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数月后。
夜幕初临,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灯红酒绿下。
下城区,P国西莱城最乱的一片区。肉眼所及,皆是肆意堆放的垃圾……和被人遗弃的针头。
一辆白色路虎停在一条狭窄步行街的入口。这条街虽然狭窄,却挂满了花花绿绿的霓虹灯牌,路口站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郎,见有单身男性路过,便朝他们投去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年轻的司机泊好车,动作迅速地下车,而后熟练地走向后座,拉开车门。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纤巧白皙的脚,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洁细腻,不见一丝纹理。而后一条笔直修长的小腿从车内伸出,又稳稳踩在了不算太干净的石板路上。
等到那截白玉一般的皓腕探出车门的瞬间,青年司机忍不住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了一下。待女人从车上下来后,他便迅速撤回手,毕恭毕敬地退到她身后。
舒蓝抬头看着那些闪的人眼发花的霓虹灯,漂亮的眸中暗涌流动。自两年前创立人力情报网‘无界’后,她一直在暗中寻找那个人的踪迹,直到几个月前,才收到了那人回到P国的消息。她没有立刻动身去找他,而是着手调查了那人现在的情况。倒是真让她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Boss……这里鱼龙混杂,要不……您在车里等我?”林昼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街口许久未动的舒蓝,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
此时已是深秋,夜风不算柔和地拨弄着女人微卷的长发,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颈。她身着一件单薄的红色修身裙融在夜色里,神色慵懒,眉目如画。只这么安静地站着,就轻易夺去了路人的目光。
林昼盯着舒蓝单薄的肩看了两秒,反手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外套停在距离肩头两厘米的位置,舒蓝忽然迈开脚步,径自朝红灯区里走了进去。
林昼叹了口气,立刻跟上。
与那具有迷惑性的外表相反,她向来是强悍的,果决的。手起刀落,绝无反悔。
这间Love Hotel的店主显然花了些心思,想要给客人营造出甜蜜温馨的氛围。然而无论是摆在走廊上的塑料花,还是那有些刺鼻的熏香,都处处透着廉价感。
舒蓝在一间客房外站定,盯着门上掉了漆的702,微微勾起嘴角,侧头给了林昼一个眼神。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谁呀?”房内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警察,查房。”隔着质量不太好的木门,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疾地响起。
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女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啦……”
这种突袭式检查行动在这片充斥着各色Love Hotel的红|灯|区屡见不鲜。长期混迹于此地的女子和那些风流客,应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游刃有余。所以女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带着些微被打扰后的不耐烦。
然而,听闻动静,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男人抬眸看向门口的眼神却瞬间犀利起来。
房门打开后,门内站着一个裹着睡袍、酥||胸半露的女人。
对上门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她微微一愣。这次来的便衣,并不是她熟知的那几位。她忽然有了一丝紧张。然而站在门外的男人长得有些过于斯文……甚至称得上温和了。
他单手举着一张证件,冲女人淡淡一点头:“请配合检查。”
女人稍回过神,不自觉地捋了一下头发,勾起一个模式化的微笑:“警官你好,我……”
她还没说完话,青年却已经径自越过她,走进了房内。
女人下意识想伸手去拦,又哪儿跟得上林昼的速度。她有些懊恼地转头想关门,视线却堪堪对上站在门外的舒蓝。
舒蓝眼角微挑,不露声色地朝她轻眨了一下眼。
这次女人愣神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站在走廊上那位,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人间尤物。
脑袋里莫名蹦出四个字。
她忽然想到那些关于那位南亚水路第一美人的传闻——舒蓝的厉害之处根本不在于皮相,而是几年内垄断P国水路,并且一手创办了人力情报网‘无界’的手段和魄力。
林昼刚一进门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男人半倚在靠窗的沙发里,目光如炬。面对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也丝毫不见慌张的神色。
林昼在和男人对视的那几秒内,手心里已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的那种眼神,他曾经见过,是那种长期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捕猎者的眼神。这世上仿佛没有能令他们惧怕的东西,因为他们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
