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这边院里,直至廊下烛火通明,屋里魏澂筠才要了水。
胡宝妗被点墨服侍清洗。姑娘白皙如凝脂,身上时刻却全是红印,双目此刻也是妩媚温柔,一丝力气也无,可想而知,适才主子过于凶狠了。
待被点墨清洗完,胡宝妗才回复点力气,还得伺候那位爷用饭。
饭后,魏澂筠吩咐宋云,叫人给胡宝妗挽发,之后吃穿用度全比照着刘氏的来。
宋云当即着手准备,点墨心底也欢喜,目光朝胡宝妗望去。
对岸的楼里,今夜要选出新花魁,前几日选的那位,从选出来的那夜直至今日,整个人凭白失踪,半点踪影全无。鸨母以为是花魁逃走了,报有又一阵时日了,还是毫无消息。
楼里生意还要继续,不得不选出新花魁。
成王和魏澂筠臭味相投,约了他八皇叔到楼里给他撑腰,势必要一举拿下新花魁。魏澂筠答应胡宝妗要帮她哥哥,今夜只能拒了他五侄儿的盛情邀约。
离开小院之前,揽过胡宝妗又狠狠亲了一口,“五日后,好生装扮装扮,本王等着你为本王尽心尽力呢。”
说罢,魏澂筠抽身离去。
胡宝妗目送着他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去,适才两人的柔情蜜意如镜花水月,只需轻轻一碰,就能叫她清醒过来。
亲军都尉府,白烛滴泪,哀嚎遍地。
作为由□□皇帝一手创立,隶属于皇帝直掌,原本用意不过用来当做近前侍卫,经几代指挥使发展,如今不仅能在朝中站重要的一席之地,更创办了令景朝百官闻之色变的诏狱。
指挥使邰良,正手捧茶盏,神情自若的瞧着下面人审问人犯。外间进来一人,行至他耳边低语几句,原本正轻掀茶盖,轻呷香茶的指挥使大人,猛地将茶盖合上,官窑出来的瓷器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邰良眸光疑惑,“八皇叔来此作甚?”来人也不清楚,邰良起身走出,满脸堆笑恭迎魏澂筠。
行至外间,魏澂筠早已雍容华贵的主位上等候多时,手执和邰良方才饮地一模一样的香茶,“邰指挥使这茶可比我府上的好多了。”
邰良抱拳行礼,“不过是底下人讨我欢心寻来的,和您府上比,差远了,您莫要拿小的玩笑。”
魏澂筠睨了他一眼,“听说最近亲军都尉府正着手查乡试作弊一案,京中尚且如此,各地方相比更甚。”
这话说的邰良简直摸不着头脑,这几日圣上正追查叛党余孽,限令他们亲军都尉府七日内捉拿人犯归案,已经过去四日了,他们还是毫无头绪。
幸而今清晨抓住一名和叛党有关人员,他命手下人正正审着呢,八皇叔就突然而至。他还疑惑八皇叔为何来此,不想反给自己抛了个难题,也并没有察觉自己身后,镇抚使辛欢脸色一变。
八皇叔说完这句,也不多言,邰良只能陪笑道:“下官近几日奉皇命,一直追查叛党,八皇叔所言,下官着实不清楚。”
“哦?”八皇叔撂下茶杯,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何不问问你手底下的人呢?”
邰良登时明了,下面有人顺势欺人,未曾想惹到了八皇叔,不由得回首冷声问道:“是谁?”
镇抚使辛欢见状,连忙下跪,冷汗连连,“大人,属下前日接到举报,说前几年的乡试有人作弊,现将作弊之人关押在诏狱。”
这话一说,邰良恨得咬牙切齿,历来院试、乡试,出了作弊之举,都由官府接管,若有范围之广,影响之深的重大作弊案件则是直接移交给刑部,亲军都尉府只管监察百官,负责官员的逮捕、审问。
小小一个乡试作弊案件,用得着将人送进诏狱,是嫌诏狱地方大是么!诏狱有进无还的,这人怕是早就没了。
这一听就是借口,狠狠瞪了辛欢一眼,“人现下如何?”
