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织织,”季景临拧眉,“你应该了解许盼,越是真心的话,他越喜欢反着说。”
季景临摆着一副“你误解了许盼,不能这样污蔑许盼”的态度说教,余织织更气了,甚至开始委屈。
她说:“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许盼放浪形骸或是坐怀不乱,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好叙着旧,突然间氛围就变得剑拔弩张,余织织烦躁起来,心底窜起一股无名怒火,以燎原之势迅速包裹四肢百骸。
心里生着气,余织织手上的动作都粗暴了许多,但单薄的纸张承受不住这样的□□,很容易便被撕开一道口子。
余织织连着撕破了三个,通通甩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季景临抬眸看了看余织织脑袋,微不可查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说:“上次见面,向项也在,他说下个月省里有场重要的比赛,有时间的话希望我们去现场替他加油。”
余织织“哦”了一声,没有太多惊讶。
主动开口转移话题,就当他是主动示好,余织织想着,一下就原谅了季景临。
然后她就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她猛得抬头,神色严肃:“你是说,年前你、向项还有许盼,你们三个人一起见面了?”
还是不带她的那种。
季景临点头:“恩。”
余织织双臂撑着桌面,俯身上前追问:“什么时候?”
季景临有点被她的架势惊到,快速眨了眨眼,不自然地开口:“咳,就圣诞节那天。”
圣诞节。
余织织在脑内努力倒推着回忆,那会她应该正忙着装修设计的事情。
再仔细一想,她就开始后悔了。
“向项给你打过电话,你说你很忙,除非他进医院了,否则不要打扰你。”
余织织两道柳叶眉蹙成一道。
心里叫苦不迭,向项这家伙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余织织缩回身体,长桌下的手不安地搓揉着衣角,甚没底气地解释:“那个时候我忙着粟格的装修,有点着急上火,不是真的咒他。”
季景临淡淡的:“我知道。”
纸灯笼很快组装完毕,余织织做着最后的清点工作。
季景临在靠窗的椅子上坐着,身体略略前倾,右手手肘支在桌面,手指抵着额头,一脸倦态。
余织织点好数,一回首,便瞧见了双目紧闭的季景临。
自责漫上心头。
她分明知道他很累,却私心想留下他。
“阿景。”她轻声唤他。
季景临很快睁开眼,视线从浑浊渐渐变得清明:“怎么了?”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先回去休息吧。”
季景临望了一眼窗外,说:“天亮着,我不太睡得着。”
余织织瞳孔微张:“那你?”
“没事,适当的体力劳动对睡眠更有帮助,”季景临笑了笑,双眸扫过天花板,问:“灯笼挂在哪?”
余织织走到吧台,取了自己画的草图递给季景临:“大概的位置我画了个图,就按这个挂,那边桌子上有免钉胶。”
季景临颔首,接过图纸。
余织织龇牙笑:“那辛苦你啦,看不懂的再问我。”
“好。”
“对了,织织,”季景临视线扫向后厨,问:“有咖啡吗?”
果然还是很累吧。
余织织:“有,我买了咖啡机,虽然咖啡豆剩得不多,一两杯还是够的。”
预定的咖啡豆还在路上。
季景临沉默片刻,试探问:“速溶的,有吗?”
余织织摇了摇头。
季景临脸色不太好看:“那不用了。”
“恩?”余织织蹙眉,忽然间脑内灵光一闪,惊叫起来,“阿景,你不是还在记仇吧!”
季景临尴尬地侧脸,眼神飘忽,最后落在角落的铝合金室内梯。
得到默认,余织织不开心地努了努嘴。
事实上,不怪季景临的不信任。
而是余织织的自调咖啡曾经给他、还有向项许盼都留下过阴影。
余织织思来想去认为应该替自己挣回点面子。
“我现在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她昂首挺胸,自信十足:“我现在就去调咖啡,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季景临一对桃花眼扫了过去,眼尾略略上翘,笑意盈盈。
“那你随意,我等着。”
心尖像是被羽毛划了一下,酥酥的痒痒的。
余织织羞得敛眉,咻地转身跑进后厨。
刚进门,便被卢璐拉扯着追问有没有表白,余织织慌忙示意卢璐噤声,确认门外人没有听见后,她谨慎地关上门。
“没有表白啦。”余织织小声回答。
“咦,我看你们在那讲了半天话,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是…”
咯噔。
余织织心跳漏了一拍,瞪大杏眼,道:“能听见?”