林昼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对上这类人,拖延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先发制人,从交锋里找破绽,大约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因为这类人有且只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们大多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负,容易轻敌。
但显然这个规则不适用于眼前这个男人。交手的刹那,林昼就明白了。
林昼十三岁起便混迹地下搏击场,从近千场搏斗中存活下来,直到遇到舒蓝。近身格斗一项,他也算是行家了。
然而,这样丰富的格斗经历,竟然还不足以让他近男人的身。
不过瞬间,两人已经拆了好几招了。林昼过往熟知的那些擒拿技巧,被男人轻松一一化解。
林昼额间渗出一滴冷汗,他赢不了这个男人。
他低头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一拳,曲肘重重朝男人左肋撞去,男人侧身闪过。林昼趁势而追,擒住他的手腕向外翻,却被男人一个利落的空手解套脱身。
而后他反守为攻,攻速极快,逼得林昼连着朝后退了几步。林昼抬手格挡拆招,却被男人虚晃一记,男人反手一架一拧,将林昼捉了个正着。林昼想要顺势拖住男人手臂来一记背摔,却被男人用膝盖别住他的腿弯,逼得他向下栽倒。男人手上用力,轻松卸了林昼的劲道,逼得他直直跪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男人天生怪力,林昼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使不出反抗的力气。男人手上又加了些力,林昼微微咬牙,将一声闷哼压下喉头。手腕和肩胛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似乎能听见肩骨被压迫而发出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是我的人,还请黎先生手下留情。”
就在林昼以为他的手臂会被折断的时候,一把慵懒魅惑的嗓音轻而缓地在屋内响起。语调微卷,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又像是情人的娇嗔。然而与这柔美声音相反的,是舒蓝手中泛着冰冷寒光的利刃。
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刀,正抵在适才来开门那名风尘女子的咽喉处。只要握刀的人稍稍一用力,就能割破那层脆弱的皮肤。
“Lee哥……”女人被舒蓝缓缓推着,一步一步挪进房内。她抖着唇,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充满哀求。
男人冷厉的眼神缓缓移到舒蓝那张绝美容颜上,不为所动。
舒蓝架着女人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靠近,最后停在男人跟前。她微微抬头,和面无表情的男人对视,眸中光华流转。
“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Lee。”
舒蓝叹着气,手中刀刃随着她叹气的语调轻轻一动,女人脖颈上立刻出现一道刺眼的红。殷红的血丝从那道极浅的伤口缓缓渗出。
女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泪迅速盈满整个眼眶。
林昼忽然感觉背后钳制自己的力道微微一松,就在这瞬间,他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开去,反手将藏在袖中的手铐扣在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条件反射地抬起另一只手臂,立刻就扼住了林昼的脖子。
但林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昼动手的瞬间,舒蓝忽然推开女人,朝林昼这边抢步过来,默契地朝他伸出了手。而下一秒,手铐的另一头便拷在了舒蓝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男人眸色一沉,顿了两秒,松手放开了林昼。
林昼抚着脖子艰难地咳了几声,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窒息的感觉,真的很糟。
“这么久没见,你的品位变差了呢,Lee。”舒蓝轻轻晃了晃两人拷在一起的手腕,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她用那只被拷在一起的手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朝他靠得更近了些。那动作就像亲密无间的恋人,自然而熟稔。
她微微踮起脚,贴在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需要情报,可以直接来找我。还是说……你爱上了这种被突击检查的刺激?”
她说话时,耳侧的一缕长发轻轻蹭过男人的脸颊,有些酥痒。一阵似有若无的兰花香从颊边传来,萦绕鼻尖。
那是黎宴成很熟悉的,藏于记忆中的,只属于舒蓝的味道。
男人睫毛轻颤,垂着的眸中神色不明。
半晌,他微微撩起眼皮,看向舒蓝的眼神半是戏谑半是冷漠:“这么久没见,你连‘尊重’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尊重?”舒蓝有些俏皮地歪了歪头,“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能动手时,绝不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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