辛欢咽了口涂抹,手心全是汗,“属下……属下不知。”
看押诏狱的那群弟兄,那个不是心狠手狠,折磨犯人那是如吃饭喝水。他受秦林玉所托抓人时,也没想到小小一个乡村秀才,后面竟有这么大的靠山。
将人扔在诏狱,虽没有言明什么罪过,可落在看押的弟兄手里,常人进去一两日,不死也得脱层皮。现而今已过去这么多时日,人怕是早没了。
辛欢自从进了亲军都尉府,尝试过凌驾于生命之上的快感,早已当人命如草贱,滥杀无辜已不是一次两次,不曾想自己今日自食恶果,腿肚子一阵发软。
邰良也明白诏狱的厉害,这下怕是真将八皇叔得罪了,这位可是圣上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人。正低头思忖该怎么了解此事时,听身后有几人进来,“大人,人下属给带来了。”
来人说完,朝着魏澂筠行礼。
邰良回首,来人正是郑霄阳,身后跟着一名破衣烂衫,面容消瘦的俊秀男子,身上却并无伤痕。
邰良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八皇叔虽恼,但至多就是罚罚人罢了,至多推出去一个辛欢,没什么大不了。
魏澂筠见过胡秀才,当日在慈安侯府扫过一眼,眼前这位出了和那日相比,瘦了些,旁的倒无任何伤害,不由将目光转向郑霄阳,眸中晦暗不明,只有自己才能懂得情绪。
郑霄阳任由魏澂筠打量。
“八皇叔,人好模样的在这,这事……”邰良想问这事您想怎么着。不想魏澂筠一个眼风扫过来,冷笑:“怎么做,本王来时已经说过了。京中尚且有乡试作弊者,各地方相比更甚,皇兄这些年及重选拔人才,邰指挥使想必应该为皇兄分这个忧吧。”
邰良听罢,冷汗不禁也下来了。八皇叔这个意思,是要彻查这几年的科举。这几年科举选拔,人才逐渐从寒门学子,慢慢偏向世家大族,光是京中,不乏有儿孙不争气,家族私下买官的。
地方官员更有不少科举顶替的案件,不过是山高皇帝远,当地官府给压下来了而已。
这事他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八皇叔,此事事关重大,还要请示圣上裁决。”
魏澂筠颔首,“邰指挥使说的是,本王先给皇兄上奏,禀明此事。”
说罢,魏澂筠起身朝外去了。
邰良没想到魏澂筠能就此收手,一口气还未松完。魏澂筠却突然发难,身边的侍卫在路过辛欢时,一道寒光闪过,都没看清侍卫腰间佩剑是何时出鞘,辛欢就已经额间渗血,直直向后倒地。
“镇抚使的职位给你吧。”魏澂筠撂下这一句,路过胡秀才扔了一句跟上。
徒留邰良脸色清白难辨,眼神晦暗的看了一眼心中欣喜的郑霄阳。
五日前,胡宝妗在花柳胡同得知哥哥无事,自是欣喜无比,连忙叫顺子去给永娘报信,这会胡家父母应该都已知晓,哥哥必然也回了家。
院门处,露出一小儿,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脸上甚是脏乱。
顺子胞弟刚子,上前赶人,“去去,哪里来的小儿,竟敢到这撒野。”
小儿往一边躲,不叫刚子抓住,“有人给了我一两银子,叫我来找胡宝妗胡姑娘,有封信要给她。”
刚子是个大人,比他动作快,眼看就要抓到他,小儿把怀里的信掏出,随手扔在院子里,扭头就跑。
刚子拾起地上的信,他虽不识字,可看上面的字迹工整,笔画有劲,也不敢擅自做主,忙进里院,将信交给点墨。
胡宝妗接到信,光是看到表面两个字的字迹,瞬间就知晓是谁写的字。
展开一看,果然。
信上无字,只画了一幅画。画中胡宝妗衣衫凌乱的倒在花丛中,周遭的环境就是秦家二爷的后宅。
胡宝妗只觉得恶心,即刻让点墨拿去烧了。
本以为这事就是恶心自己了,直到第二日,依照魏澂筠所言,胡宝妗好生装扮一番,想到自己哥哥多亏他所救,一双柳叶眉弯弯,不由心中浮起魏澂筠来。
本以为是魏澂筠今日要来,胡宝妗一整日都有点患得患失,胭脂做的都不甚不如意,干脆下午连起字来,好叫她能静下心。
不曾想,天色渐暮,魏澂筠只派了马车来接她。
点墨一瞧这马车,脸色瞬间转变,担心的胡宝妗要被拉去何处。
胡宝妗坐在车内,看不到车外的景象,但耳边的声音正是那日所见——槐江另一边。
花楼幢幢,亭台楼阁,丝竹声声,男女调笑声,全都尽收胡宝妗耳中。
撂开窗帘一看,面色不由变白,天边已暗,颜色艳俗的灯笼挂满窗边,大片大片的妩媚之色。槐江里,她第一次见到雕梁画栋的画舫,船上多是花枝招展的姑娘,挥动着绢帕同男人嬉笑。
胡宝妗掀窗帘的手不由紧了紧。马车也停下,外面人道:“夫人,楼上左边第一间屋。”
胡宝妗下车,出门时,她还以为魏澂筠是不是要带她去上次的园子,并不曾带着帷帽。
这会她一下车,顿时吸引不少男客目光,满目尽是□□裸的淫邪之色。
如今天气渐渐转暖,可胡宝妗此刻依旧觉得冷。
鸨母从楼里出来,见到胡宝妗,眼中一亮,“成王正在楼上候着呢,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