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一连几日,那些黑衣侍卫都没回来,宫殿里持续空荡起来,朝辞原本放下的心又疑惑起来,有心想问,又怕问了暮远将他们叫回来,反倒害了他们,便算了,仍日日泡在藏书阁,药理倒是一日比一日懂的多。
朝辞每日起床都要去宫殿前瞧瞧,可接下来的五日,仍旧空无一人,她开始觉得不太对,便试探的问暮远,暮远只道:“不是你叫他们休息么?”
她只能点头,但心里的疑惑愈来愈重,她不再去图书馆,而是在附近漫无目的的搜索,这日,走着走着,忽而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东西受力后咕噜噜往远处滚。
朝辞仔细一瞧,竟是一只骷髅头。
这很不对,这片她仔细打扫过,所有的枯骨都被她清理的干干净净,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她心里一凉,接着往不远处搜索,很快又发现几只,这么多,那绝不是意外被野兽叼过来,这里能动的只有她、暮远和黑衣侍卫们,这些,该不会是那些黑衣侍卫的……
她有些不安……
·
暮色沉沉。
朝辞坐在空无一人的寝宫,望着桌前的铃兰发愣。
忽而一只苍白的指伸过来,将铃兰碰的轻轻摇晃,朝辞抬眸,瞧见霜月下的年轻男人。
一身冷意,忽而降临。
朝辞压下心中忐忑,在储物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玲珑可爱的黄色果子,她双手捧给他,笑:“这是今日特意为你摘的。”
他坐在她对面,不接,只伸手在她掌心挑,挑的慢,指尖不时碰触她掌心,酥酥麻麻。
朝辞忍着不将手撤回来,刻意轻松的问:“宫殿不修了么?”
他捻起一颗果子送进口中,又接着在她掌心挑第二颗,意兴阑珊,将那果子拨来拨去,指腹划过她细、嫩的掌心,她便微微发抖,又努力克制。
他慢声道:“你想要宫殿接着修?”
他靠的近,神情有些懒散,朝辞便更察觉到他的冷意,她刻意忽略掌心的触感,道:“也不是,就是有些好奇,那些黑衣侍卫去哪了。”
暮远指尖一顿,没回答,捻出一颗果子递到她唇边,她注意力被分散,下意识张口,那果子便被摁进口中。
齿间惯性用力,酸涩感猛然炸开,她手一抖,果子悉数抖落,暮远眼疾手快,尽数接进掌心。
朝辞握拳挡住嘴唇,小脸皱成一团。
一杯水递到唇边。
她伸手想接,那些果子又被重新塞进手中,她一愣,想说不是要这个,水杯却忽而朝口中倾斜,她只好张口,温凉的水便缓缓流进口腔。
他靠的极近,苍白修长的指压着青瓷,血色红润的唇与白到透明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朝辞忽而有些走神,不小心呛了一口。
青瓷杯快速撤走,暮远退了回去,温声:“好些了么?”
朝辞捂着口舌,莫名有些不敢看他,她脸颊微微发热,低声道:“好了。”
暮远道:“天色不早,睡吧。”
被他这样一打岔,原本想问的都忘了,她含糊应了一声。
他走过来牵她的手,她迷迷糊糊起身,努力片刻,还是将方才的事儿想起来,于是扯住他的衣袖,问:“那个,黑衣侍卫都住在什么地方?”
暮远薄唇一抿,神色沉沉,片刻后戾气消散,轻快的道:“在密林深处。”
朝辞问清楚后,放下心来,爬到床上去睡。
暮远回身吹熄灯火。
室内陡然暗下来,月色透过窗,落一地霜。
暮远浸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他摸到青瓷茶杯,在掌心轻巧的转了一圈,就着方才朝辞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
朝辞一早便去了密林,沿途搜索,可走了几个时辰,也未找到丝毫线索,她继续向前,剥开枝叶,发现前方已是断崖。
断崖下方便是那绵延不绝的火海。
断崖对面也是一片密林,朝辞不禁想,暮远说的,会不会是对面那片密林?
可这附近没有桥,靠近崖边,灵力也被禁锢无法御空,根本无法过去,硬要说的话,似乎只能从火海穿过。
朝辞想,也许这是唯一一条通道,毕竟火海从前没伤过她。
她站在崖边,几多犹豫,被逼着跳是一回事,自己主动跳又是一回事,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海没灼烧她,万一这次下去,直接魂飞魄散,那该多惨。
可她想起阿木那乖巧的样子,始终放不下,她一闭眼,正要跳,衣袖忽而被扯住。
她惊讶回头,瞧见了惦记多日的阿木。
阿木病恹恹的,眼神有些恍惚,但手死死拽着她,低声道:“别跳。”
朝辞很高兴,反手抓住阿木的胳膊:“阿木,你没死。”
休息多日的暮远状态较从前好上许多,扯下安神绫的他至少可以听清她说的话,他原本不想再出现,可没想到她竟要跳火海。
怎能为了一个枯骨傀儡做这种事?那下方可是巨剑封印,万一有异变死了呢?
胸口积闷,神色郁郁,他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死了?”