“瞧你紧张的,”卢璐笑,一指前端与吧台相连的玻璃窗,说:“不是听见,是看见。”
“哦——”
余织织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朝卢璐撒娇地努了努鼻。
“咳咳,话说回来,”卢璐单手支楞着下巴,另一手指天,摆出名侦探的架势,严肃道:“你确认过他是单身人士?”
余织织在线裂开。
她似乎遗漏了非常关键的事情。
讲道理,她不是没有猜测过他的情感状况,但她不敢随意判断,又怂得不敢当面确认。
“我…不确定……”
“有多不确定?”
“听阿景的同事说,他是个工作狂。”
“工作狂和有对象并不冲突”
“他同事还说,他几乎没有异性朋友,和女同事也没有很多交往。”
“这难道不像身为非单身人士的自觉?”
“……”
“…………”
余织织瞳孔地震,一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卢璐拍了拍余织织的肩膀。
“织织,我想你最好还是先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余织织讷讷点头。
她隔着窗户往外看,季景临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手扶着梯子,脚步沉稳,踩着台阶一步步向上踏。
至顶端,他长臂一伸,将灯笼挂了上去。
正红色球体,摇摇摆摆。
晃眼的很。
余织织心尖陡然一凉,鼻头微微泛酸。
“璐璐姐,可以麻烦你出去帮忙递灯笼吗?阿景一个人踩上踩下挂灯笼,挺危险。”
“好。”
卢璐走了两步,手搭在门把上时,又回头看了余织织一眼:“别为了未知的事情难受,猜测是猜测,事实是事实。”
余织织吸了吸鼻子,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知道了,璐璐姐。”
七年的不安都熬过来了,这次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余织织做了几次深呼吸,收拾好了情绪,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一杯好喝的特调咖啡,缓解他的疲惫,顺便,让他不再质疑她的手艺。
余织织本就是对烘焙十分感兴趣,高中的时候偶尔做些小饼干、甜点送给季景临他们三个,他们都赞不绝口。
某次,她看到网上推送的手磨咖啡机广告,一时心血来潮下了单,咖啡豆、炼奶、榛果七七八八买了一堆。
刚开始的时候,余织织逮着向项周末回家的时间,准备好几种不同的特调拿去让向项喝,喝完,还非得叫他列出个一二三感想。
向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精神肉/体双重折磨,果断就把季景临和许盼连哄带骗拉进坑。
那段时间,余织织的特调咖啡就成了他们三人游戏时输家的惩罚,学校里,更是隔三差五便见着他们脸上和熊猫媲美的黑眼圈。
再后来,学校里的老师都以他们为榜样训诫学生。
那话是这样说的——“连季景临和许盼这样优秀的同学,每天都在熬夜学习,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另一边,作为被训诫者的向项却不太好过,余织织不止一次看到他被体育老师揪着耳朵骂——“是不是整天熬夜打游戏,身体素质都变差了,一百米跑不进12秒不许停下来!”
余织织心虚了几天,便把咖啡机关进了小黑屋。
时间回到现在。
余织织自信满满地端着咖啡走到前厅,却发现季景临已经不见踪影。
“织织,你家大律师的手机刚响了好几次。”
卢璐指了指安静躺在桌面的手机。
余织织被她“你家大律师”的称呼搞得羞愤不已,连连比着拜托的手势,说:“璐璐姐,别乱开玩笑啦,万一被他听见多不好!”
几乎是乞求。
卢璐耸耸肩:“放心,他去倒垃圾了,远着呢。”
余织织将咖啡放在一旁,拿起手机瞧了瞧手机屏幕,确实显示有三通未接来电,还未来得及放下,铃声骤然响起。
来电显示:魏凌。
她接,不合适吧?
可万一有什么急事……
铃声戛然而止。
屏幕跳了跳,未接来电(4)。
正这时,季景临提着垃圾桶出现在门口。
余织织吓得一哆嗦,指着手机磕磕巴巴说:“阿景,你你你的手机…刚有人打了好几通电话,我我…”她欲言又止。
“嗯。”
季景临淡漠如风,脚步不急不躁款款而去。
但目光一触及来电人姓名,他脸色骤变,敛眉道:“接了吗?”
周身的气温陡然降至冰点,寒意咄咄逼人。
余织织缩着脑袋摇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季景临眉头松了松,说:“我出去回个电话。”
“好,好的。”
直到季景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底,余织织才迫不及待问出心中的疑虑。
“璐璐姐,你觉得,魏凌…凌云壮志的凌,像女人的名字吗?”
卢璐眉头一皱:“说不好。”
然后吞吞吐吐说:“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不行。”
“……”
余织织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