不住她这般撒娇。
徐夫人满是无奈:“就这般好奇?”
徐琬琬闻言忙不迭点头,她乌黑的眸子亮盈盈的,直直望着徐夫人,徐夫人看着,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徐夫人道:“那我只告诉你,周灵枢与秋池之事确实是真,秋池腹中孩子也是周灵枢的。他们之间的事应当就如你所猜测那般。”
徐琬琬本还想听一听徐夫人究竟是如何查到的,可徐夫人没有半点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她刚想开口询问,徐夫人便道:“好了,此事我也告诉你了,你往后便不要想了。”
徐琬琬见状只得偃旗息鼓,只是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那母亲可得将此事告知父亲,对这样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父亲可得留心防备。”
“只听过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徐夫人不禁摇了摇头,她只道,“况且,周灵枢如今不过刚知晓会试的成绩,纵然他此次得中会元,也还只是半只脚踏入朝堂,我徐家还不至于怕他使坏。”
“可是……”徐琬琬蹙眉欲言又止。
徐夫人笑了笑道:“一个毫无背景之人想要在朝堂上走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她不明白,徐琬琬为何会对周珉生出这样的忌惮?周珉本就是受徐家恩惠才得以读书进学,而徐义崇是因其所表现的人品才学才愿意资助。
徐琬琬闻言也明白过来,前世周珉初入朝堂时,能走得安稳顺利,少不得她父兄的帮助。如今徐义崇既已知晓他表里不一,便也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多加襄助了。想来,周珉今生的为官之路怕是要比前世艰难许多。
她低声喃喃了一句:“秋池可被他害惨了。”
她尚且有重活一世、避开周珉谋害的机会,可秋池却没有。
徐夫人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她半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微芒。诚然他们无需对周珉时时防备,但也还需留个心眼。秋池在徐家,对周珉便是一个警告。
只是秋池纵然被周珉伤得不轻,可她心底念着的还是周灵枢……
阿吉照旧将马车停在了慈幼院前的空地上。
慈幼院中,徐夫人带着身边的丫鬟同苏管事去书房中议事,只是她不曾带上徐琬琬。
她只是道:“昨日在院中帮忙的小宋道长这几日都在此处,为院中天生有疾的孩子诊治。琬琬便留下帮小宋道长做些事罢。”
徐夫人看了一眼正在院中忙活的宋蕴真,她早先便听刘妈妈说过宋蕴真,也知晓他是齐云山上长明观中的道士。昨日见徐琬琬与他相熟的模样,心底还觉纳闷,知晓他二人因一册话本结缘倒也觉得有趣。
故而徐夫人不仅没有阻止徐琬琬与宋蕴真结交,反倒还带着几分支持。
徐琬琬未曾多想,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她带着春溪来到宋蕴真身旁,他刚从药炉中倒出一碗药。
春溪取来托盘端过药问道:“小宋道长,这药要送去哪处?”
宋蕴真愣了愣,他指了指方向道:“就西边转角处的房中,这药是治心疾的,劳烦姑娘交给屋中照料孩子的婆子。”
春溪应声便端着药离开了。
“徐姑娘今日又来院中帮忙吗?”宋蕴真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琬琬如实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四周:“小宋道长这儿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宋蕴真思索片刻,他摇了摇头道:“我这儿忙得差不多了,倒也没有什么要劳烦徐姑娘的。”
“好吧。”徐琬琬道,“我听母亲说,慈幼院中有不少孩子因为天生有缺或是有疾而被父母遗弃,小宋道长为此留下可是有医治他们的法子?”
宋蕴真闻言眸中带着几分凝重:“先天之疾本就难解,我医术不精,如今也只能用药调节以减缓他们的病痛,却不能做到根治。”
他看向徐琬琬,他翕了翕唇口,欲言又止。
徐琬琬闻言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也未曾注意到他的异样。
两人在慈幼院后边的小园中走了走。
徐琬琬将徐夫人查周珉而知其人之事说给了宋蕴真,她声音轻松道:“虽然我依旧不知前世周珉为何陷害我父亲,但如今父亲与母亲都对他有了防备,想来他今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了。”
此事能与她同乐的便只有宋蕴真了。
宋蕴真闻言笑道:“如此便好。”
而并州大营中,谢斐同徐义崇指出了军中需整改之处。
徐义崇听得认真,宋济韬在一旁亦是执笔记录着。
阏逢径直朝着谢斐走来,宋济韬不觉看向他,目光落在了他手中雕刻着苍鸾的信筒上。
只见他在谢斐耳侧低声耳语了几句,谢斐便拧起了眉,只同徐义崇交代了几句便回了自己营帐。
宋济韬走在徐义崇身边不禁好奇道:“也不知是何事令谢侯神色如此凝重。”
徐义崇猜道:“许是辽水军中之事吧。”
他看了看宋济韬记在小册上的一条条、一项项,不禁叹道:“整顿并州军事当真如谢侯所言,迫在眉睫。”
宋济韬应了一声便未再开口。他到底打理了多年并州军务,也曾与辽水军中有往来。他知晓辽水大营传信的信筒上所雕刻的是鹰鹯,而非苍鸾。
谢斐甫一回到营帐便打开了苍鸾信筒,从中取出薄薄的信笺,一目十行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阏逢面色担忧道:“公主此次来信可是长安出了什么事儿?”
谢斐待看到信笺最后一行,原本紧皱的眉宇舒缓了许多。
“长安无事。”他平静道,“只是陛下欲赐婚于我与陆祉,她不愿,便来信骂我。”
阏逢闻言愣愣“啊”了一声:“公主为何要骂主子?”他家主子也没想尚公主啊!
谢斐淡淡道:“因为她在长安,而我不在。”
陆祉在长安便要直面泰宁帝,需想方设法让泰宁帝打消赐婚的念头。而她只要想到,同样不会愿意接受这桩婚事的谢斐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达成目的,她心中便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赐婚?什么赐婚?风太大,听不见!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糟心事还是让陆祉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