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情

这是自从沈大郎故去后,唐心再次踏足沈家。敲了许久门都没人来,她便从院墙翻了进去。

她长高了许多,虽然还是比沈青珂矮上很多。也不需要人帮忙了。

这里的一切好像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冷冷清清,干净整洁得过分,一如那人的风格。

已经快到晌午,各房间的门窗依然紧闭。她顿觉不妙,小心地推开左边侧卧的门。

以沈青珂重礼知节的性子,主卧房估计依旧给沈大郎留着。男左女右,右边的房间以前应该属于春花。

果然,刚一进门,她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屋内暗香四拂。他紧闭着双眼,微蹙俊眉,如玉的脸庞染上几丝不正常的薄红,呼吸急促。

第一个想法是:没死就好!

心念急转间,也没心情看这十分诱人的场面。唐心快步来到床沿,俯身伸手探向沈青珂的颈侧。

他的肌肤如同被火烧火燎,手掌下的温度烫得吓人。这人恐怕得了那个大病!

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听说这高热一个不小心,可是会烧坏脑子的。要是沈青珂变成傻子,她实在不敢赌这任务是会失败还是成功。

这镇上的医馆离得很远,怕耽误病情。一时间她想到苗人凤。医毒不分家,他应该能帮上忙。

这两年,苗人凤就住在水月庵的禁地里,送了她一个精巧的竹哨做为通讯工具。

只要吹响这哨子,他便会知晓。平日里基本上是哨音刚落,那紫衣便蹁跹而至。

打开挂在腰间的香囊,取出小哨子,刚放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吹响。一只滚烫的手掌突然伸出,紧紧握住了她的!

沈青珂觉得浑身像在被火炙烤,尤其是羞人的腹下三寸之地,最是灼烫,感受着被蚁虫啃噬般的折磨。

从知事起未曾有过半分欲念,他为人又清风明月。自然不知道这灼热意味着什么。

热……好热……

他的意识混沌不清,努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沉甸甸的。周遭皆是沉沉的黑暗。

这种身不由己感觉很糟糕。

忽然,颈侧传来一阵清凉,力度柔若无骨。

他顿时觉得肌肤的温度降了下来,驱赶了些许难受。可这清凉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不满间,终于费力睁开了眼。视线模糊里,映出一个少女的大致轮廓,很是熟悉。

公…主?

意识刚清明了一瞬。他突然忍不住急喘。

漂亮的眸子被激得发红,被下腹猛然传来麻痒和滚烫夺了心神。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刺目的皓白手腕。

毫无防备的唐心被制住后,愣了几秒,心中警铃大作,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可是都是徒劳。沈青珂的力气极大,根本不像病弱的人。

她很快被扯上了床榻。在两人肌肤相触时,唐心的脑内一阵天雷滚滚。

这王八犊子哪里是风寒高热,分明是精虫烧坏脑子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很快想到了缘由。这恐怕是原本应该发生在两年后的事!

前世的唐心那时落魄,连及笄都没回宫举办。她已经暗恋了沈青珂好几年,凭着打不死的臭虫般的毅力在他面前混了个眼熟。

这小书生倒是个知情识趣的。那日还给她送来了一个亲手雕刻的木簪。

倒不是这人诚心,唐心觉得是因为手头没钱,金簪银簪铜簪都比这要命的木簪好啊!

她虽然失宠,银钱却多。那日撵走了侍女护卫,只留了沈青珂一人,摆了席,让他陪着饮酒。

少年血气方刚,女方又是早有贼心,被这唯一的及笄礼物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两人喝醉后便滚到了一起。

那夜月色很美。蝉不鸣,蛙声歇,都被人间原始的美妙哼鸣羞住了声,直至天明方歇。

重生系统毫不吝啬,向她展示了各种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的细节。

她本人当然是如避蛇蝎,提醒自己一定要阻止这倒霉事。可哪里能想到,这天道竟然毫无廉耻之心!

过了今日她才刚满十三啊!难道不知道这是知法犯法吗?

此时鼻尖传来浓的熏人的暖香,扑在身上的人顿了顿,啃她脖子的动作更用劲了。

原来如此。

她早就隔绝了五感,就当自己在被狗啃着,强迫自己忽略敏感处传来的要命的酥麻湿润。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香气上。

大历的熏香大多出自西域,价格昂贵。而低等的边角料香料也不便宜,能抵平常百姓半月的米钱。

虽然这些年沈青珂靠“卖鸡”的钱维持生计,这些钱却也只堪堪能养活他,供着笔墨纸砚的开销。他不可能花钱去买熏香。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这人的香味,毕竟他自带冷香。大意了,这哪里是清心寡欲的佛香,分明荡漾的很。

眼看发大病的男子的魔爪逐渐向下,已经扯开了她的胸前衣襟。

他把她的锁骨当鸭锁骨啃完了,上面全是水痕。

少年半垂着湿漉漉的眼,红润的唇边挂着一丝银丝。容颜极冷极美,又带着欲,一时魅色无双。

他还微微地喘着,气息喷在她的唇间,清冽撩人。少女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眸色冷静,还带着杀气。

她可不是前世的唐心。

曾经在大庆时,皇室女子都习过防身术。素白的手绕到男子脖后,瞄准了位置,狠狠砍下!

