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赵二贵连连摆手:“好孩子,我们不缺这点钱,你收着罢!”他招呼身后八个人汉子,想了想道:“我们两组人换着抬,你们谁去照看山子呢,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他表面上是对着刘老头说,但其实是对着刘青青说,他看出来了,二房的事,刘青青说的算。
刘青青理所应当换了能走路的厚底鞋,急急忙忙收拾了个包袱,刘慧兰自然跟在后面。
大半夜的,两个女孩跟着八个老男人一起赶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是不敢的,即便没有危险,以后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刘青青压根没想到名声这个问题,刘慧兰想到了,但赵二贵是她未婚夫的爹,将来的公公,算是半个爹,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苏氏也想去,被刘青青留下,一来她眼睛看不清,摔一跤不是闹着玩的,二来幼妹在家,需要人照管,三来,阿娘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和那么多外男走一起赶路,不合适。
当然,要是刘老头或者大伯父跟着他们一起去,就能完美的解决了上面的问题,可惜,刘老头脚疼,刘大伯说是扭了腰,刘宝柱吹了风头晕,都找到了完美合理的借口不能去。
刘青青冷嗤,他们这是担心去了要他们付医药费呢。
便宜爹早一刻治疗,早一刻好,她没工夫同他们磨,领着人就向村长家去——大半夜的进城,守城门的兵丁,肯定把他们当奸细,需要村长出具文书。
几人匆匆赶到村长家,村长刘长贵和徐氏穿戴整齐,看到刘青青,挤出慈祥的面孔:“青丫头莫急,你爹不会有事的,我们老两口正要去你家,家里有骡车,坐车快些。”
刘青青受宠若惊,愧不敢当:“怎好如此麻烦!”
徐氏拍拍她的手:“没事,好孩子,我们岁数轻,熬一宿没关系,恰好宝儿他舅回城,他在县衙当差,和守门的人认识,让他赶车,定把你爹妥妥当当送到城里。”
刘青青深深对着徐氏拜了下去:“谢谢您,徐奶奶!”她这一拜,真心实意。
徐氏擦了擦眼角:“好孩子,是我们要多谢你,幸好有你,不然,我们的宝儿。”
刘青青懊恼:“宝儿好了么,本来是要来看他的,偏偏家里出了事。”
徐氏点点头:“那会子吐了水后,喝了压惊药,要人抱着才睡,没什么大碍了。行啦,我们快些走吧。”
因有了骡车,不用那么多人,赵二贵跟着去搭把手,其他的几个汉子一一告辞回家。刘青青一个个记住了他们:村头的铁柱叔,桩子叔,村尾的王勇伯伯,三财叔……
众人对她的道谢不以为意,今日帮忙,完全是出于平日和刘有山一起打猎的情谊,谁能预料到,今日举手之劳,让自家以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呢。
村长家养的是匹健壮的成年青骡,喂得油光水滑,套了青油布做了个简易的车厢,徐氏领着刘慧兰刘青青,在车厢里守在便宜爹面前,外面车架上,村长,赵二贵,宝儿舅舅换着赶车。
说是换,其实都是宝儿舅舅赶车,听村长喊他阿垚,刘青青也跟着喊垚叔。
行到半路,刘慧兰从包袱里掏出水囊,捡了碗倒了些水,红着脸:“徐奶奶,家里只有些热水,凉到现在恰好,您别嫌弃,润润口!”
徐氏惊呼:“好周全的闺女!”接过碗大大喝了一口,尝到淡淡的咸味,心里对她更多了一层喜欢。
儿媳妇嫁来五年才得了个宝儿,因为她的疏忽,让孩子掉水里,要不是青丫头挺身而出,自己也没脸面对儿子和儿媳,夜里听说了刘家出了事,她当即拍板套车要老头子去帮忙,还了这个救命的情分,也让村民们信服自己男人这个新村长,不比老村长当的差。
谁喜欢大半夜的到处奔波,还不是没办法,原本有些勉强的心,喝了这碗热水,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刘老头宋老太是个没福的,把这么好的两个孙女当成草!
大的做事周全体贴,小的更难得,一股子敢闯敢拼的魄力,都是旺夫的媳妇。可惜,大的定了婚,小的倒可以先看着。
徐氏满意的看着姐妹两忙碌,肚子里扒拉着娘家亲戚,一一找着合适的人选。
刘慧兰换了个碗,倒了些给车架上的三人,轮到赵垚的时候,她恭敬的喊垚叔,哪知对方络腮胡子里锐利的眼,淡淡瞥他一下,闷声闷气道:“不用!”
她无措的缩了回来,又不晓得做错了哪里,刘青青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估计人真的不渴吧,接过碗,小勺小勺的喂便宜爹喝。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刘慧兰觉得,垚叔抽驴的鞭子,好似更重了些?
