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弹幕又刷起来了：

“新人反应好快啊！已经理解新角色了吗 ”

“前面的刚来吧，这个主播从一开始就很果断的”

“主播加油！我看好你！冲鸭！！”

“哈哈哈哈哈哈这场直播效果太好了 ”

“是啊是啊，有谁能想到新人主播在N级副本当中，玩出了大佬的感觉啊！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比大佬的直播都有意思 ”

“不好看！不好看！主播退币！包成这样！我还怎么看腿啊！！！！！达咩！！！！”

……

离开2901房间，黑雾再次将莫理包围。

刚开始看见“清洁工”包裹得严严实实是为了阻隔黑雾，看了《清洁工工作守则》后，才知道是怕被“山羊”侵蚀。

之前看羊头人对黑雾十分恐惧的样子，清洁工跟山羊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羊头人的身体已经被消灭，但它的本体山羊头哪里去了？

会不会准备随时再占据一副躯体？

莫理不敢大意，小心地感受着黑雾中的一切变化。

黑雾中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着。

她依然专注去听脑海中的声音。

最明显的改变是离开房间后，脑海中的“嘀嗒”声变成了两种频率。

两种不同的频率在脑海□□同存在——其中的“嘀嗒、嘀嗒、嘀嗒”节奏较缓的频率，离房间越远就越微弱；而当莫理往某个方向走的时候，节奏较快的“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就会慢慢变得清晰大声。

明白了！比较缓慢的节奏指向了“2901房间”。

那么比较快的节奏是否指向清洁工需要去的地方呢？比如“触发任务”的地点？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莫理口中跟着节奏较快的那个声音呢喃，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高频率的声音中，跟着它的指引走去。

黑雾中毫无方向可言，孤独的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感觉到脑海中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变得无比嘈杂的时候，少女终于抬起头，见识到令人震撼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湿咸的腥臭味，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地步，周围的黑雾似乎淡了很多，只剩薄薄的一层挂在空气中。

视野重新回来后，透过薄雾，莫理看到在离地三十多米将近一栋楼高的天空上，漂浮着一只深色海星。

对，巨大的、笼罩整片天空的、丑陋的、体盘和腕内结构分明、一根根巨大的沟内的管足前端带有吸盘的、簇拥着蠕动的、中央恐怖的口面一张一合的海星。

这是只五辐射对称的棘皮动物，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铺天盖地，比整个足球场都大，宛若神明降世。

莫理仰头看着海星，一时间呆住。

直到她发现大海星身上似乎有异样时才缓过来。

——区别于水产市场的海星，这只大海星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管足，时不时就会违反海星生物构造，像是榕树的触须一样伸长垂下，一直伸到接近地面，动作让人想到蚂蚁的触角交流。

脑海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才终于看清嘈杂声的来源是什么。

在庞大海星笼罩的正下方，聚集着一大群“清洁工”，它们着装完整，戴着乌鸦面具和黑色兜鍪，每一个都身材魁梧壮硕如同一座座小山。

这么多的清洁工，远远超出清洁一栋33层公寓楼所需要的数量。

莫理看着它们争先恐后朝着海星中央口面的正下方靠拢，但却不发生争斗，像某种群居动物的生活方式，双手下垂尽量不占用空间，一个个前胸贴一个个后背，簇拥得一点空间都不剩。

“清洁工”们仰着头，全都朝着海星口面的方向，面罩里发出断续的：

“啊………………………啊……………………啊………啊………………………………”

莫理听到嘈杂的嗡鸣声就来自于他们。

她看着眼前行动诡异的清洁工们，尽管他们每个人都身躯庞大，但她心中仍然莫名升起一股感觉——他们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

每当海星垂下的管足触碰到某个乌鸦面罩时，那个“清洁工”就像是得到令人满足的指令一样，后退着离开族群，兴奋地朝黑雾外跑去……

至于在场其他同类，除了为这幸运儿让开道路以外，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和声音，挤占空间，仰着头渴求着上方的投喂垂怜。

“……为伟大而光荣的‘渡星’服务……”

这颗大海星，该不会就是“渡星”吧？

莫理还处于这副场景的震慑中，也很快意识到这里就是“接收清洁工作”的地方。

这种方式也太随机了吧！

——这里可是有上百个“清洁工”啊，就算整栋楼33层的玩家都死光了，也远远达不到足够完成所有人业绩的“清洁对象”。

没有完成业绩，就要被“它”抹除！

“它”就是这颗大海星吗？

现在的市场是劳动力过剩，只能进行底层竞争了吗？

脑海中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声。

莫理一阵恍惚过后，双手下垂，慢慢挪动双脚……

站在“清洁工”的队列中，她的样子在队列里格格不入，消瘦矮小，制服上也到处都是用碎布料绑着，既滑稽又楚楚可怜。

另外一侧，在某个人数稀少的直播间内：

“小哥哥，你姐变成清洁工了哦！”

