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今日来的宾客众多,中途遇上熟识的人打招呼耽搁了一会,刚踏进后院,惊慌失措的丫鬟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冲了过来。
这般不稳重,贺嘉呵斥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冲撞了宾客,有你好果子吃的!”
丫鬟顾不得责罚,已经急哭了,“小姐,是小少爷不见了!”
“奕儿不见了?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吗?”
“就在刚才,夫人本是抱着小少爷在前厅,小少爷突然哭闹不止,夫人就让奶娘先把小少爷带回来,半途就过了一个拐角,奴婢就找不到奶娘了……”
孩子本是让她看着的,可她刚才出去接人了。
贺嘉慌了神,转身就往外走,“念念,你先在这等着我,奕儿是我大嫂的心头肉,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他们交待。”
许念也迅速跟上,问她:“奶娘可是知根知底的人?”
贺嘉脑袋里还在是嗡嗡的,乍一听她这么问,忽然停住了脚步。
“奶娘是我大嫂陪嫁过来的人,往日照顾我大嫂极为上心,所以才把照顾奕儿的事情交给了她,可这……”
往常就听人家说,会有府中家丁因难处略买孩童给外面的牙婆,可她家对待下人一向宽厚,更不要说是大嫂的娘家人。
贺嘉胡乱擦掉急出的眼泪,有几分明白许念的意思了。
许念继续说:“奶娘是信得过的人,此事就不是她所为,今日有宴想必你家的偏门后门皆是关闭,只留了正门可进出,正门守卫森严,歹人和孩子定然还在府中,让人全府搜查,一定要快!”
贺嘉慌乱的点点头,刚要去前厅叫人,又被许念拦住了,“不能惊动前厅的宾客,今日来的人太多,如果歹人浑水摸鱼,或者恼羞成怒,情况只会更危险。”
看着人跑出去的身影,许念微微蹙了眉,帘棠也是听得心惊,“二小姐,你说会不会有人恶作剧?”
好端端的,谁会偷一个孩子。
许念也不知道,想着耽搁不得,她道:“我们也帮着找找,奶娘不会凭空消失,我们在周围帮仔细找找。”
只是刚穿过回廊,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忽然迎了上来,惊慌失措道:“许小姐,奴婢找到小少爷了,您快快跟奴婢走,再耽搁下去,小少爷就没命了!”
许念扫了她一眼,穿的衣服确实是贺府的衣服。
迟疑一会,许念让帘棠去喊人。
那丫鬟见她不上当,突然变了脸色,威胁出声:“许小姐若是让人去报信,今日贺家小少爷必死无疑,到时这条人命,就是您亲手害死的。”
许念一边走一边给帘棠使眼色,借着衣袖遮掩,两人折了一路的枯枝做记号。
指尖全是碰不得的刺疼,可细枝零零散散落在地上,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齐褚靠在最高的屋檐上,远远的注视着自作聪明的身影消失走出视线,最终目光往下,停留在了地上的枯枝上。
他一跃而下,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没有犹豫,抬步就走了过去,把上面的痕迹踢了个干净。
领路的人停住了脚步,许念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陈宁,竟然是你。”
陈宁破罐子破摔,已经不想装模作样演姐妹情深了,冷笑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送去和亲,我既然都逃不过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许念心上的不安很强烈,直接问道:“你把奕儿带哪里去了?”
问到了陈宁最喜欢的地方,她弯起唇,悠悠抬手往旁边的湖面上指了一下。
笑道:“就在你眼前啊,这场捉迷藏好玩吗?”
前段时间大雪,湖面的冰霜结得厚,近几日虽是出了暖阳,可还是剩下一些半化的冰块漂在水面上,而就在靠近湖中央的小块冰面上,摇摇欲晃放着一个竹篮。
隐约能见到孩子襁褓之中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冰面若是彻底化开,后果不堪设想。
许念手心都攥出了细汗,愠声道:“我跟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牵连其他人?你这般乱来,奕儿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以为贺家人会放过你!”
四肢全是冷的,许念后悔直接跟来了,当时就应该绑了人拷问出来才是。
紧张慌神,不知所措,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全都是陈宁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欣赏着这一幕,十分满意道:“实话告诉你,上次推你落水就是我故意的,我不仅不是失手,我就是想要你死在那里。”
说到这处,陈宁忽然冷下声来,“你大姐高攀我家不成,还赖着我大哥,讨厌死了,骂她几句怎么了,你不是一向喜欢替别人出头吗?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
“反正我要被送去和亲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不管做什么结果都那样,说不定让你死在这里,圣上一生气,觉得我德不配位,罚我一顿,我就不用去了。”
“一炷香内,那冰必化,救与不救全看你,你只管下去,我只是想看你出丑,后续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可得注意脚下,若是淹死了,那就是你自找的。”
许念最后凝了她一眼,再看向竹篮的眼神已经下了决定,帘棠想要拦她:“小姐,您水性不好,奴婢替你去。”
许念也很害怕,垂在身侧的指尖都是颤着的。
前世不太平的日子里,还是锻炼了她遇事强行镇定的能力。她努力维持住平日声音,道:“你根本不会水,让开!”
只有竹篮底部还残留少许冰块支撑,没有时间了,许念推开帘棠,最后交待她:“待会不管她们要做什么,你一定要在岸上拦住她们。”
刚才带他们来的丫鬟一直站在陈宁身后没离开,陈宁看她的眼里又充满恶意,许念不敢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齐褚已经停了许久,他在心底大抵估摸一下,淹死一个人需要几步。
首先把她骗进水里。
水已经漫延到了她的小腿弯,湖水或许真的很凉,唇瓣咬得发白,能隐约见到身体被冻出的细微寒颤。
其次是装作什么也不做的静静等她走进水深处。
冬日的衣物本就吸水,她只解开了披风,衫裙沾湿贴在腿上,带走了最后的温度,凉得刺骨。
最后一步,逼迫她继续深走,断绝掉她所有上岸的机会。
帘棠看见她们拿了竹竿,已经是疯狂的想要拦了,谁想就在这时,安静的水面扑通一声钻出早就藏好的人,紧紧捂住帘棠的嘴把她往水里带。
陈宁笑她不自量力,“许念,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早做足了准备,你和你的丫鬟,今天谁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猫主动下水,不就是送死。
齐褚看够了,转身就准备走人。
身后陈宁恶毒的声音还在继续:“淹死你,活该!”
狠话总是很有力量,能穿透风,破空而入,让人躲都躲不开。
——‘嘴这么硬,淹死你,活该!’
咒骂声莫名和记忆深处的某道声音重合。
齐褚倏的顿住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眼眸,先前还懒散淡漠的目光,正在一点点的阴沉下来,最后全变成消散不开的冷郁。
活该么,怕是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