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块皮子引发的争端
七月,噶尔丹入侵乌珠穆沁发动叛乱,康熙帝决定御驾亲征,带着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和大阿哥胤禔一起出发平叛。
皇帝亲征,本是声势浩大、气势磅礴,结果两军还没碰上,康熙就在半路生了病,只得御驾回銮。
康熙下旨让太子和三阿哥去接驾,也不知这期间父子三人发生了什么矛盾,自回宫后,康熙就免了太子的监国,让他回南书房跟着其他阿哥一起读书。
四阿哥也减少了来后院的次数,在前院书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宋莹每隔几日就会派人往前院送些汤汤水水,附上几张猫狗的花样子让四阿哥“品鉴”。四阿哥吃了格格的“孝敬”,兴致一来,还会在花样子上点评批注。遇到特别喜欢的,就会让人开库房拿布料,送到针线房做成成品送到宋莹屋里。
两人虽见面不多,但借着几张花样子,倒是找到了些“鸿雁传书”的乐趣。
待朝中气氛恢复以往的宁静祥和,四阿哥专门挑了个黄道吉日,安排宋莹搬家。
搬家当天,他还特意让人摆了酒,弄了个“小乔迁”——比他两人当初的“新婚夜”还要正式隆重不少。
西厢与东厢相对,两边的面积其实一样大。这回宋莹的卧室在北里间,四阿哥特意让人在卧室和隔壁角房相连的墙上开了一道门,把角房改做了浴室。
如此一来,角房就有了两个门:通向院子的门,可以让太监们进出服侍;连接卧室的门,方便沐浴之后直接进屋。也免得像在东厢那样,洗个澡还得把澡盆从格格的卧室里搬进搬出。
且四阿哥虽喜欢宋格格给他做的头部按摩,只是服侍沐浴这种事,他还是觉得应该由下人来做。
原先东厢的卧室与正厅之间没有门,这回在西厢也加上了,彻底把两个屋子隔开,增加了私密性。
正厅的陈设基本不变,上首一张窄榻,中间摆着八仙桌,角落里还摆着之前四阿哥赏的自鸣钟。
南里间变动更大:靠窗摆了一张书桌,笔墨纸砚都是全的;背后的墙上也摆了一座小书架,四阿哥特意找来了一些花鸟虫鱼的画集摆在上面,给宋格格日常赏玩;对着窗户靠墙的,是一张两人宽的贵妃榻,上面摆着几个绣有猫狗图案的方枕。
家具都是按照西厢的新格局现打的,用的是一水儿的黄花梨。除了那座自鸣钟,东厢原先的家具根本就没搬过来。
用完晚膳,四阿哥带着宋莹参观屋子。屋里所有的东西他都了如指掌,宋莹指到哪一个,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顶级的皇家教育果然不同凡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份用心,显然这屋里的每一寸都是四阿哥亲手布置的。宋莹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被感动到:果然如历史书上所说,四大爷若是对一个人好,那可真称得上是掏心掏肺。
宋莹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冒着星星眼,满怀崇拜和爱慕地望着身边的四阿哥。
四阿哥被她无声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畅,觉得不枉自己花费心思布置这间“安乐窝”。
等参观到卧室,看着已经铺好的床铺,两人默默一对视,情绪都有些上头。也没管今天是不是留宿的日子,叫了人来服侍更衣,然后动作略显急躁地拉扯着上了床。
京城的夏天一过,秋天还没停留多久,冬季一下子就来了。
四阿哥今年的生辰,宋莹给他做了一件夹袄当作生辰礼。结果四阿哥上身还没穿上两次,就扛不住骤降的气温,只能洗干净收起来。
一进入冬月,内务府就开始给各宫送棉花、皮货等御寒衣物的份例。
宋莹跟福嬷嬷要了几块三等的深色貂皮,给四阿哥的铜手炉做了几个皮套子,免得他直接碰手炉再烫了手。
南书房。
大阿哥自年中领过兵后,平日里都在军营消磨时间,等闲不到南书房来。
太子近日身体有恙,已请了好几天的假。
因此这日,南书房只有排行三到十的几个阿哥在。
一堂课结束,众人捧着茶休息。
九阿哥和十阿哥早就围到了八阿哥身边,几人嘁嘁喳喳地不知在说什么。
五阿哥坐在他们旁边,微笑地看着几人。但是四阿哥猜测,以五阿哥的汉文水平,恐怕根本听不懂几个小的在说什么。
七阿哥放下手炉,接过小太监端来的茶,狠狠灌了一大口。
三阿哥看着四阿哥和七阿哥各自的手炉,突然说道:“这内务府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上贡的皮货是一年比一年差,毛色杂乱斑驳的皮子也敢进上来。”
四阿哥听了这话,抬头扫视一圈,看到七阿哥的手炉外面,套着的皮套确实品质一般。
没人接话,三阿哥只得继续说:“瞧瞧七弟手炉的那个皮套子,这也是能给阿哥用的东西?”
