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胭脂软泪留人醉
林黛玉回到家之后也没顾得上跟他们叙旧,第一时间换了衣裳,奔赴主院看望贾敏和弟弟。林霁玉也一同前往,姐妹两人抱着刚刚二十多日的小五斤,只觉得神奇。她们也曾经有过这么小的时候,慢慢一步步长大,直至如今。
跟一直挺高兴的听着贾敏唠叨的林黛玉不同,林霁玉想到了自家娘亲,心情很是复杂。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嫡母参与不多,但不可否认,是因为有她的照顾,自己才能顺利长大,并且接受了并不亚于林黛玉这个嫡女的精细教育。
因为林如海一升再升,上门打听她的婚事的人家简直不要太多,只是碍于贾敏生产才耽搁了,想来等弟弟长大些就该提上议程了。
对此,林霁玉是惶恐的。
她无法预料自己未来,也害怕这被称为第二次投胎的婚姻没有好结果。不过很显然,并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惶恐不安,今日见了温庭晚,她甚至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与之诉说,怕被她笑话。
分明是一样的年纪,她却如花绽放,无忧无虑,一点不担心未来,全然投入在眼下的日子里。林霁玉偶尔将目光投向张泽旭,只觉得原先看着很是般配的两人有些刺眼。
宴席就摆在主院,吃饱喝足,男人们没来,林如海自然是很快退场了。没了贾敏出面招待,看过孩子,聊了会儿天,了解了林黛玉的情况后,自然是各回各家。只是这一整天的时间,温庭阳都没能找到机会跟林黛玉好好说话,差点儿没把他给憋死。
“行了,玉儿就在家里,等下一次休沐你就来找她不就好了。”温庭晚见不得他这黏黏腻腻的样子,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他,拉着温庭陌上了马车,催促温庭阳跟上,“快些,我们约好的船可不等人,到时候你赶不上可别怪我们把你丢下。”
明日要去书院上课,他们继续逗留的话,可能就赶不上了。
温庭阳不管他姐的催促,顶着众人打趣的目光将林黛玉拉到边上,见她小脸通红,却没有出声让自己离开,只静静等着自己开口,便安心下来。他咧了咧嘴,如同毛头小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将收在怀里的一支簪子拿出来递给她。
这是一块难得的混色玉料,透白微黄的地方雕成花,簪体大部分是青绿色,浑然天成。细节处可以看出雕工一般,但打磨平整后还抛了光,拿在手里有些沉,温润的颜色跟林黛玉今日穿着的衣裳很配,她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我接下来要忙乡试,一月才有几日休沐,不一定能赶来看你,不过书信还是可以正常往来,你记得给我写信。”说着,见她一直盯着簪子看,也不接,便解释道,“这是我前些日子碰巧遇到的籽料,品质挺好,就是雕刻技术有些生疏,等我再练熟一些,给你做更好的。”
“倒不知道你居然还学了这手艺~”林黛玉打趣道,将玉簪握在手里,笑着说道:“行了,你且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说着,她看了看不远处的众人,大家状似闲聊,实则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这边。哪怕他们掩饰得再好,林黛玉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注视,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林黛玉张了张嘴,想跟温庭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了。
或许等她娘身体再好些,她可以跟爹爹商量一下,去镇江府温家,或者往江南一去,只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同意……
“好,那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日头还有些大,快进去吧。”说着,温庭阳一步三回头往马车那边走去,跟大家汇合,被温庭晚取笑了也不生气,跟张泽旭一起上马,带着一行人往码头出发。他们定好的船会先送李香香他们回镇江府,然后直奔江南书院。
李香香回了家,去公婆的院子里请安,然后带着温庭陌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看到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温博然,甚少见他出现这个神色,给奶妈妈使了眼色让她将温庭陌带走,挥退了伺候的人,走到他身边。
“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给温博然倒了一杯参茶,见他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轻轻帮他抚开,“可以跟我说说嘛?”
