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喜脉
原来常老太太自从痛失长孙后就一心怨怪那日被刀捅死的怎么不是岁云呢,她一腔怒火和哀怨无处宣泄,满心觉得岁云就是个灾星,她的乖孙死了,尸骨未寒,岁云反倒因祸得福被公府世子给瞧上,以后荣华富贵,这怎么能行呢?于是又高声叫嚣道:“反正我不同意。”
常夫人听了这番诛心之语,双目喷火,简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听这叫什么话,是人该说的吗?她在这家里受了多少污糟气先不提,如今又来这样作践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嫡亲的孙女,怎么就见不得她好呢,当下也不想忍了,又是气愤又是冷笑:“我当是为了什么啊?原来又是因为那个孽障,什么克死不克死的,母亲说话真是难听,您一把年纪还是积点口德为好,说话做事需得有凭有据,将来等见了阎王爷也好有个功过,别被下了十八层地狱,说您蛇蝎心肠,到时肠子都悔青了也无用,那孽障自己做下的恶果自然要他自己承受,和岁云有什么干系,她已经够倒霉了,能活下来都是运气,若是婚事再被人拖累,谁敢使绊子,我就跟她拼命。”
常老太太惊呆了,不敢相信常夫人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一双老眼瞪着常夫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珠子险些都要飞出来,可见气的不轻。
常夫人不屑的瞥她一眼,歇了口气,话锋一转又道:“您老要是安安分分,往后自然有您一份好处,若是存心见不得岁云好,说将出去,家下长辈苛待孙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届时丢了脸,也别想着再出去见人了。”
要不是有那该死的礼法,常夫人都想上去给这老太婆两脚,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和以往忍气吞声的模样大相径庭,常老太太一时糊住了嘴,两手比划着,瞪着眼睛去求助儿子。
常夫人在心里冷哼,老东西是半点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果然常父也在一旁帮腔:“夫人说得不错,母亲慎言,昊林的死本就和岁云无关啊。”
如果搁在平时常父自然向着老娘,可在泼天地权势和富贵面前,一切都得靠边站。
常老太太见一向听话的儿子倒戈到别人的阵营,心情可想而知,然而她再不甘愿,常家与晋国公府的婚事还是成了,于是只能有事无事的放酸话。
像现在这样,岁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了,直接回怼说:“郑娘子盛情,又是未来的十皇子妃,孙女若拒绝,那才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给脸不要脸的常老太太自然听出这话是在骂她,这丫头如今翅膀硬了,敢驳她的面子,她想耍祖母的威风,给岁云点颜色瞧瞧,别叫她以为攀上了国公府就能凌驾在她这个祖母头上,可常夫人忽然不知怎么了,用手捂着嘴,像是犯了恶心,呕了几下,好巧不巧偏头吐了。
“母亲你怎么了?”岁云也顾不得和常老太太拌嘴了,赶紧吩咐女使去请大夫来,又忙不迭给常夫人拍背喂水。
常老太太原本见儿媳吐了,心里十分嫌弃,忽瞥见她难受的捂住胸口,冷不丁想,呀,这贱妇该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若是得了绝症,那一准是被岁云这死丫头克的,郑老夫人如此想,她越想越来劲儿,就说这丫头克家人吧,结果大夫来了,把了脉后说:“恭喜啊,夫人是喜脉。”
啊?
这下全家都傻眼了。
常老太太原本在一旁坐着,闻言一蹦三丈高,忙不迭挤开大夫快步走到常夫人身前,指着她道:“你……你说什么?喜脉?”
大夫一把年纪被人那么一撞,心里不大高兴,但还是重复了声:“是的,是喜脉。”
“大夫你没诊错吧?”常父也吃惊着问,张着嘴不敢置信。
“老夫行医坐诊数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夫人的脉象如盘走珠,来往迅急,照老夫以往的经验来看,当是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不过夫人毕竟已不是适孕之龄,还需得小心调理啊。”
所以果真是怀了孩子,常老太太闻言简直狂喜,五官乱飞,做着无比激动的表情,眼下脑子里只知道常夫人怀孕了,她要有孙子了,常家有后了。
常老太太当下心里再没有了以往的嫌隙,直拉过常夫人的手,老脸笑成一朵花儿,两眼放光盯着她的肚子,不停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常夫人对她的触碰膈应得不得了,但又不好不给面子。
一旁站着的岁云也觉得好笑,后日和青岑她们碰面时,就在马车里讲她母亲有喜了,青岑和舒意听了齐齐表示祝贺,还说等回去要挑些上等的补品送去给常夫人补身子,岁云笑了笑道:“眼下家里都把母亲当祖宗似的供着,生怕她哪里有个不舒坦的,听说孕妇头几个月最是要紧,我原是说不出来了,留在母亲跟前伺候,不过她说不打紧,左右身边一堆仆妇跟着,叫我不要爽约。”
青岑道:“反正咱们也只是玩儿几天,很快就回去了,这不正好可以向佛祖菩萨求求平安嘛。”
岁云也说是呢,又道:“我祖母也在家拜呢,盼着母亲能一举得男,她原本很不待见我们母女,只母亲乍然有孕,到把她高兴得不成样子了,顿顿叫人送滋补品,说出来或许你们不相信,早先才吵过嘴,因她骂我克死了兄长,心里十分怨怪我,母亲和她起了好大的争执,几乎撕破了脸皮,不想母亲一朝有孕,祖母反倒做小伏低起来,生怕母亲哪里不痛快,叫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
这话叫人瞠目,舒意是当场瞧见真相的人,此时尤为不解,半是惊奇半是恼怒的问:“这……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岁云苦笑一声,无奈道:“你们不知道,我祖母这人最是护短,年纪愈大,脾气渐长,丝毫不通情理,我兄长原是家里唯一的香火,他人没了,我却和你们兄长定了亲,因祸得福,她便一心觉得是我克着了。”
这些话在心里憋久了,目下说出来到好受几分,青岑宽慰她:“别难过,日后等来了我家,保管哥哥天天逗你开心,指不准叫你早早的就生了笑纹。”
岁云听了咧着嘴笑,感叹兄妹都是活宝,说:“我也不是难过,就是觉得好笑,原先以为祖母多在乎兄长,因他把我都恨上了,连‘克死’这样诛心的话语也是张口就来,不想如今一见母亲有孕,就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像从前的龃龉根本不曾生过。”
舒意感慨道:“所以人真是奇怪,人心更是难以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常老太太好逗哈,把我都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