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在上京已有三载,时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夏末的湿热将轻甲内衬洇透,粘在身上十分不适。本来天气就热,灯火通明的雀阳大街再缀上那火红的绸缎与地毡,硬是将热度又升了好几分。
“时将军!”
听到秦嬷嬷由远及近的呼喊,躲在丞相府旁暗巷里纳凉的时玖,不禁牙疼地倒吸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婆子怎么这么有本事,只要她躲出来一刻,不论在哪,她都能快速找过来。要是她们营里那些个斥候能有这本事,西边那些个耗子蹿似的滑头蛮子,早被她掀回西头土丘丘里了!
“哎哟,时将军,可找着您了!”秦嬷嬷挥着帕子一脸的忧愁状,汗水凝着成块的香粉,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香气,时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笑迎道:“哎,在呢在呢,嬷嬷这是有什么急事么?”
秦嬷嬷猴精的小眼睛微微一动,故作无奈道:“这还不是明日太子大婚,好些事都还没弄好嘛,又得辛苦时将军您跑一趟,替我家小姐......哦不对,替咱们太子妃取一下东西。”
时玖眉头一动,微微转了下脑袋熟练问道:“东南西北哪个集市哪家铺子取什么?”
“东市玉和斋取一对玲珑佩。”秦嬷嬷快速地吐出地点,末了还不忘干巴巴地客套一句,“辛苦时将军了!”
时玖抿唇微笑道:“嬷嬷这次可确定了?今日这东市我可以已经去了三趟了,其中两次您都交代错了。”
秦嬷嬷连忙按上自己的太阳穴,一脸愧疚地揪着五官叹道:“唉哟,实在是这些日子太忙了,年纪大了记性还不好,给时将军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住!这次一定是对的,将军放心!”
时玖咬咬牙接过秦嬷嬷递来的丞相府信物,松了松肩胛骨,将身后汗湿的里衣顶开,转身往东市而去。
看到时玖离去,跟在秦嬷嬷身边的小婢女不禁担忧道:“嬷嬷,她终究是禁军统领,咱们这么故意使唤她是不是不太好啊?”
秦嬷嬷面上也没了刚才那几分虚情,神色倨傲道:“有什么不好?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来丞相府的,太子殿下都说得那般明白了,还上赶着往上凑,这些个穷蛮山贼就是野,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说到这,秦嬷嬷又忍不住回头说教道:“绿碧,咱们今后是要跟着太子妃入宫的,太子妃纯良,咱们就得替她好好掌着,不能让那些野路子随便沾了太子的身!”
绿碧赶紧应道:“是。”
秦嬷嬷看着时玖离去的方向,皱眉叮嘱道:“对了,太子妃身边新增派的守卫到了没?”
“到了的,现在整个院子四周都是咱们的人!”秦嬷嬷点点头,又回过身使劲点了下绿碧的脑袋道:“你啊,多上点心!记着别让她的人靠近太子妃的院子!”
秦嬷嬷一边往回走,一边打量四周怒啐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遇到了山贼,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贼将军故意安排的!”
丞相府的大门重新合上,坐在对面宅邸高处的清俊男子,端起桌上已温的茶水心不在焉地抿了两口,紧跟着苍白着脸色不断呛咳起来。
“王爷!”跟侍在一旁的晋禾赶紧放下手中窥筩,抚拍上他的后背。渐渐气匀的徐听肆抬手示意无妨,晋禾收回手退到一旁道,“王爷,夜里露重,咱们回屋吧!”
徐听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浅淡的眸子望向东市方向道:“白居去松远巷了么?”
“去了!”晋禾撇了撇嘴道,“您放心,以白居的脚程,一定能在时将军到达玉和斋前,就把老板从家里捞过去,不会让时将军白跑一趟的!”
徐听肆点点头,又转向丞相府问道:“和里边的人交代清楚了么?”
“说了说了!今晚保证她们睡不好觉!”晋禾忍不住槽道,“王爷,咱们安插点眼线不容易,冒着暴露的风险,就为了给她们添点堵处理一个刁奴,有意义么?”
徐听肆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热茶道:“方才那个老嬷过几日若是被发落出来,制造点意外绞了她的舌。既然舌头不会用,那便不要再用了。”
眼见自己的话一句都没被听进去,晋禾不快地小声道:“人家压根就不认得您,替她出头也没人领情。”
“很快就认得了。”徐听肆喝茶的动作一顿,贴着杯壁的薄唇微扬,神色愉悦地补充道,“明天就会认得。”
晋禾看了看徐听肆略有失色的薄唇叹道:“您还是先操心操心您的身体吧,再多坐一个时辰,明天还能不能下床都是个问题!”
徐听肆的表情一凝,将茶盏落于桌面,垂眸看着茶水倒映的模糊不清的脸道:“我的脸色很难看么?”
“也还好......”晋禾看向正蹙眉思考的徐听肆,望着他那张因苍白更显清俊的脸,突然话语一转道:“难看!脸色煞白!一点气色都没有!”
