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看到信

就在许青萄眼泪要掉不掉,正欲破口大骂的瞬间,门被从外面暴力破开,十数个陌生人冲了进来将两人包围。

他们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当剑光划过许青萄的脸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前两次遇到的险境不同,来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目的明确,配合有序,直取少女的性命。

本来已经从腰间离开的大手再一次抚上她的后背,微微用力,她就贴在了少侠的胸膛上,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的,只有倒地的尸体与流淌到了脚下的鲜血。

她刚要放声的尖叫卡在了喉咙,直到自己被放开,冷风吹得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才堪堪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眼睁睁看到杀人的场面过于血腥震撼,所以哪怕他是这个房间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一个活人,她也没敢靠近,只哆嗦着站在原地。

少年收剑入鞘,而许青萄甚至不知道刚才还两只手都在自己身上的他是何时拿到剑的。

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不敢去看地上的惨状的少女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少年的身上。

“你怎么了?”她像个被淋湿的小鸡仔似的样子与刚刚还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少年朗星似的眸子惊讶的看着她。

他的疑惑太过纯粹,竟让许青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尤其是刚刚发生了那样不容她再为少侠辩解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此时多说一句话,都是在向对方低头。

两人对视很久,许青萄已然快要承受不住直冲鼻腔的血腥味与此时好像客栈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寂静。

她双腿发软,一个哆嗦便被椅子绊倒。

‘砰’的一声,她的额头撞在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浑身发抖。

而早就预料她的动作会使她受伤的少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既没有拉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撞头,也没有主动热心的搀扶起少女,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她的受伤与疼痛,似乎根本没有倒映在他的眼中。

直到少女扶着桌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他也依旧嘴角带笑,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而头脑发昏的许青萄,并没有注意到少年这不符她心中对其印象的违和举止,更是因为昏暗的光线,没有看到少年不带丝毫笑意的淡漠眼神。

“你在害怕。”她听到少侠对于自己没有回答的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撇开头,不想在这间房内多呆一秒钟。

“你不是杀过鱼吗?”还不等她跨过第一具尸体,就听到后面传来的疑惑声音。

她先是怔愣半晌,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杀鱼和杀人是一回事吗?”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是吗?”少侠过于稀疏平常的疑问语气让许青萄一时失语。

她张了张嘴巴,本想要回怼他的话闷在胸口说不出口。

“算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突然想到了刚才对方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指,急切的捞起侧领,想要把衣服系好。

可是手指摸到的却不是松散的带子,而是与之前整齐无异的领口。

她微微睁大眼睛,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衣服并没有所想的那般凌乱。

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他把手指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怎么会……

“你刚才……”

“我要的是这个。”烛光下的少年面庞忽明忽暗,就像此时少女的心一样。

她顺着他抬起的手看去,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的赫然是她昨晚收到并想要隐藏的信。

许青萄捂住胸口后退一步,电光火石之间,昨晚与刚才的一幕幕飞快闪过脑海。

再加上他刚才把信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拿出来的行为也非常有分寸,并没有触碰到自己一丝一毫的皮肤,是完完全全的正直做派。

意识到自己是如何自作多情的她,脸上陡然升温,发烫发热。

此时气弱的许青萄嗫嚅着唇,低下头,但在对上某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的时候,浑身一颤。

“这些人怎么办啊?”她跳过了让她心虚的话题,小声问着少年,但手却伸向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的信,想要趁其不备将其夺回。

已经知晓这信是谁派人送来的闻浸溪根本不需要去看,就能够准确无误的猜到里面的内容,此时见许青萄偷偷摸摸的行为,他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地上的尸体,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许青萄小声说道:“应该……报官吧。”

在少年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她没有丝毫障碍地拿到了信纸。

她思绪很乱,不敢再低头,只能把目光放在少侠的身上。

“那就报官。”少年附和的说完,走到门口。

“等等!”许青萄拦住了他的行为,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可是报官的话,我们会被抓起来的吧?”

‘我们’

她并没有说‘他’会被抓起来,而是说‘我们’,俨然把两人看做了一个整体。

少年看着她一脸的愁容,挑眉道:“杀人的是我,与你无关。”

“但是……”许青萄的内心很混乱。

看着少年一副自己完全把事情承下来的磊落模样,许青萄的心虚如泉水般满溢而出。

这群人明明很可能就是与那天晚上来杀自己的是同一伙儿的,他才是被牵连的那个,如今竟是要主动顶了所有罪名。

“你先别走!”许青萄看向少年那双如承载了阳光玉露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按着哆哆嗦嗦的良心,挡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少年没有反抗她的一举一动,被她扯着衣袖拉至床边。

“你先坐下。”

少年按照她的话坐在了床沿上,许青萄吹灭了烛火,正要开口,但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怕极了这种像是被注视着的感觉,于是又推了推少年,示意他去到床的最里面,而她也脱了鞋子爬到了他的身边。

闻浸溪看着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少女,眼角余光扫过地面,没有出声安慰,只冷漠的看着她像是还在惧怕房间不够安全似的,甚至把起不到一点作用的粉色床帘扯下遮住他们的无用又愚蠢的行为。

许青萄从少侠的手里拿过了信,攥在手里很久,直到薄薄的纸浸染上一层温度时,她才从思索中回身。

最开始,她不过是把少侠当做了保命符,指望着他能够短暂地保护自己,然后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影响。

可短短几日的相处时间,无论是被保护的内疚也好,不想和他分开以求庇护也好,她突然想要阻拦他的送死行为了。

“你要不要考虑放弃任务,别去杀……那个人了。”

她凑近了少年的耳旁,声音细弱如幼兔喘息,像是生怕惊扰到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温热的呼吸打在闻浸溪的耳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

从未有人能与他如此靠近,或者说,胆敢擅自靠近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这个对于少女来说近乎于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他看向她细弱的脖颈,那是完全不需要他用力,就可以轻易碾碎的东西。

许青萄等了半晌,才听到对方开口。

“你放弃杀死目标了?”

因为两人的距离无限靠近,许青萄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但是就在她准备点头的一瞬间,细密绵延的冷意如柔韧的藤蔓般,从侧面传来。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许青萄还记得自己初次有了这种如针尖刺痛的时刻。

是她滚下马车,被身旁的人拿浸染鲜血的剑冷眼相对的时候。

这股杀意让她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就像是树林里的松鼠遇到了肉食的天敌,连头发丝都炸开的惶恐不安。

“你……”少女喉间微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处隔着衣衫传来,是少侠按住了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几乎滑落的身体。

冷汗从鬓角处滑落,她听到他倏忽冷淡下来的声音。

“若你放弃自己的此行的目的,便没有必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