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披风快要披在董鄂氏身上的时候,她不由自主躲闪了一下,哪怕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僵直身体,苏麻还是在她眼底看到一丝嫌弃、厌恶。苏麻佯装不知,歉意道:“这披风奴婢今儿第一次披在身上,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董鄂氏浑身不自在,她嘴角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嬷嬷严重了,我怎么会嫌弃呢。”顿了一下,她又多说了一句,“多谢嬷嬷。”
苏麻亲自动手给她系上披风,期间态度一直是恭敬温和的,好似眼前之人真的是她的主子一样。她这态度直看的董鄂氏头皮发麻、如坐针毡,只有顺治满脸开心,也只有他以为两人关系随和,没看出底下的风起云涌。
他甚至在苏麻系好披风后抬手轻抚董鄂氏的脸颊,他懊恼道:“宛宛,都是我没考虑周全,苏麻说得对,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去吧,等我回来就去承乾宫看你。”
董宛宛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巧的点头,她深情地看着顺治,“那皇上您路上小心,我在承乾宫等你。”
顺治点头,他目送董宛宛走后,这才带着苏麻与吴良辅出宫。
安亲王府与简亲王府并不在一条街,两座府邸一东一西相隔甚远。进入皇城,顺治就与吴良辅分道扬镳。他与苏麻去简亲王府,吴良辅带着奴才去了安亲王府。
济度不敢相信的看着门房,“你说什么?”之后他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说,“愣着做什么,赶紧跟我去迎接皇上。”
圣上亲临这是荣耀,济度自然不敢怠慢。他不是自己去的,还喊了后院的两个侧福晋。
济度是宗室亲王,他府上不但有出身高贵的嫡福晋,还有两位出身同样高贵的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女子怀孕后不宜操劳过度,得知有孕简亲王福晋就把后宅的事情交给两个侧福晋共同打理。
这两位虽然都姓博尔济吉特,却并不是科尔沁出身。不过同为蒙古部落的贵女,这两年三人之间还算相安无事没什么大的摩擦。
满洲旗男子实行多妻多妾制度,两人虽是侧福晋,手中的权利不比嫡福晋少。皇上过府,她们有资格作为女主人去招待。
垂花门前与顺治帝碰上,济度当即甩着马蹄袖跪下,“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顺治抬手虚扶他一把,笑道:“都是自家人,堂兄快请起。”他与济度关系还算亲近,抬头往后院的方向看去,“听闻堂兄添了个小格格,不知可否抱出来让我看看?”
他又随手指着苏麻,“这位你应该认识,太后娘娘得知府上添了丁,特意派苏麻咕咕来探望。”
苏麻不紧不慢走过来给济度行礼,“见过简亲王,见过两位侧福晋。得知简亲王福晋添了个小格格,太后娘娘甚是高兴,特命奴婢给福晋与小格格送来赏赐。”
作为太后身边第一得意人,苏麻对简亲王府的事情同样知之甚祥。济度是个宠妾灭妻的,若自己不加上这句话,她真怕简亲王被女人冲昏了头把东西都给了旁人。还有这两个侧福晋。
蒙古部落对外齐心,实际上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有竞争。太后此举也有震慑这两位侧福晋的意思。免得俩人以为静妃被废,皇上对科尔沁不满就随意欺负起人来。
简亲王福晋是太后的娘家人,她带来的这些赏赐不仅有太后给的,还有皇后与淑慧妃,作为简亲王的亲妹妹,她们都给准备了丰厚的贺礼。
如果简亲王是个好的,后宅的女人老实本分,她们也不介意被沾点便宜。
整天惹是生非,还想要占便宜,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苏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静妃倒台了不代表她们科尔沁没人。简亲王福晋同样还有太后与皇后撑腰,想要欺负她得先掂量掂量。
两位侧福晋都是明白人,苏麻带来的东西她们谁都没占手,直接让正院跟着出来的奇嬷嬷带人搬去了简亲王福晋的院子。
太后与皇后、淑慧妃送的东西虽多,那些是给简亲王福晋的,哪些是给小格格的,搭眼就能看出来。
古人认为女子生产不详,男子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入产房的。顺治作为皇帝更甚,他想看小格格只有让人把小格格抱出来的份。
乌晶晶是被杜嬷嬷抱着出来的,她虽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幼崽,投了胎跟普通人类婴儿没什么不同,一样需要吃喝。
顺治来的不太巧,此时的乌晶晶刚刚吃饱喝足闭上眼睛睡得正香。
她双手握成小拳头放在耳边,小嘴微张吐着小泡泡,只一眼顺治就喜欢上她这可爱的小模样。
他心说这回吴良辅肯定错了,看到小丫头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丫头才是那天降的祥瑞,是解除他困境的有福之人。
别问他为什么,哪怕所有的婴儿刚出生都是一副模样,他就是这般笃定。
他忽然想起什么,“堂兄,我记得之前你曾说过愿意把小侄女交给我来抚养,这日不如撞日,今儿我就把她带回宫里如何?”