徐听肆冷眉看向神情夸张的晋禾,晋禾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又点点头。沉默良久,徐听肆冷着脸站起身道:“把这里收拾了,我们回屋吧。”
晋禾缓缓松了一口气。果然只要涉及时将军,就没有什么是自家主子不能让步的。
从东市赶回来将东西交给秦嬷嬷后,时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被她们故意刁难了一天,本以为这最后一趟也是一个坑,没想到竟然顺顺利利拿到了东西,一点也没多费力。
秦嬷嬷诧异地接过时玖递来的东西,确认盒中的玲珑佩无误后,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玉和斋理应已经打烊了,她是怎么拿到的?
时玖大大咧咧地坐在台阶上,撩起轻甲下摆一边扇风一边打量着崔江绾的院子,看到冒着密竹的一角时,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西南角守卫太少了,我带人补上吧。”
秦嬷嬷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劳将军大驾,等下我让府中守卫补上便可!”
时玖停下扇风的手,拧着眉头看向秦嬷嬷道:“秦嬷嬷应当知晓本将为何会在这里吧?”
秦嬷嬷有些心虚地迎上时玖突然凌厉的目光,软下态度推卸道:“将军好意,我们自是知晓的,但夫人也交代了,将军与诸位禁军官爷皆是贵客,哪有劳累贵客辛劳的理儿?”
刚刚从东市第三次回来的时玖转开脑袋轻笑了一下,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本将与营中将士奉陛下之命,前来负责太子妃的安危,但客随主便,既然相府自有安排,本将便不多管闲事了。”
时玖抬步便走,迈下台阶两步又回头补充道:“不过,丑话说在前,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一切后果相府自负!”
秦嬷嬷点头应下,客气地送走时玖,见她往南边的屋院走去后,脸色一变啐骂道:“呸,吃不到葡萄就咒别人,真是登不上台面的贼婆子!”
习武之人的耳朵尖,秦嬷嬷背后的碎语,尽数落入了时玖的耳中。时玖轻嗤一声后心中又蓦地有些烦闷。快步走到南边的院子,她抬脚踹开门,院内的人皆是一惊,看清进来的是时玖,吓得赶紧收拾起桌上的酒坛,但为时已晚。
时玖慢慢踱到张垣的面前,坐到一旁的空位上,伸手点了点他面前的桌面,用眼神示意他把藏下去的酒拿出来。
张垣心虚地顶着时玖的注视,慢吞吞地抽出匆忙夹在腿间的酒坛赔笑道:“头儿,我们就是随便饮两口解渴,没喝多......”
时玖摊开手,张垣赶紧把酒坛奉上道:“我们知道错了,不喝了......哎!”
张垣惊讶地看着时玖仰头灌下一整壶酒,在一旁急声劝道:“头儿!这是近二十年的女儿红,您慢点喝!”
时玖呛咳着喝完最后一口,猛地将空坛放至桌上问道:“女儿红?”
“是啊!”张垣见时玖没有打算计较他们玩忽职守,当即放松下来笑着解释道,“这是崔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崔小姐出生时,崔相亲自酿下的女儿红,就等崔小姐出阁时拿出来招待宾客......哎哟!”
突然被身旁的李桐踹了一脚,张垣转头就想骂,看到对方不停挤弄的眉眼,张垣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使劲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回头看向眉眼低沉的时玖道:“头儿,这女儿红......唔!”
桌下又被踹了一脚,张垣赶紧收过酒坛扔到桌下道:“这酒也就那样,不值当喝,咱不喝了!”
时玖看向四周,跟了她三年的禁军侍卫纷纷将桌上的酒扔入桌下。
院内一阵沉寂,须臾后,时玖笑出声道:“都傻楞着干什么!这种出公差领着俸禄还能偷闲的机会不多,还有这么好的酒,不喝白不喝!”
时玖从桌下又摸出一坛女儿红,开封嗅了嗅,深闷一口后哈气道:“比西街那家二钱银子还掺水的烧刀子强多了,继续喝啊!”
一连闷了好几口,时玖蹬腿踢了踢张垣道:“你怎么回事!磨磨唧唧跟个小姑娘似的,让你喝酒又不是让你跑圈!”
看着时玖递到面前的酒坛,张垣迟疑地看了看左右,时玖弯着眉眼跨到凳子上举坛喝道:“今天谁躺着出去,明天完事后,自己麻溜地去跑十圈!”
张垣看着双眼红润的时玖,抱起酒坛和她相碰道:“头儿!喝!今天我要是输了,也别十圈了,我倒立着绕二十圈!”
看着自家仰起脑袋,鼻头晕着异样红晕的头儿,心里不是滋味的李桐也站起身道:“头儿说得对,出公差还能喝酒的机会不多,咱兄弟们别浪费!”
