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心跳仿佛陷入了静止。

被夹在两位神明之间的薇薇安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揪住了自己的裙摆。

阳光般的浅色橘发垂落至她的脸颊，将人类少女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淡色的光晕里，犹如为她画上了象征着神明的光冕。

黑发红眸的神明松开五指，融化成液体的十字架顺着他垂落的指尖流淌到了地板上，堆积成一滩黏腻的溶液。

厄瑞斯作出一副懊悔的模样：“我不小心把小姐的地板弄脏了。”

他无视了薇薇安身后的金发神明，只将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伸到她面前，“小姐，到我这里来。”

戴着执事手套的那只手是干净的，而祂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苍白，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滴落着鲜血，与地上的溶液混合在了一起。

厄瑞斯只是笑了笑，顺着薇薇安的目光垂眸，然后将另一只沾染鲜血的手背到了身后。

薇薇安还没回应，身后艾德的声音响起：“别过去。”

祂收紧了手臂，将她彻底困在了怀中。

艾德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犹如甘冽的清泉。

身量比祂矮一个头的她后背刚好贴着祂的腹部，轻薄的神袍无法阻挡隆起的肌肉线条，神明温热的身体从身后拥住了她。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厄瑞斯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薇薇安垂下眼眸，头顶上飘来艾德的声音。

“厄瑞斯。”金发神明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漠。

厄瑞斯像是这才注意到另一位神明的存在，故作惊讶地看了艾德一眼，“我说小姐怎么还不过我身边来，原来是你困住了她。”

黑发红眸的神明轻笑着，以一种十分古怪又熟稔的语调说：“好久不见啊，艾德。”

黑暗力量在厄瑞斯的身边形成了一圈鸦羽颜色的光冕，浓郁沉重的暗色化作地面上的触手，柔软无骨的触手扭动朝着薇薇安的脚踝勾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到触尖勾上少女纤细的脚踝，便被另一道力量定在了半空中。

掌管着光明的神明蹲下身，将试图从他眼前抢走薇薇安的触手抓在了手里。

艾德随手一拧，将它打了个结。

蔓延过来的黑暗力量瞬间如潮水般退却，光明与黑暗两种力量在少女的脚下开始了厮杀，了无声息地划分出了一条光与暗的分界线。

薇薇安处于光暗交织的中心。

金发神明在此时缓慢抬眸，平静地仰视着站在窗台上的黑暗神：“好久不见。”

“厄瑞斯·莱特。”

薇薇安坐在餐桌前，左边坐着艾德，右边坐着厄瑞斯。

少女拿起刀叉，刚要切一块牛排，一道暗色的光芒从右边闪了过来，瞬间将她面前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

厄瑞斯侧身为她系上围裙，若无其事地说：“牛排我做的。”

薇薇安疑惑地看着他，神情逐渐变得恍惚，又忽然恍然大悟。

她尝了一口，夸道：“好吃。”

黑发红眸的神明翘起嘴角，瞥了一眼隔他一个位置的金发神明，什么也没有说。

艾德则温润地笑，修长的指节拿起餐桌上的一张餐巾，温柔体贴地为她擦着嘴角。

坐在两位神明中间的薇薇安只觉得压力很大，而神明又不需要进食，她在两道目光下艰难地咽下牛排，即便食物再美味，此刻也食之无味。

她索性放下餐具，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

“请问，我可以唤神.的名字吗？”

“你当然可以。”艾德在厄瑞斯开口前回答。

厄瑞斯冷着脸点头。

呼唤神明的名字，不仅会引来祂的注视，冒然呼唤神名，更是一种对神明的不尊敬。

不过，既然两位神明都同意了，她也就不用顾忌。

薇薇安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艾德·莱特？”

少女柔和的嗓音呼唤着神名，风一般柔软地经过祂的心脏，犹如一位虔诚的信徒。

然而她并不虔诚，甚至根本不信仰着祂。

艾德冷淡颔首，耳尖却悄悄泛起了红。

薇薇安又转向右边：“厄瑞斯·莱特？”

黑发神明红眸闪了闪，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而薇薇安已经发现了一个惊异的事实。

当初在游戏里，她所看到的人物资料只有名字，没有姓氏，因此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而现在……

“所以，”她顿了顿，道：“你们……”

她罕见地哽住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光明与黑暗相伴而生。”艾德温和地解释。

他们的本源力量是相同的。

换句话来说，光明神与黑暗神是亲兄弟。

嗯，她同时渣了祂们，并且还是一对兄弟。

薇薇安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厄瑞斯忽然问：“你更喜欢我们之中的哪一位？”

他的嗓音有些冷，低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之意，砸落在空阔的房间内。

祂问的是“我们之中”，而不是“四位之中”，很明显厄瑞斯想让她在光明与黑暗之间选择一位。

话音刚落，陷入沉默的不止有薇薇安，两位神明也同时抿住了嘴。

艾德微垂着眼，精灵白皙透薄的尖耳红得明显，但祂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餐具，一副冷冷清清、毫不在意的模样。

厄瑞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银质表链，漆黑的长发穿梭于他的指节之间，他也毫不在意，或者说，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的手上。

薇薇安揪住了裙摆。

这就好比祂问她，光明神与黑暗神同时掉进了水里，她先救哪一个一样致命。

她能直接装晕蒙混过去吗？

“您不能。”小白在一旁快乐地看戏，凉凉道：“祂能探知到您是否清醒，装晕是没有意义的。”

“要不您选黑暗神冕下吧？光明神冕下性格温和，应该不会与您计较……”

“闭嘴。”薇薇安被它吵的有些头疼。

无论她选哪一个，都会间接伤害到另一位神明，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怎么选，才能避免这种结局？

她抬起眼眸，看了两位神明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少女面带着笑意，眼眸微弯，深茶色的眼眸看起来天真烂漫，犹如一位涉世未深的精灵。

她轻轻挑起艾德的一缕金发，又转而勾过厄瑞斯指间的银链，漫不经心地开口挑拨。

“可我既喜欢光明，也喜欢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