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夏日昼长夜短,傅文征起的比往日更早了。
天气闷热,清早稍稍动一动就出汗,从小镇跑到符河北树林,更是难受。
七步每日睡不醒,昏昏沉沉,加上暑气重,跑步差点栽跟头。几次后,傅文征也不让七步跟着受罪了。毕竟十二三岁的孩子,每天起那么早,还要跟自己晨跑来回,身体能吃消,意志也吃不消。
他自己跑了两天,到了树林,还会练上一会儿功夫,歇息片刻,时辰把握刚好,不耽搁去学堂。
八斗不放心,便替七步陪着他。
开始几日也与傅文征和七步最初一样,一路上歇了好几次,跑得双腿发软站不稳,第二天疼得快迈不开步子,还是强撑着陪傅文征跑个来回。
回到家,满头大汗,扶着廊柱,双腿还在发颤,最后直接跌坐在石阶上,站都站不起来。
好在次日学堂因为天气太热放了几天假,傅文征乘车去树林,七步陪着,他可以缓几天。
傅文征在树林一连几日没有见到李蹊,他最终抑不住内心好奇去符河边,在北坡河堰上傅文征下了马车,脚步刚沾地见到两个熟人——当日被他们堵着马车的一对主仆。
两人下船,抬头朝河堰上看时,也正瞧见他们。少年脸色陡变,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们就冲上来。
傅文征靠在车壁上等着对方。
“混蛋,让小爷遇到了,今日算你倒霉。”少年一边骂一边冲过来,冲到跟前抡起拳头就朝傅文征脸上招呼。
少年高出傅文征半个头,身体结实,铆足了力道,一拳头下来不是鼻青眼肿,就是满嘴血。
就在少年的拳头打到他脸颊的前一瞬,傅文征迅速后退一步,少年来不及收力,拳头扑空,身体也朝一旁栽去,傅文征快速移步,在其侧后方补了一脚,少年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车夫慌忙小跑着过来扶。
少年扭头瞪着傅文征,气得双目猩红。
“把他给我打死。”
车夫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撸起袖子扑上来。
车夫是三十来岁的成年人,虽然不是高大威武身材,也是长干力气活的,手臂上的肌肉结实。
傅文征躲闪几下后,被车夫抓住肩膀抵在马车上,抡起拳头就要朝他脸上招呼。他刚想还手,七步冲上来帮忙。
十二三岁的孩子,力道远不及车夫,推不开车夫,抱住车夫的手臂就狠狠咬下去,车夫吃痛,松了手,一脚将七步踹开。
傅文征也有了空隙,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扭着身子就钻到车夫身侧,双手抓住车夫一条手臂,脚上用力踢其膝弯,车夫单膝跌跪。成人毕竟力道大,傅文征没能够将其制服。
少年此时也扑上来,傅文征对着少年的脖颈处就是一拳,奈何身高和力道局限,没能将少年击倒,对方只是吃痛退了几步。
另一边七步抱住车夫的腰,张口就咬,车夫痛得一边叫一边用胳肘和拳头打七步,七步却死死咬着不松口。看得傅文征心惊。
少年又扑上来,傅文征连连几步退到马车前,看到马鞭子,抓过来劈头就朝扑到跟前的少年抽去。一鞭子不偏不倚抽在了少年的脸颊上,少年痛得惊叫连连,捂着脸颊跌撞在马车上,摔倒在地。
车夫不清楚情况,见主子受了重伤,用膝盖狠狠顶了七步几下,将他甩开,人扑过来。
七步也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捂着肚子,痛得五官扭曲,好一阵才缓过来。
少年被扶着坐起来,从耳根到脸颊一道血红鞭痕,此时已经隆起许高。
“把他给我弄死!”少年指着傅文征恶狠狠地咆哮。
车夫还要扑上来,傅文征抖了下手中的鞭子,看准车夫,准备这一鞭子,让他也栽个跟头,船夫恰时从堰下窜上来,拦在他们中间。
“有事商量,别打了。”对车夫劝道,“不过两个半大的孩子,不懂事,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小王八羔子打伤我家四爷,不弄死他,消不了这口气。”又要扑上来。
船夫忙拦住,继续劝道:“真打出个好歹,也是要吃官司。都是体面人家,不必要闹僵。他家兄长还是去年院试案首。”
车夫顿了下,打量了眼傅文征。
这就是那个不学无术,想跟他短命二叔一样去参军的傅家小儿?