众人视线集中,七阿哥窘迫地都想把这手炉扔出去了。
九阿哥很生气,他额娘宜妃正是管着宫中的份例调度,三阿哥的话岂不是在明说宜妃轻视七阿哥,不给他分好东西?
正要跳起来,八阿哥赶紧按住他,笑着说道:“想来是成嫔娘娘把好皮子都拿去给七哥做裘衣了。且这些手炉皮套子之类的物件,本也就是用些三等皮子来做。”
三阿哥说道:“八弟仔细,还懂得看皮子的等儿。”
一句话说得八阿哥面皮胀红。
三阿哥紧接着话锋一转:“我瞅着四弟的皮套子,用的皮子倒是好。皇阿玛一贯奉行节俭,四弟还是不要过于靡费才好。”
四阿哥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气得不行:“皇阿玛虽倡导节俭,但也从不曾在咱们这些儿子身上减省。”
九阿哥终于挣脱开八阿哥,说道:“四哥这话在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几块皮子罢了,偏三哥看得这般仔细。说起来,如今三哥院里多了一位格格,怕是以往的分例不大够用,今儿下学我就去跟额娘说,再给三哥送几块皮子去,总不能让三哥屋里的格格,冬天没个有皮套子的手炉捧着。”
三阿哥大怒:“老九,这就是你跟哥哥说话的态度!”
九阿哥待要回击,一直没说话的五阿哥一把把他按回椅子上。只听五阿哥用还不利索的汉语说道:“九弟,还不快跟三哥道歉。”
九阿哥还梗着脖子,八阿哥悄悄掐了他胳膊一下,说:“九弟,不能跟三哥这样说话,快道歉。”然后转向三阿哥:“三哥,九弟冲动,刚刚的话没过脑子,你别怪罪他。”
侍讲老师恰在此时走进茶室,请几位阿哥回去上课。九阿哥对着三阿哥拱拱手,嘀嘀咕咕地道了歉。
三阿哥看到有外人在,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哼”了一声打头离开了茶室。
下学后,四阿哥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阿哥所。
进了书房,苏培盛奉茶,四阿哥是一会儿嫌烫一会儿嫌凉,把他好一顿教训。前院伺候的人都知道四阿哥生气了,个个缩着脖子减少存在感,就怕被四阿哥的怒火扫到。
四阿哥发泄完一通,才觉得气顺了不少。他拿过手炉,慢慢地摩挲着上面的皮套子。摸着摸着,手就不自觉地开始抠皮套子的缝线。
他开始仔细回想今天在南书房发生的事:三哥今天实在是不对劲儿,巴掌大的皮子也值得拿来说项?他们皇家的阿哥还用得着在这么一块皮子上勤俭节约吗?无端端地显得一股小家子气!想来三哥是平日里读汉人的书读得太多了,如今说话仿佛也带着股刻薄书生的尖酸劲儿。
这一回想,四阿哥又觉得气得不行,手里一使劲儿,竟然把缝线给扯断了。
四阿哥懵逼地看着皮套子,有点不知所措。
宋格格当初是给四阿哥所有的手炉都缝了皮套,为此连续忙活了好多天。她虽擅女红,以往却没做过皮料活,为了这几个皮套,手都被扎伤了。若不是被自己发现她手指红肿要叫太医,只怕还要瞒着他的。
这皮套,若是用坏的还好,只是竟被自己玩坏了……若是让格格知道了,只怕要伤心好一阵子。
他最是受不住宋格格泫然欲泣的样子了。
四阿哥喊来苏培盛,让他去叫福嬷嬷,想着福嬷嬷应该能补救一下。
在福嬷嬷来之前,四阿哥也没放下手炉。他想着这皮套既然已经坏了,不如把线都拆干净,想必重新缝起来会更容易些,于是就开始动手拆线。
这一拆,就发现了问题。
这做成皮套所用的皮子,光看颜色,染得确实均匀,说是二等皮子也不为过。只是从缝线的走向来看,皮子原先的边缘并不齐整。且整个皮套是由几块碎皮子拼接而成,并不是一整块皮子缝制出来的——确实是三等皮子无疑。
福嬷嬷这时走了进来。
四阿哥把皮套子扔给她,直接问道:“今年内务府上供的皮货,都是这个水准的?”
福嬷嬷接过皮套,认出这是宋格格前段时间跟自己要的那批三等皮子。她仔细琢磨了四阿哥的问话,想了想说道:“今年的皮货,品质确实比往年要好。各等的皮子数量,都是按照分例来的,并未有多出或缺少。”
四阿哥挥手让福嬷嬷退下,寻思了一会儿,叫来了太监陈福,吩咐他去广储司皮库查问今年的份例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强迫症的四大爷:这线头看着好烦,扯出来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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