沈青珂感到脖子一阵剧烈的痛,眼前一黑……

唐心面无表情,伸手推开了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的人。“砰”地一声,绝色少年被粗鲁地扔在床上。

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更像完事的花了钱的客人。

起身整理好衣襟,扯起沈青珂的袍角擦干了他留下的水渍,便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很快她便看到了屋子中央的铜制熏香炉。巴掌大小,造型古朴,刻着流畅的水纹。

仔细一闻,屋子里的淫香果然出自此处。她掀起盖子,碾灭了红黄色的芯子。

这样看来,证物就这样大赖赖摆着。这香好像就是……沈青珂自己点的?

可如果是“合欢”之类的香,怎么她闻了没事呢?

目光在地面上逡巡,她捡起了方才被打落的竹哨,使劲擦了擦,便吹响了哨。

此事过于蹊跷,唐心不敢托大,便决定留在这等人。

遭遇这无妄之灾,折腾了一番力气,她顿时觉得饿了,便摸到了厨房。

幸好沈青珂虽然过得清简,还比较注重生活品质。厨房的篓子里各种蔬菜都有,梁上还挂着几块腊肉和云腿。

她来凤梧山本就不是来享福的,也从来把自己当养尊处优的公主,做菜煮饭样样拿手。

期间她开着厨房的门,刚好能随时看到卧房。

几盏茶的功夫。莴笋炒腊肉,黄瓜溜云腿片,葱花蛋汤便出锅了。

唐心干完了饭,怕苗人凤也没吃午饭,提前留了菜在灶上热着。

至于碗当然是留给主人家洗。她又在院中走了会消食,便进房守着还昏睡的人。

按照她看话本的经验,中了春天的药的主角被打昏了,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相信沈青珂不会是这倒霉的一个。

正值初夏,日光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她吃饱喝足,便有了点睡意。

苗人凤是迷路了嘛?怎么还没来……

意识昏沉间,她听到不远处的一阵喧哗,似乎是从沈家院外传来的。

其实唐心猜的不错。这香确实叫“合欢”,主要对男子起效,能引其春情,女子中了的反应却是昏睡。

她的意志力过于强大,因此这香此刻才发挥作用。此刻她却不知,逐渐陷入黑甜乡……

……

再次睁眼,唐心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伴随着脸上一疼,她恼怒的睁开眼。

打人的是个单眼皮薄嘴唇的女子,虽然胖了不少,也能看出来,正是消失了两年的春花。

看到唐心醒了,她转头大喊道:“娘,她就是那个黑心肝的心儿!”

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推门进来。容颜枯槁,体态消瘦,眉目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唐心知道这便是沈母了。

她中的药力还未消散,四肢酸软无力。只能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着。

一环接一环,这春花定然设了毒计等她了!

沈母看着伏在榻边柔弱美貌的少女,面含春色。向来知礼的小儿子还躺在榻上,同样衣衫不整。

这屋子里方才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她是秀才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做不出来太难堪的事。眼含失望地侧目,转头便出了这房间。

想到春花说的另一件事,她根本来不及思索为什么沈青珂还昏着。那才是自己拖着病体,瞒着夫君回娘家,却千里迢迢来京的原因。

她哆嗦着手推开了紧紧掩着的主卧房的门。这间房被人时常打扫,没有什么灰尘,屋内还摆着打开的书籍。

大郎……她的大郎一定还在。

沈母落下泪来,按住因为情绪激动隐隐疼起来的心口,开始在小小的屋内找儿子的身影。

“大郎,为娘来看你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娘无时无刻不想……”

她的话突兀地停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看到了摆在屋子靠里边的木牌。

牌上的笔迹她认得。笔锋峻逸,入木三分,自成一派。出自她沈家被乡里乡亲赞不绝口的“文曲星”。

那上面刻着“先兄沈子瑜之位”几个字。

沈青朗,字子瑜,寓意君子端方,如切如琢。

是大郎那年将行冠礼,特意写信要她赐的。

妇人“噗”地喷出一口鲜红的血,心头大恸,满眼悲色,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落于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沈母有点想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