“那我更不能饶了他!”车夫拨开船夫猛扑上去。
傅文征没想到车夫对傅家这么大敌意,挥着鞭子抽过去,这次出手快且巧,鞭子缠上车夫脚腕,他猛然用力,轰隆一声,车夫摔个四脚朝天。
“王八羔子,我不弄死你。”车夫想要爬起来,身子起不来,扶着腰嗷嗷叫。
船夫见此过去帮忙,傅文征才注意到车夫腰摔在了一块石头上。看来摔到要害。
看着面前倒在地上一对主仆,傅文征暗暗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欺负人,但是对方先欺负他的。
“你和我们傅家什么仇怨?”
“你们傅家背信弃义,猪狗不如。”少年忽然爬起来,对他怒斥。
“话说明白了。”傅文征甩了甩手中鞭子,大有恐吓之意。
少年也不带怕的,厉声怒骂:“当年傅桂那背信弃义的贼人害死我太爷,无耻之极,你们傅家子孙不兴,都是他不积阴德的报应。”
傅文征明白了,原来少年是齐家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手中鞭子打了个空响,少年捂着脸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你们齐家不识好歹,错冤好人,个个眼瞎心盲,我太爷认识你太爷的确是倒了八辈子霉。说我傅家是报应,你们齐家呢?”
少年想到刚获罪流放的大哥,顿时恼羞成怒,就扑过去。
“我大哥是冤枉的。”
“有多冤?能有我太爷爷冤吗?”
“你太爷爷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将我太爷害死了,你们傅家何来冤枉?”
“依你这话说,你大哥为官贪墨,又何来冤枉?”
齐四郎辩不过他,怒火在肚子里来回蹿,说话冲动,失了理智。
“那是朝廷糊涂错判,冤枉我大哥,我大哥的冤情早晚有一天会昭雪,清白公布天下。”
“朝廷错判?那你齐家就不会错怨好人吗?”
“当年你太爷爷的死和我太爷爷毫无关系,我太爷爷本想去救人没有救上来,不过是心中存着一份愧疚。可你们却冤枉我太爷爷故意杀人。当年你太爷爷的文才远不及我太爷爷,我太爷爷怎么会嫉妒生恨?简直一派胡言!”
齐四郎双目喷火瞪着傅文征,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从里面炸开。
傅文征继续拿话激他。
“我们傅家被你们齐家冤枉了几十年。我傅家不能轻易洗脱冤屈。你大哥即使有冤情,也别想洗脱,你们齐家几辈子都要背着养出贪官的罪名。
“你……”齐四郎张牙舞爪扑过来,像个疯子。
傅文征躲开,同样的方法将齐四郎踹翻。
“我不想和你打架。”
齐傅两家的恩怨几十年了,不是他们两个小辈争辩几句,打一场就能够化解,反而让仇恨更深。
他嘲笑道:“还是赶紧回家哭鼻子告状吧!”
齐四郎被气得更盛,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脸上鞭痕显得狰狞可怖。
只有小孩子才会打架打输了回家告状哭鼻子,傅家小儿明显比他小了一两岁,敢这么说他,比那一鞭子打在他身上还让他难堪。
此时车夫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扶着腰,腰还是直不起来,他没了刚刚凶神恶煞模样,满脸痛苦扭曲。却还是不肯服软,对傅文征说几句威胁恐吓的狠话。
船夫见双方缓和,忙再次上来劝齐四郎先回家医治脸上伤,不要留下疤痕。
齐四郎捂着肿成馒头的脸颊,疼痛让他害怕真的会破相,和车夫骂骂咧咧驾着车离去,还扬言让他等着,这个仇一定会找他报。
“好,我等着!”
看着马车下了河堰驶进树林,他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又轻轻摸了摸额角,也肿了一块。
七步伤得不轻,捂着肚子,眉头皱了一把。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再去找李蹊,难免太晚了打扰到对方。
他看了一眼船夫,想到李蹊这对父母并非慈爱之辈,两人又是这般境况,难免给他惹来麻烦,便作罢。
朝船夫道了谢,便驾车带着七步回去。
管家开门见到他扶着一头冷汗的七步,自己额头青肿许高,惊叫一声。
“三爷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了?”管家压低的声音问。
“算是吧!”
“哎哟喂,我的小爷,你怎么敢在外面和人打架,老爷可还在家呢!”管家立即接过七步,叫旁边小厮来扶七步回去。
“给他请个大夫。”他轻轻摸了下自己额角,真疼,也该处理一下。
八斗见到受伤的二人,心惊,忙去取伤药,又打了盆清水过来。
刚涂抹好额头上的伤,傅必进就知道了他在外打架的事情,传他过去。
“三爷换身衣服,让老爷见到你这样,必定要发火。”
“伤在这儿,换什么衣服都没用。”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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