“我想到一个词：凤凰变乌鸦，哈哈哈哈哈哈哈”

“加油小哥哥！”

“要小心哦！”

……

吴星星看着几条零星的弹幕，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他和一位大婶从29楼的电梯上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电梯与电梯井的墙壁高速刮蹭，他在电梯里都能看到火花四溅，金属和混凝土刮擦的力度都不足以延缓电梯的坠毁速度……

可几秒后，电梯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坠毁，而是响起紧急制动装置尖锐的摩擦声，在整栋楼的每个角落充盈回荡，像是在宣告电梯经过艰难惊险的刹车，最终还是停住了。

他和大婶也活下来了。

“我姐……变成清洁工？”吴星星跟弹幕互动了一会儿，所获得的信息也很有限，基本要素就是“莫理现在是清洁工，但还没有死”。

黄洗用左手托着右手，表情凝重，她开口：

“小吴，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清楚，为什么我们已经违反规则，却还没有死？”

吴星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电梯坠毁刹车的时候，是停在8楼，也就是说目前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在10楼以下。

但他们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规则的惩罚。

他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解释：

“黄姐……老师，你还记得‘守则5’说的是什么吗？”

“守则5？我记得，是不能到10楼以下。”黄洗疑惑。

“意思不太一样。”吴星星挠了挠头，那头精致的发型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继续解释：“【守则5：乘坐电梯时，请勿按10以下的楼层按钮，那不是提供给你使用的，后果自负。】”

“可是，我们并没有按10以下的楼层按钮呀！是电梯自己掉到这层楼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们被判定不算违反规则。”

吴星星说完后还不忘与直播间互动寻求支持：“对吧？直播间的……7个宝贝们！”

这么专业的业务能力不出道是真的可惜。

黄洗勉强接受这个说法：“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别呆在这个坏电梯里，太危险了。”

“黄老师，您先别动！！！！”

吴星星迅速伸手阻拦：“黄老师，您先别乱动，等一下重量改变电梯万一再往下掉怎么办？……况且，现在我们呆在电梯里暂时是安全的，但是电梯外有什么东西……不好说。”

B梯已经完全损坏，倾斜着卡在7楼和8楼之间，透过变形的电梯门能够看到外面有些许亮光，还有许多明显不是人类体型的身影来来回回走动，似乎电梯门外面已经不是电梯间了，而是更开阔的地方。

这些身影并没关注电梯是否异常，很多身影只是从电梯前面来来回回走过，丝毫没有停留。

黄洗觉得吴星星说的有道理。

两人只需要在摇摇欲坠的轿箱里，躲藏在黑暗中观察外面。

其实如果想强行拉开电梯门出去，也并非不可行。

只是吴星星不想冒这个风险。

他实在是胆小，不敢去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惧。

“但是小吴啊，如果我们半个小时不打开电梯，也会违反规则。”

没一会儿，黄洗又想到了【守则8】，看来还是得出去。

吴星星指了指电梯门打开的缝：“电梯门一直开着。”

黄洗：“那【守则4】……”

“现在电梯并没有发出滞留警报，所以不存在滞留警报超过3声。至于【守则3】所说的三次开门必须进电梯，”吴星星想了想，又说：“我们现在一直在电梯里啊！”

黄洗语塞：“所以……”

“所以其他楼层已经无法呼叫这部电梯——这部电梯，它坏了。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没有违反任何规则！”吴星星肯定又自信地说道：“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一直呆在电梯里就能活下去！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这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卡BUG了？”黄洗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吴星星，像是看着一个逃避期末考试的学生，又说道：“但几个小时后整栋楼就要被炸掉了啊！”

吴星星一时语塞，找不到苟下去的理由了。

还没关上的直播间飘过零星几条弹幕：

“哈哈哈哈！小哥哥，你苟不住哦！大壮姐现在自身难保呢！”

“没有人能够来救你们的，还是得靠自己呀”

“小哥哥别怂啊！出去看看！让弹幕开开眼！以前没人下过10楼！”

“说不定你姐就在外面等你”

“是啊是啊，哥哥加油！”

之前一直都是莫理在安排他的行动，如今莫理不在，吴星星不得不去面对黄洗提出来的问题：

是要一直在这里等到爆炸，还是——

打开电梯去看看十楼以下究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