大清跟蒙古关系亲密、古有联姻,到了他这也不例外。他如今膝下空虚,早就打算从宗室挑选几个格格充作公主抚养。
简亲王福晋的身份特殊,当得知她怀的是个格格的时候他就跟济度通过气,当时济度也答应了。还说他能看上他的女儿是服气。
他承认,当初选择简亲王福晋的女儿主要考虑的是政治因素,他对这个孩子并未有多大的感情。那时候他打算的是等小丫头过了百日、或者周岁再抱回宫中。
现在不同了,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小丫头。未免济度后悔,当然是越快把人搂到自己身边越好。
济度的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他低头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女儿忽然有些舍不得。
他不敢违抗圣旨只能打哈哈道:“皇上,小丫头才刚出生,身体脆弱,不如让她在府里养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如果时间能倒流,济度很想回去给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捂住他的臭嘴。女儿若是被皇上抱走就再也不是他的女儿。
一想到这辈子都见不着女儿,他的心顿时难受起来。
皇上的意思他是不敢反驳,有人敢啊。他想着自己先哄着皇上把女儿留下,等博尔济吉特氏醒了,再让她去跟皇上闹。
他都舍不得女儿,他不信博尔济吉特氏能舍得。
博尔济吉特那女人的嚣张跟静妃有的一拼,若是她开口女儿绝对能留下。
顺治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济度反悔了。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记得额娘派了太医过来,想必太医早就给小丫头检查过身体了吧。马车上有窗帘严实的很,一路上我都抱着她,绝对吹不着风。再则,宫里要什么没有,我还可以调派几个医女照顾她。”
福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堂兄,你放心,她既然成了我的女儿,我自然会待她如珠如宝。堂兄这般推三阻四莫非是反悔了?”
济度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他想斩钉截铁表示自己没有,却在顺治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心里腹诽:反悔?他当然是反悔了。这么惹人疼的女儿还是放在自己跟前的好。
简亲王福晋生产的时候还在下雨,济度当时虽然来了正院并没有在院外守着,他带着两个侧福晋、杭氏就在产房旁边的屋里坐着等待。
乌晶晶降生所带来的异象他没有看见,他只知道女儿出生大雨就停了。若是他知道乌晶晶出生时候天降异象,那又是另一番场景。
心里不想把女儿送人,嘴上不敢这么说,忽然看到杭氏带人过来,他眼前一亮。
“皇上误会了,我怎么会反悔呢。您忘了,咱们当时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府上还有一位孕妇,她生的也是个小格格。我以为皇上说的是她呢。”
刚刚准备敲门进来的杭氏:……
什么?王爷要把她女儿送到宫里给皇上养?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王爷果真是疼爱她的。
杭氏并不知道济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怕是也不会在意。
自己得宠又如何,以她的身份庶福晋到头了。
庶福晋后面虽然也带着福晋二字,跟嫡福晋侧福晋有着本质的差别,人家是主子,她是妾。
就说大格格吧,人家是侧福晋所出,将来或许能被封为和硕格格。她的女儿顶天就是多罗。
做了皇帝的养女就不一样了。
皇上的女儿啊,最次也是个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地位可不是和硕格格能比的。
如果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帝的养女,日后嫡福晋所生的女儿见了她还得下跪行礼。她也能凭借这个压福晋一头。
单单想到这个她就激动地浑身颤抖。
顺治有些不高兴,他不客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你府上那个庶福晋生的女儿吧。她也配?”说完顺治还斜了门口的杭氏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蝼蚁,羞的杭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济度的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想着才看过一眼软乎乎的女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又道:“她出身确实低了点,皇上若是看不上,我府上还有个大格格。她额娘是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男都统尚书布彦泰之女。”
杭氏是个汉人,又只是庶福晋,皇上看不上,他大女儿总可以了吧。
侧福晋的地位可不比嫡福晋低多少,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同样不低,他大女儿又是府上的长女。
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好,他又道:“大格格今年已经五岁该懂的规矩都懂了,入了宫也不会给皇上添麻烦,不比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