温博然顺势抓住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无妨,就是朝堂上风云变幻,我们远离多年,回到政治中心肯定会有很多问题,有些担忧罢了。”他没有说实话,不过四阿哥发来的是密信,事关重大,跟李香香说了,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很显然,她也猜到了。
不过李香香很清楚,既然是不能说的话题,那就不会多问,只轻轻挣开,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帮着按摩,缓解他的焦虑。“无妨,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无论哪里,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就行了。”
“好,我会尽力的。”温博然闭眼靠在椅背上,任由李香香给自己按摩,心中却开始揣摩四阿哥此举的深意。
皇上身子不适,召见孙子的时候稍有显露,四阿哥听了儿子的禀报,不确定消息真假。但这事儿也不应该千里迢迢发信来问他,温博然大概估算了一下,还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年春天就该将弘历,也就是四阿哥的儿子给养在宫中。
至此,才算是初步稳定了局面。
书房里一时静默,而温庭阳他们也在扬州的码头上岸,张泽旭将姐弟俩送到新买的宅子里,坐了一会儿才回自己家,顺便带走的还有瑞安准备的一大匣子点心。张清旭前些日子不小心伤了手,这会儿正在家养伤,这就是为她带的。
温庭阳不管一脸八卦正准备审问自己的温庭晚,径直往书房去了。乡试在即,温庭阳全部心神都放在学习上,每日的时间都安排好了,这会儿空出来的时间正好能好好读一篇时文,拆解一番,以巩固自己的理解。
之前他能抽出空来给林黛玉做这簪子还是因为实在思念难耐,见了一面便像是充了电,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他都会专注在学习上。
温庭晚见他这样,没好气撇撇嘴,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两人准时到了书院,就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跟温庭阳一样准备赴考的学生都被先生集中在一起,进行小班教学,力求在考试前给他们补到位,增加考中的几率。张泽旭自然也在其列,于是,温庭晚跟他们俩也自然而然地分开,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独自行动。
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温庭晚是很潇洒的,即使先生挺喜欢她,但的确也不会对她多有要求,毕竟她并不需要科考。从前读书的时候温庭晚一有时间就看书,涉猎的内容很杂,几乎什么书都读,即使是流行的话本,甚至某些放浪的艳诗都有。
温博然对她的教导从来都是如此,不会觉得她是个女孩儿就区别对待,也不会对她严加管束。在他看来,所有能够出版的书籍都是有可取之处的,要让她学会摒弃糟粕,自己吸收能用的内容。
跟她一样,书院里也有不少学子无心科考,迫于家人或者说世情的压力来到书院。这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们,每日除了在书院的时候好好读书,闲暇时更多的精力放在交朋友或者消磨时间上,花样百出,潇洒得很。
温庭晚从前常去的大多为女眷也适合的地方,这下算是开了眼界,每日都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像出笼的鸟儿一样。
一开始只是觉得新鲜,想去见识一下,慢慢的,发现自己的身份并不会有人怀疑,她越来越大胆。在画舫上跟这些人吟诗作对,聊聊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风流人物,心情十分愉悦。在他们叫来几个姑娘跳舞唱曲助兴的时候,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跟着一起和曲,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
后面他们就放开了,每回都得叫几个名妓来相伴。
等张泽旭他们发现的时候,温庭晚已经跟着去了好几回,喝花酒看姑娘,简直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像男孩子。他哭笑不得,带着臭着一张脸的温庭阳,将温庭晚从画舫上揪了回家,直接就给锁在书房里,让她闭门思过。
“温庭晚我告诉你,这事儿我绝对要跟阿爹禀报的,你别在这儿跟我吼,想想怎么跟爹解释吧!”温庭阳不理会她的反抗,任由温庭晚在屋里叫喊,吩咐门口守着的瑞安,“你们不许给她开门,今儿晚饭等我回来再送进去。”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他得回书院跟先生请个假,然后回镇江府跟温博然禀报。在温庭阳看来,这是挺严重的事儿,父母能同意让温庭晚来书院读书,是希望叫她见识不一样的生活,可这并不包括跟着那些浪荡子浪费时间。
别说逛画舫喝花酒这件事儿本身就不该是她一个女孩子去参与的,就温庭晚这没有规则没有底线的行为,绝对要从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