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燃冷着脸出来，苏见青揽着她的肩安抚：“跟你说了不要太激动，我都见怪不怪了，又不敢真做什么，他这种老变态，呸。”说罢恨恨地骂了一句。

乐燃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问：“你每天都跟这种人打交道吗？”

“习惯了，也没什么。”苏见青眸光微闪，轻描淡写地说。

在外面不能太过招摇，一行人趁着夜色回到乐燃家里。

“这个老东西……可真敢要啊。”苏见青一屁股坐在椅子山，咬牙切齿道。

乐燃思索片刻：“连这种事情都有办法，他倒是厉害。”

“对，我之前也知道他，都说他无所不能，轻易不要招惹，那现在怎么办？”

乐燃叹气道：“慢慢攒吧，对了，我加入神迹调查所了。”

苏见青没听说过这个机构，皱眉问：“什么东西……什么调查所？那是什么地方？”

乐燃避重就轻：“给教会打工的。”

“行，教会就教会吧，但是你要攒到什么时候呀，唉，我再想想办法，我那么多好东西，我不信他全都看不上。”

乐燃知道她有自己的门路，靠着倒卖物品和消息在基地里过得不错，便道了声谢。

苏见青回去翻她的东西去了。

只剩他们两个人，乐燃对阮宜戈说：“以后如果我出去了，你不要乱跑。”

阮宜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很危险吗？”

“不危险。”乐燃摆手，她和别人不一样，污染浓度高的地方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危险。

“嗯……注意安全，你一定不要出事。”阮宜戈低下头，“对不起，我也可以去工作的……我可以出去吗？”

乐燃有些疲倦，漫不经心地说：“随你，别被人发现了。”

她对阮宜戈没报什么希望——一个失忆的脑子不太好的普通人而已。

乐燃捏了几下眉心。

“你是不是累了？”

她听到阮宜戈这样说，身前被一片阴影笼罩，离得这么近，她才意识到阮宜戈比她高出一个头，一旦靠近很是有些压迫感——他平日的动作和姿态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身高。

“有点。”乐燃说。

阮宜戈垂眼，睫毛像羽扇扫下来：“我希望能为您做些什么。”

乐燃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他，打了个哈欠：“以后再说吧。”

乐燃并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阮宜戈睁着眼看了她半宿。

第二日，乐燃来到鉴定中心。

这里门可罗雀，除了门口的驻军就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非常安静。

乐燃走进来时甚至没有一个人理她。

乐燃走向操作台：“你好。”

“什么事？”鉴定中心的值班人员正在打瞌睡，被吵醒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

乐燃说：“我需要重新鉴定。”

值班人员扫了乐燃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按下玻璃门的按钮：“十个贡献点，来吧。”

把手放在仪器上，乐燃开始胡思乱想，这些人的工作清闲到让人羡慕……

她卡在三阶好久了，这次也该有点变化了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都不如把自己能力提上去……

过了一会儿，值班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始自言自语：“咦，奇怪……怎么没反应？”

他绕着仪器转了两圈，对乐燃说：“你等等，仪器坏了。”

乐燃开始紧张，万一自己真的变异了那就糟了。

乐燃看着工作人员叮叮当当鼓捣了一阵子，她的手一直放在检测仪上面没拿下来，直到听到了一声提示音，接着红光亮起，刻度表上的数字不断攀升。

工作人员抹了一把额上不存在的汗，说：“可以了。”

乐燃盯着表盘上的数字：

3.91、3.92……3.99、4.00……

竟然还在涨，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乐燃的心跳快了些，最终数字停在了“5”出头。

乐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快竟然连升两阶。

“哟，不错。”工作人员终于打起精神，眼神一亮，“不错嘛，咱们外城又多了一个五阶，你叫什么名字？”

“乐燃。”

“好的……等、等会儿，乐燃啊。”他的语气来了一个大转弯。

乐燃十分无奈，面无表情地承认：“对，是我。”

“哦哦……您慢走，不送。”他僵硬道。

大门再一次打开，工作人员立刻抛下乐燃，跑过去接待：“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乐燃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也正看向她。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停下脚步。

空气一时非常安静，还是那个男人率先打破尴尬，憨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么巧啊，又见到你了。”

好巧不巧，这人正是之前招募时拒绝过乐燃的那个人。

乐燃道：“嗯，你来做鉴定吗？”

男人答非所问：“上次的事……对不起啊。”

“没关系。”

乐燃从来不计较这些，别人不想招她也是情有可原，难得他竟然向自己道歉。

不过也不重要了。

在路上，乐燃看到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团正向城外出发，一辆辆装甲车有序驶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街上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想必是又出什么事了，乐燃有点麻木的难过。

骑士团全部由异能者组成，他们负责基地的安全，只要出现大规模的噬心者或成群的异兽都由他们去解决。

她回到家时又没看见人，倒是在锅里面发现了温热的面饼和粥。

阮宜戈这几天经常不在家，他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得到乐燃的许可后每天都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乐燃觉得这样的生活也还不错，虽然从养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但是也替她解决了家务上的诸多琐事……