幸好今夜月亮明亮,照得地上亮堂堂的,他们一路顺利赶到常平县城,村长和赵垚,一人举着文书,一人和守门的兵士对话,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门吏才开了小门让他们进城。
刘青青暗暗咋舌,要是她们自己来,估计门都进不去。
赵垚好似对常平县城很熟,直接驾车领着他们左拐右转,停在一座小院门口,碗口大的拳头下雨般砸在门板上,咚咚咚开始敲门。
刘青青翻了个白眼,这么个敲法,人家还当是土匪打劫呢,谁会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开了,露出一张瞌睡不耐烦的老脸:“臭小子,大半夜的,你又怎么啦!”
赵垚没回答,扯着他走到驴车前,哗啦掀开车帘:“诺,能治不?”
老头不经意扫过车厢里面若金纸的男人,瞌睡一下子全跑光,望闻切先来一遍,眼里散发出耗子遇见粮食的光:“啧,大动脉破了都没死,厉害啊,得试试!”
示意赵垚把人抬进院子。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当旁边的徐氏三人是空气。
刘慧兰焦急,这院子看着就是平常人家,不像是医馆,老头胡子拉扎,莫非老头和她们村子里的胡老头差不多,是个县城里的赤脚大夫。
那他们费尽心力巴巴来县城作甚?他们是来找县城里的名医的。
垚叔这人,又高又壮,脾气暴躁,刘慧兰有些惧他,但对阿爹病情的担心超过了害怕,她颤抖着声音,扯住赵垚的袖子提醒:“垚、垚叔,阿爹被黑熊所伤,可能要缝合!”
赵垚淡淡瞥他一眼,刘慧兰吓得缩了手,讪讪的不敢说话。
赵垚一人抬着担架的后面,村长和赵二贵抬着担架的前面,平稳的把刘有山搬进了屋子里。
徐氏拉着刘慧兰下了车,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好孩子,姜老大夫是吃公饭的,很厉害,去年阿垚打山贼,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两条肋骨,眼看不行了,阿宝外婆家就这么一个舅舅,你翠娥婶婶哭得像泪人似的。幸好寻到了姜大夫,现在又能到处走。
外面的想请他看,他还不搭理呢!”
几人进了门,发现了这里的不同。院子里是的花盆里种的不是花草蔬菜,而是各种药植。廊下的簸箕里晒的也是说不上名字的草药。
这院子应该是姜老头一人独居,上面两间正房,一间不像平常人家那样摆着八仙桌,而是一个齐腰高的案台。
周围刀片、钳子,剪刀,锯子各种刀具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角落里还站着一个雪白的骷髅人。
另一间满满当当的全是药柜子,酒缸子,靠窗子的书桌上零散的放着许多书。刘青青打眼看过,心里有了谱,这么一个外科内科兼修的老中医,便宜爹真是好运,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对比刘青青的淡定,首次见到这个场景的赵二贵和刘慧兰有些惊恐,特别是刘慧兰,吓得牙齿几乎打架。
她下意识站在刘青青的前面,用单薄的身子护住二妹,紧紧捏着拳头,打算一有不对,先护住二妹,再救阿爹。
赵垚眼尖的看到她的拳头,不屑的撇撇嘴,就这小拳头,打在身上也是挠痒痒。不耐烦挥手让他们出去。
徐氏招呼他们出门,走在最后面的是刘慧兰,小姑娘即便紧张得同脚同手走路,依旧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赵垚嘴角翘了一下,咳嗽一声柔声吩咐:“你们去耳房烧些沸水,一会要用!”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赵垚用剪刀剪开刘有山的衣裳,姜老大夫穿着一件白色的罩衣,端了个碗,用烈酒清洗伤口。
刘青青放了心,进了耳房,先绕了一圈。
门口一边是双口锅灶,刘慧兰已经点燃了火。靠墙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大一小两个葫芦,除了靠墙的板凳是光亮的,其他地方全都落了一层灰。几人累了一夜,顾不得这些,疲惫不堪的围坐在桌子边说着闲话。
这当头,勤快的蕙兰已经洗完锅,烧着水。另一口锅闲着也是闲着,刘青青咬咬牙从灶旁边的米缸里,挖了一碗米给蕙兰,大家伙累了一夜,借花献佛煮些米粥喝一喝也是好的。
等天亮了,去街上买些回来补上。
对上蕙兰不赞同的目光,她解释:“没事,阿爹伤得重,劳大夫看病,让他热乎乎吃顿饱的,不是应该的么?”
是这么个道理,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等她反对,刘青青从廊下的簸箕里,顺了一把红枣、莲子、百合,丢在盆里搓洗干净泡发后洒在锅里。
刘慧兰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二妹哪里都好,就是太能翻,到哪里都是眼里只有吃的,也不管这是不是家里的,她正要教训,刘青青悄摸摸塞了个帕子给她:“这个做医药费,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垚叔: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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