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见眉心处结结实实地被挨了一下子，然后她整个人都眩晕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神魂出燃烧，不，不止是燃烧，而是更厉害的焚烧。

她捂着脑袋在地上拼命打滚，只觉得自己浑身上手都要被这一个莫名其妙的神识给弄的崩溃了，但没想到的是这神识居然愈演愈烈，开始蔓延到她的整个身体。

“水，我需要水！”她慌乱地跑到池子边缘，但是却因为幻境的抵触程度实在碰不到，又只能缩回了角落。

她只觉得脑子一阵模糊，连打开储物袋的力气都没有了，跌跌撞撞地找了个角落缩在那里，然后开始哭。

“哭什么！”充凉尊者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又弹出一道光线，杜如青觉得自己疼的更加厉害了，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难受，只抱着肩膀哭泣。

“不，不是。”她已经疼的甚至有些模糊，但是还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向他，“师父，真的很疼啊！”

老者冷哼一声：“自己想办法解决，你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也不配当我充凉的徒弟。”

少女趴在地上，已经无法思考。她双目已经甚至已经开始翻白眼。

不行，太痛苦了，就像是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识海里搭建了一个剑炉正在敲敲打打一样，而且那炉子里用的火还是三昧真火的那种。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个人开始淬火了，烧的通红的铁就这样扔进水里，发出滋啦的一声响。

慢着，铸剑？

她猛地一抬头，和充凉尊者那一双淡漠的眼睛正好对上。

“前辈，请给我一些时间。”

“可。”

得到首肯之后，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研究起了识海里的那一团火。

方才长老攻击的太突然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恍然大悟，这并非是前辈心血来潮放的一把火，而是别有深意。

想明白之后，她调整呼吸，尝试着进入冥想阶段。

自道心破损再加上被搜魂之后，她的识海可以说是乱的一团糟，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都有。一进去都无从下脚，到处都像是被□□一样。

而这一次她进入之后发现，在地上乱成一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

那把火虽然把她识海里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但也给她烧出了一条路。

多年没有进入，她不禁对此有些胆怯和陌生，不过稍微调整之后也进入了，开始慢慢往前探索。

那是一条荒芜的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这一场火，杜如青想，自己可能百年之内都不会踏入这里。

她张望着四周，只见周围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小树也没有山丘，只有火焰在两边燃烧着，偶尔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不停地向前走，走了不知道多远，感觉识海都快被烧没了，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铸铁的台子。

发出响声的是一个铁锤，它正一下一下地敲打在熟铁之上，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没有人操控它，是它自己在敲打着。

别的东西或许会忘记，但是它，杜如青不会忘。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把铁锤，那时候父亲为了庆贺她结金丹的生日，带着她来到了聚宝阁顶层，说要给她挑选最好的法器。能来到顶层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些店员们也是拼了命地给她推荐。

什么千年防御灵宝血珊瑚了，万年难得一见的飞云神刀了，甚至连上古大能的舍利子都拿来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堆，生怕她看不上似的，恨不得把库存都掏空。

但是她还真的一样都没看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她才七岁就已经结丹，傲的不行。口出狂言这些法器也叫法器，她不需要，因为她自己会造。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只是觉得自己就活该如此，那些什么劳什子的千年万年灵宝又如何，都不如她杜如青亲手铸造。

最后兜兜转转半天什么灵宝都没买，只花了一颗灵石买了一把普通的小锤子。

本以为那一战之后就不会再见了，想不到又在这里见到。

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握住锤子的柄，霎时间只觉得头疼的更加厉害，周围的识海也闪耀的吓人，烈火烧的更旺了，她捂着额头拼命皱眉，险些要跪在地上。

原来如此，她方才还不明白，现在大概想懂了，这就是剑尊的用意。

一个地方不腾干净，哪来的地方装新东西。

她试探性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张望四周，突然发现这些火在她身边燃烧着，似乎是在阻止她的靠近。她每走近一步，那些火就燃的更旺一些。一直到她彻底走到锤子面前的时候，火焰已经就要烧到她的眉毛了。

“嘶，疼死了，怪不得是考验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退缩，即便是火已经烧到手指了也只是微微缩了一下。

然而天不随她愿，手指已经被火焰烧的乌黑了，即便她知道现在只是在自己的识海并不会对肉身产生伤害，但是还是疼的差点要跪在地上求饶。

灵体带来的感触比□□更深，她几乎是哆嗦着向前伸出手，待她彻底握住那一柄锤子的时候，手已经被烧的几乎可见白骨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火墙也迅速上涨，狠狠覆盖而来，像要把她吞噬。

可在这紧要关头她却无比的平静，手握重锤重重向下一砸，拼命回忆着上一个幻境里，充凉尊者抵御热岩的方法。

“泉鸣芙蓉，赤炎火盾，听我号令，显！”

不过大概是因为自身灵力有限，召唤抵御的火灵盾仅仅维持几下就熄灭了，眼见着火墙越演越烈又要席卷而来，她只好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念动口诀。

细想一下，充凉尊者那时候是怎么做的，他是如何催生法咒，是如何抵御住岩浆。

少女猛地睁开眼，已可见白骨的手突然收紧握住了锤柄，猛地抬起大喊：

“泉鸣芙蓉，赤炎火盾，听我号令，显！”

霎时间，只见周围风云突变，数不清的火焰围着她环绕，像是要把她包围，却并不碰着她，而是停留在一定的位置上旋转着。

她聚精会神，又往下重重砸下一锤。

头疼的越来越剧烈了，但是她的锤子依旧没有停下，一直到她右手的血肉彻底被焚烧地消失殆尽的时候，她终于砸下了最后一锤。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周围的火墙发生了变化。

杜如青抬头低头望着锤子，没来由地想起了小时候把它买回来的时候，父亲询问她为何不买那些灵宝而是买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锤子的时候。

她是怎么说的呢？

“爹，你瞧好了，我就是用这把再普通不过的锤子，也能振兴万器宗的荣光。”

天地再次改变，眉心的灼热感觉也彻底消失，杜如青猛地睁开眼，和笑眯眯的充凉尊者对视。

“做的不错，老夫就知道你能做到。”

灼热的感觉消失，她也只觉得身上一阵轻松，跌跌撞撞地走到充凉尊者面前，喘出一口气。

“小丫头，老夫再问你一次，可否愿意做老夫的徒弟，接受传承啊。老夫先说清楚，这一条路很苦，一般人可坚持不下来。”

她听到这话并不在意，而是上前几步走到老者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已经和刚刚来到的时候略微有了些许不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