很快到了乐燃去神迹调查所报道的日子。

阮宜戈很是不舍地送她出门，说：“我等你回来。”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乐燃没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

手感不错。

乐燃面色古怪地溜掉了。

神迹调查所。

姜玉浓在门口等她，一改往日的随意，严肃说道：“乐燃，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乐燃谢过她的好意，然后说：“我现在是五阶了，我不会拖后腿的。”

“五阶了？看着不像啊，是不是机器坏了。”劝说无果，姜玉浓也便收了心思，转头就和乐燃开起了玩笑。

乐燃心虚地没说话——她自己也很怀疑。

姜玉浓带她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来，这里是调查一队。”

她介绍说：“满编应该是十人，现在有四个空缺，你来了是第七人。”

乐燃好奇地问：“怎么差这么多？”

姜玉浓双手环胸，凉凉道：“人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招。”

乐燃：……

乐燃环视一圈：“陆……队长呢？”

姜玉浓道：“他去开会了，唔……我先带你认一下人。”

神迹调查所的调查一队共有六人，除了她已经认识的陆问舟和姜玉浓，另外四人分别叫做秋南屏、吴越、路鸣和赵可虞，其中吴越和她一样是五阶，赵可虞最高是七阶，其他人都是六阶。

时间紧张只匆匆交换了姓名，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陆问舟很快就回来了。

陆问舟首先作为队长对新队员表示了欢迎：“这是我们的新伙伴，乐燃。”

在姜玉浓的带动下，办公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咳咳，我要说正事了，”陆问舟清了清嗓子，“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是，前往北方战场调查破军的死因。”

“啊？！”

姜玉浓低呼一声，一下子跳到他面前，脸色几度变化，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陆问舟后退一步：“听清楚了吧各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乐燃：“……不需要。”

陆问舟转向乐燃，笑眯眯道：“你很幸运，这个任务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危险。”

乐燃正要道谢，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队长你偏心啊，我刚来的时候挨了你一顿揍呢。”

乐燃记得他叫路鸣。

姜玉浓翻了个白眼：“路鸣你消停点，那是你自己欠收拾，看我们新人多乖巧多懂事多老实……”

“这不公平吧”吴越跟着起哄。

陆问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斜睨着他俩：“你是队长我是队长，嗯？”

路鸣哀嚎一声：“队长我错了！“

然后对着吴越装模作样抹眼泪：“嘤嘤嘤人家失宠了……”

吴越笑骂：“滚吧你。”

乐燃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问舟打断他们，正色道：“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出发，目的地北方战场。”

“是！”众人齐声应道。

“队长，”姜玉浓没有放过陆问舟，她的眼角泛着红，“这个任务是不是你换来的，他们怎么可能给一队安排这种半点难度都没有的任务，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陆问舟打断她的话，平静说道：“调查或许很容易，但他是破军，唯一的九阶，你比我更清楚他代表什么。”

姜玉浓抹了一把眼角，声音有些微哽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路鸣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问陆问舟：“队长，我刚刚看到骑士团的车了，他们又出去了？”

“七队发现了一群变异兔子，他们要去清理。”

“嘶，兔子这玩意皮糙肉厚，一生生一窝，成群出动真他妈的烦。”路鸣边走边抱怨。

陆问舟喝了口水：“所以才不能让它们靠近基地。”

出门时又下起小雨，万幸是正常的雨水，乐燃今天忘了带伞。

装甲车轧过的道路泥泞不堪，乐燃换了一条路回家。

这条路她同样很熟悉，这块区域唯一的“学校”就在这条路上。

说是学校，其实只是个好听的说法。

他们说，末日到来之后，传统的教育体系在第四禁区的外城区就不复存在了。

事实上不过是几户家里有小孩的人家，省吃俭用凑了点钱租下这间屋子，请几个人来教小孩写字、算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诸如捕猎技巧、异能使用等等，总之是老师会什么就教什么，常常一人身兼数职，甚至还有声乐课。

当然，进这种学校也不是免费的。

乐燃从前和苏见青相依为命，没有人替她们付学费，学校的大门不会对她们敞开，她俩就偷偷蹲在学校外面那颗树上，竖着耳朵听里面老师讲课。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老师，除了教孩子们读书认字，还会用百灵鸟一样的嗓子唱歌。

她还偷偷给乐燃和苏见青开过门，被出钱的家长们骂了一顿。

后来有一天，乐燃亲眼看着她变成了噬心者，将一个小男孩被她撕成一块一块的吃掉了。

噬心者的感染无处不在，无迹可寻。

因为这件事，那所不伦不类的学校停办了很久。

最近听说又开起来了，乐燃脚步一顿，还是决定去看看。

她又看到那颗树，枝叶似乎更茂密了。

教室里面传来稚嫩的读书声。

门照例是关着的，乐燃毫不费力地翻上墙，如今这些围墙根本拦不住她。

然而当看清教室里那个老师的身影时，她差一点从墙头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