朝辞:“你一连消失这么多日,我又在宫殿附近捡到几颗头骨,便误以为……没事儿就好。”
阿木:“你觉得是暮远杀了我?”
朝辞直接道:“是啊。”
“在你眼中,他是这样的人么?”
朝辞道:“他同我说过,没用杀掉就好,我也亲眼瞧见他杀了坠落的黑衣侍卫。”
暮远顿住,这的确是他说的……
他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朝辞道:“也没有多好,只不过煮了一碗鱼汤。”
“可你为了寻我要跳火海,这总不是小事儿吧?”
朝辞摆手:“听着凶险罢了,我先前下去两次都毫发无损,这次应当也无碍。”
她说的不算错,可却听的他愈加烦闷。
朝辞只以为他病着心情不好,便道:“我近日学了些医理,也许我能瞧出你的病症,我替你把把脉如何?”
果然是为了这家伙看的书,暮远愈加生气,冷着脸,想说不用了,她却忽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怔,纤长的指便搭在他的脉搏上。
温热的触感叫他一瞬间安静下来,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
朝辞细细探了片刻,眉心紧拧。
他原本僵着身体,这会儿也软下来,乖乖站着。
林中静谧,偶有雀鸣,微风起伏,扬起两人的衣摆。
暮远的视线落在姑娘小巧的耳垂和修长的脖颈上,看的入神,她忽而抬眸,他猝不及防与她对上,慌乱移开,问:“你探出什么来了?”
朝辞歉疚道:“我学艺不精,只会粗浅,摸一次,摸不来,要不过一会儿,我再摸几次?”
暮远低声:“依你。”
他不闹了,方才古怪的脾气全都消散,像从前一样乖。
朝辞看四周荒芜人烟,便问:“你住在哪儿?”
他抿抿唇,随手指向远处:“那里。”
朝辞眺望,只看到树林和野草,哪里有房子的影子?
暮远道:“今日天晚,你下次来瞧。”
朝辞收回视线:“行,你饿不饿?”
他对先前的蘑菇事件毫无阴影,立刻道:“饿。”
朝辞便带着他重新钻回林子,抓了一只野鸡,拎着处理好的鸡回来的时候,暮远正将捡来的柴火堆成一堆,还在火堆上搭了支架。
朝辞点了火,将鸡串上树枝,架在篝火上,刷上薄薄一层油,缓缓转动,鸡肉很快滋滋作响,油煎的焦香四溢。
暮远盘膝坐在草地上,盯着跳跃的火焰,问朝辞:“你总来寻我,不怕他知道么?”
朝辞拿出调料罐罐,往鸡肉上撒香料和盐,她闻言道:“怕啊,所以我悄悄落了屏蔽阵,许婉儿那里找到的,挺管用。”
暮远:……
他冷静片刻,才道:“怕可以不来。”
朝辞拿着小刀在鸡肉上割上几道,让香料更好的渗入,随口道:“担心你。”
暮远闻言,眼眸一眯,他立刻垂下眼,强压戾气:“我有什么好担心。”
朝辞撇他一眼:“你看上去不太会照顾自己,每次出现都很糟糕。”
他道:“可这与你无关。”
鸡肉烤好了,朝辞割下一块,递给他:“你帮我建房子,怎么与我无关?”
暮远一怔,不知该如何说,他接过烤好的鸡肉,送进口中,木然的嚼了嚼。
朝辞望过来,他便道:“好吃。”
朝辞将烤鸡拿下来,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搁在两人中间,她挑了只鸡翅,送进口中。
暮远挑了颗果子,握在掌心,问:“若他不想你来见我,你还会来么?”
朝辞轻快的吃着烤鸡,吃的眼睛都眯起来,她没感受到身边人的复杂惆怅,只道:“他若不想,那肯定不来。”
暮远眼眸微亮:“真的?”
朝辞道:“当然,我怕他对你不利,会杀掉你。”
暮远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他道:“只是因为这个?为了我?”
朝辞想,难道阿木还能对暮远不利么?他恐怕接近暮远都不能,但她不想伤他自尊心,于是道:“嗯。”
暮远手指收紧:“你与他同进同出,共处一室,我以为你们很好。”
朝辞瞧了他一眼,淡声:“少打听。”
暮远:……
暮远不,固执的问:“不好么?你当时明明说仰慕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朝辞吃饱了,靠在树干上,惬意的看天,闻言眨眨眼:“这个你也知道?”
暮远咬牙:“你当时说的很大声。”
朝辞闭上眼,又道:“少打听。”
暮远气闷,颓然靠在粗壮枝干的旁侧。
林间静谧,午后光线柔和,穿过树冠,斑驳明亮。
朝辞吃饱喝足,心态放松,软绵绵靠在树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暮远侧眸,瞧见她小巧精致的侧脸,微风吹拂她额前的碎发,天真可爱,看上去毫无防备。
她的裙摆亦在风中起伏,暮远小心的伸出手,将那漂浮不定的衣角轻轻攥在手心。
眉眼低垂,眼睫微颤。
“你是不是……更喜欢待在我身边?”
身侧的姑娘没有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指尖倏儿攥紧,冰冷的眼眸黑暗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暮远:哼,骗子! o(一︿一+)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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