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之迷视线越过池姝，向她背后看去，噫吁道：“陆师侄，你都听到了吧？我这徒弟没心没肺的，英雄救美她都不领情。”

池姝心里一咯噔，她缓缓转过头，果然看见陆清言站在背后，芝兰玉树，气质出尘，她每次看到陆清言都不由得为他的容貌心折，不过，此刻还多了些纠结忐忑。

陆清言向沈之迷行礼，随即将视线轻轻落在池姝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看向沈之迷，笑起来如清风拂月，清雅而又疏离，“我对师妹伸以援手是应该的，沈长老不必见笑。”

沈之迷不觉为陆清言的气度微叹，这么一个修为课业容貌上都无可挑剔的人，是掌门师兄的徒弟，真是可惜！掌门师兄那人，气量小，还有点势利眼，他是完全看透了的，想必是更看重那个出身高贵的大徒弟，这二徒弟收了也只是撑门面、使唤用的，陆清言在他栽培下竟然也没有长歪。

池姝听了陆清言的话，产生一丝丝失落，转念一想，这才是正常的嘛，师兄对师妹岂能见死不救，陆清言不过是在扮演一个好好师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陆清言那天那么快赶来，还抛下手头的事情，终究是对她有一丝丝不同的吧？

不对不对，她怎么会有这种期盼，陆清言对她有没有不同，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又是什么好事了？

沈之迷也没有再调笑二人，他拿出燃魂灯，“这是你交给秋儿的吧？里面的鬼魂我已经超度了，这灯还给你。”

陆清言走过来拿走燃魂灯，池姝感到他余光瞥了自己一眼，她莫名其妙。

沈之迷借口还有事，迅速溜走，又留下他们二人待在这里。

陆清言想也知道，沈之迷将灯还给他，必然是池姝特意说过这灯是他的，想必连两人一起做任务的事也说了，难怪沈之迷会调侃他们二人的关系。

他垂下眼睑，“你近日怎么没有去上课？”

什么课？池姝这才想起，内门弟子每周可以去汀花坪上课，其实也可以不去，但是一般来说，大家千辛万苦成为了内门弟子，是不会错过宝贵的授课机会的。

“不想见我？”他尾调微扬，语气仍然沉着，眼睛黑沉沉的。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在沈之迷面前还搬出师兄妹互帮互助那一套，一到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散发一种天生的自然的撩人感。那天在汤泉山脚的时候，他回答她为何不多拿一件女子衣裳的时候也是这般。

就是有人天生很会取得女子好感的，何况他长得又这么好看，要不是她的话，换个其他小姑娘在这，早都芳心乱蹦了？

原书里也没写过陆清言的感情线，池姝也没看到过他和哪个女子走得近，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陆清言对其他人没有过这种神态，加上他本人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气质，其他女子又怎会轻易靠近他？这都是池姝没有考虑到的。

池姝回答陆清言的问题，努力直视他的眼睛，“也不是，我只是，只是，”她绞尽脑汁想理由，还能因为什么原因不去上课呢，“最近太忙了。对，就是因为太忙了。”

低下头，祈祷陆清言接受这个蹩脚的理由。

陆清言看出她拼命找理由，真实原因却分明是不想见他，想躲着他，心里生出些烦躁，“你若不想去，也随你。”

池姝察觉到陆清言语气里暗含的生气，睁大眼睛望着他，这就惹怒他了？

陆清言不带留恋地转身，“我还有事，回见。”

池姝看着他颀长、翩然的背影，有些懊悔地低下头。

这下，她更不想去上课了，毕竟和陆清言闹矛盾了，见面尴尬，但是倘若一直不去，彻底触怒他，那不是更麻烦？

犹豫了一天，第二天上课时间她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汀花坪，她是最后一个到的，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陆清言在台上授课，眼神根本没有往她这边看过。

今天是阵法课，她努力跟上进度，仍然有些吃力，听着听着，看见陆清言略显薄情的嘴唇不停在动，忍不住想，他看到自己来上课，是不是会少生她的气？他到底因为什么生气，是她太不上进了？

“池秋。”

明明出神想事情在，这声音叫得她一激灵，她看向台上，陆清言黑沉沉的眼瞳直直看向她，目光冷淡又严厉。

陆清言刚才是在叫她，竟然叫得是原身的名字诶，在人前他没有暴露她的疑点，她的真名在这个世界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前排坐着的弟子都转过头，几十双眼睛刷刷看向她，她被陆师兄点名了，还坐得很安稳。

池姝这才意识到，陆清言是在点她回答问题，她忐忑而缓慢地站起来。

陆清言的声音很是无情：“我刚才说的，锁妖阵的阵眼须布置在哪个方位？”

池姝沉默，锁什么妖？妖什么阵？

看向他她的几十双目光中，渐渐浮现有幸灾乐祸的。她是因为城主之女的身份才得以进入内门，别的弟子很多早就看她不爽了。

陆清言目光更加严厉、冷漠了，“是巽位。既然决定纡尊降贵来上课，那就认真听课。”

池姝听了这话，又被众人这么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瞬间委屈弥漫心头，眼眶不争气地有点发红。

陆清言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扫了眼底下的弟子，其他弟子立刻正襟危坐。

陆清言说完最后一点内容收尾，“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有弟子还没来得及离开，他就从石阶上走下来，踱步到池姝跟前，左手负在身后，审视着她的表情，“怎么不好好听课，还委屈上了？”

还剩下的弟子于是也不肯走了，竖起耳朵听着陆师兄说话。陆清言发觉，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几名还剩下的弟子灰溜溜地逃走。

池姝瞪着他，竟然还问她。是，她是没好好听课，但是他刚才讽刺她的话也太过分了吧。当然，陆清言那话的意思肯定不是在内涵她的出身，而是说她几天不来上课的事。

“可是，你说的话，听在其他弟子耳朵里，就是在讽刺我出身高贵，耍大小姐脾气，是‘纡尊降贵’来上课的。”

陆清言听闻这话，微微扬头。他这才想到池姝还有一层身份，是丰义城城主之女，他刚才因为看到池姝隔了许多天才来上课，想到她躲着他的事，才故意说出那个词，不知道这词落在旁人耳里，会多出一层不好的意思。

两个人沉默着，静寂的空气在他们之间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