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人一走大门一关,谢锦之进屋摆弄一桌子药材。

“怎么弄?”谢涛无心读书找点事情做。

龙骨表面白色、平滑、质硬,砸碎后断面不平坦,色白、中空。无臭、无味。《吴普本草》上说‘色青白者善。’

干净的龙骨放到小盆中加热,煅至红透取出放凉。谢锦之让谢涛帮他捣碎碾成粉末。需要煅的药材一一处理好。

各种药材的粉末称重混合装瓶,谢锦之叫谢涛吃午饭。

整个庄子上转了转,谢涛踢着路上的石子心情莫名烦躁:“空荡荡的晚上那人留是不留?”

“啥?”谢锦之揣着心事,乍一听这话吓一激灵,他以为谢涛要杀人灭口。

“留下守夜啊,你以为呢?”谢涛一眼看出弟弟想歪了。

“不清楚。”谢锦之问谢涛,“你可知出入城门需不需要户籍证明?”

“不需要,以前要过,假户籍多得无法辨别,加上出入城的人一旦多起来,城门卫人手不足容易出乱子,验与不验看城门卫心情,顺眼的就过,长得贼眉鼠眼畏畏缩缩的人会被叫住盘查,需要出示户籍。”这些都是谢涛听打小照顾他的下人说的。

“今上登基后取消了,凡入城者皆需要交人头税。实际上查户籍就是为了罚银子找个借口。”谢涛拉弟弟到阴凉地站着。

“其他地方入城也不要户籍?意思是百姓可以肆意流动想去哪就去哪?”那感情好啊,谢锦之正愁呆在庄子上不保险。

“可以是可以,你当出个门那么方便,首先要认识路,路上有盗匪并不安全,跟着商队走要交一笔护送费,外乡人不得私自开垦荒地,要向官府禀明有意长住方可。”谢涛将所知一一道明。

“你不会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吧?谢涛低头凝视着弟弟的眼睛,“你和我单独出行被骗板上钉钉。”

“我说去找爹。”谢锦之的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今上要找人天子脚下没有找不到的可能。”

“你知道父亲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路怎么走?你才多大点就敢这么胡来!”谢涛心脏突突直跳吓到了。

“为何非得去找父亲,换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不行吗?”谢涛双手搭在弟弟肩膀上对视,“父亲那边未必有你想象的安全,且不说路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怎么办,你我一到父亲那边,抗旨的罪名扣下来,那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白白掉河里一次图什么?”

“你有更好的地方躲藏?”谢锦之反问,“这次来的下人瞄了好几眼桌上的药材,他能不清楚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你说怪是不怪?”

“或许夏商吩咐得急?”这话连谢涛本人都不信。

“收拾收拾走人。”谢锦之希望是他看错了。

“去哪?”谢涛局促不安道,“我不会驾车,更别提骑马了,连马镫都够不到。”

“庄外有佃户,总能找到一个会驾车的人,雇了人赶路晚上到下个城镇。”谢锦之只带两身换洗的衣物,一包干粮两壶凉开水。

装珍珠散的瓷瓶给了谢涛一个,谢锦之拆了一瓶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分好几小包揣在袖子里,下雨天也淋不透。

大块的银子不好拿,谢涛用剪子剪成小块,笨手笨脚的用布缝了个腰带穿在外袍里面,表面看不出来装了东西。零散的铜钱袋子揣怀里。

谢锦之好想说,到了外边能不下水就不下水,腰上缠银子掉河里不得坠死?

小米珠递了一小袋过去,谢锦之身上还有两袋,银子花完了用珍珠抵。

找个人打听了一下,有个姓董的猎户擅长驾车,经常跑外地卖药材,为人处事都说正派。

“理由?”怎么编谎才能取信于人?谢涛脑子里乱成一团,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游学。”多简单的事,谢锦之坦然道,“你是我兄长,奉老师之命到各地书院借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呢,非要去偷偷跟了你一路,实在没办法才带上。”

谢涛嘬着牙花子,“你个小机灵鬼。”怪不得别的东西不带往包袱里塞了几本书。

“书上写了游学的故事。”谢锦之看到了记住了拿出来用。

车是现成的,董猎户没要那么多钱,赶着车上路。

车里垫了三床被子照样颠得头昏,谢锦之撩开车帘看外面,风景没有,树上的叶子落光了,有的是风过之后吹起的尘土,呛人。

路况差到要吐了,谢锦之喝口凉水压一压,“下次坐船。”

“下次?”谢涛惊道,“饶了我吧。”

“难道你一辈子呆在京城不出门?”谢锦之斜了谢涛一眼,“一回生二回熟。”

“行行行,你总有理。”谢涛说不过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晚上,下人驾着拉满熟食的马车到了庄子门外,跳下车上前敲门。

半晌过去无人应答,下人心觉不对,找了个容易下脚的地方翻墙入内。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该有的光亮,下人推门进入正房,点燃屋内桌上的蜡烛,举着灯台一间一间屋子寻找,哪怕心里已有部分揣测仍走遍整个庄子。

“去哪了?”院子里找不到丝毫外人闯入的痕迹,哪怕抹除的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下人回到正房翻了翻带过来的东西,药材不知所踪,两位小公子的衣物少了两套,难不成是自己走的?

去马厩看过,马车不在了,两个屁大点的孩子不会驾车,一个念头猛然间闪现。

小公子让留下马车,晚上人和马车便不翼而飞,再荒诞的事照眼下的情形,最不可能的事往往才是真相。

下人大骂了一声:“混账!”小兔崽子纯粹是在作死。

翻墙驾着马车急急忙忙奔回城中,告诉夏商这一措不及防的坏消息。

“离开了?两个人自行走的?”夏商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搁在膝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是,无外人入内的痕迹。”下人详细描述进去前后目之所及到的景象。

“现在派人去追来得及。”下人一脸焦急道,“小公子不容有失。”

夏商不置可否,桌子边缘的手臂抬起有力的挥下:“拿下!”

候在门外的精兵冲进屋,一左一右将回话的人按倒在地。

“夏商,你这是在干什么?”下人瞳仁一紧怒目相向,“放开,人不是我弄丢了,我自会向主子解释,用不着你在这里狐假虎威!”

夏商忽然笑了:“你是谁的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下人内里惊恐万分,不知哪句话惹得夏商不快,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作所为,并未察觉有不妥之处。

“鬼话?摸着你的良心,到底谁才是你效忠的主子。”夏商端起茶盏泼向仍在狡辩的下人。

“小公子七岁,长公子九岁又是庶出,能见过外面多大的风浪,敢只身离京去向不明?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好骗?”夏商挥了挥手,“拖下去严刑拷打,留着一口气等主子回来。”

“夏商你个王八蛋!”下人被堵了嘴拖走,心肝炸裂极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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