有了张垣和李桐的带动,其他人也纷纷活跃起来,三五成群地抱着酒坛来找时玖拼酒,陪她发泄心中的愁闷。几轮拳划完,院内只剩下堆成小山的空坛和睡得横七竖八的醉鬼。
徐容璋来找时玖时,她便俨然一副醉鬼样。左手勾着张垣,右手揪着李桐,歪头贴着两个空坛,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肿蛋玩意”。
伸手抽走时玖垫在下巴处的酒坛,徐容璋皱眉推喊道:“时玖!醒醒!”
磕着下巴的时玖迷蒙地睁开眼,恍惚间看清了眼前人的俊脸,她咧着嘴笑道:“徐容璋,你喝不喝啊......”
跟着徐容璋一同来的随从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激颤不已。
时玖喜欢徐容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长久以来,徐容璋对时玖的容忍度也是高得出奇,以至于大家都以为这个山匪窝里出来的粗野女子,最终会山鸡变凤凰,成功攀上徐容璋这根金梧枝。
直到三个月前,一向沉稳低调的徐容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着素有“上京才绝”美称的相府千金,满目柔情地吟弹了一曲《凤求凰》,相府千金也躲在帘后娇羞地递出了自己随身的香囊,乐得陛下当众赐婚定期,众人这才舒下一口气,这金梧枝终究是没被山鸡糟蹋了。
然而明日便是太子大婚之日,而此刻喜欢太子的时将军,在太子喜欢的相府千金家喝得酩酊大醉,这种话本子都不敢详写的内容,勾得众人心痒不已,视线也不受控制的偷偷飘向院中的那两人。
许久没看到时玖这般笑容的徐容璋,一时间晃了神,然而不过须臾,他便回神皱起了眉,莫名的烦躁布满心头。
他瞥了眼身后挤满院口的随从,视线扫过一旁盛着水的水缸,拂袖从中取出一瓢冷水,对着时玖还挂着笑意的脸,兜头泼了过去,院内的呼吸声瞬时弱了许多。
醉得迷蒙的时玖悠悠醒转过来,额首垂下的水幕渐渐断为水珠,时玖抹了一下坠在睫毛上的水滴,意识逐步回笼。在看清黑着脸拿着水瓢的徐容璋后,时玖唇畔的笑意慢慢散去,她起身跪地毕恭毕敬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徐容璋握着瓢的手一紧,自己也摸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心中似有空洞。他冷着脸将水瓢掷回缸内斥责道:“时将军,父皇命你守卫相府,你就是这么玩忽职守的?”
时玖抬头欲辩,但在对上徐容璋失望恼火的视线后,她突然觉得辩驳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落回头平静道:“末将失职,请殿下治罪。”
徐容璋错目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半晌后才沉声开口道:“江绾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更,V前日三,每晚10:03更新。这本书的章节内容提要是来自瓜皮的吐槽,所以不太正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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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梨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毕竟家里有权有钱又和睦,爹俊娘美兄有才。
直到八岁生辰这日,她收到了一份精美的生辰礼物——琉璃盏,却没想到这个琉璃盏成了精,会不定时自吐签纸测吉凶,比如——
父亲出门看诊前一天,琉璃盏吐出签纸道:“二月初七,大凶,不宜出门,切忌行医。”
阮歆梨:???
听过抽签断吉凶,怎么还有指示这么具体的?
将信将疑的阮歆梨咬牙给自己泡了个冷水澡,一日高烧阻拦了父亲出门的步伐。是夜传来消息,父亲要去看诊的那户人家意外走水,全家尽亡。
咬着汤匙苦着脸喝药的阮歆梨瞥了眼桌上的琉璃盏,心道这可真是个大宝贝!
接下来的日子里,琉璃盏不断掉落各式签纸,提醒着阮歆梨每日吉凶,她也渐渐发现许多自己家的秘密......
一日,新任刑部侍郎顾明池在街上闲逛,远远看到一个粉糯团子偷偷摸摸地抱着个小包裹钻进了京中最有名的珍宝阁。
他与身旁的随从交流道:“方才钻进店的小团子,可是镇北大将军的千金?”
小厮上前打听,回来禀报道:“正是阮小姐,但是......”
见小厮神色古怪,顾明池轻敲手中折扇道:“但是什么,她可是遇到什么事?”
小厮不解地挠头道:“但是阮小姐正抱着您当初送的生辰礼物询问神仙踪迹,说是那琉璃盏是仙器,可断吉凶!”
顾明池:“???”
他随手挑的西漠国奇珍怎么就成仙器了?
......
最终抱得美人归的顾明池:“承让承让。”
#我爹是敌国密探,我娘是反派怎么办#
#拯救家庭的一百零八法#
#如何哄骗大十岁的邻家哥哥和自己在一起#
总结:全家都是心眼怪,除了我!
【八百个心眼的温雅侍郎】&【心眼负数的娇甜贵女】
作者提醒:
①本文又名《戏精父母观察日记》,从女主八岁起笔,有父母爱情内容,家长里短,期间男女主常互动,但女主及笄之后才会在一起。
②男女主有十岁的年龄差,男主老牛吃嫩草。
③不是奇幻文!没有神魔鬼怪!
感谢大家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