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恍惚间,不知是梦是醒,仿佛真的回到了曾经,晕晕沉沉间,看到许多熟悉的,年轻了不少的脸庞。
都说人死之时,会神游回到过去,将自己的一生都再一次回顾一遍。所以,她这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人和事了么?如果可以,她情愿停留在这一刻。
因为在她沉珂难愈之时,她就时常回想起自己少女的时光。如果没有遇到谢三郎,那该多好啊!她就不会迷失自我,她一定会走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手心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由“嘶”了一声,原来她因为过于激动用力,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小七,小七!”崔七七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大嫂担忧的目光。
“七妹这是怎么了?仿佛癔症了似的,按理来说,这么点果酒,不应该醉人啊。”大嫂崔李氏开口询问道。
刚刚手心里的疼痛,还残余若梦。然而,就是这疼痛,让她麻木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她有种想哭的感觉,面前这人真的是大嫂,并不是在做梦。
她还记得自大哥走后,大嫂一直郁郁寡欢,后来祖母一病不起,更是将国公府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她。然而国公府内忧外患,大嫂操劳过度,一病不起,几年后也去了。
大嫂去世后,国公府再无能立起掌控之人,一时间树倒猢狲散,偌大的国公府,逐渐势微,很快被人瓜分殆尽,轰然坍塌。
如今大嫂素颜白衣,头上并无多余发饰,只鬓边有一朵小白绢花,自大哥走后,大嫂便放弃总以素色示人。今日也是因着参加宫宴,所以只在唇上抹了一点胭脂,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憔悴暗淡。此时的她面上仍有郁郁之色,不过却比后来卧床不起时好多了。
“大嫂……大嫂!”崔七七不敢置信,没想到她还能见到大嫂,她分不清这一刻是做梦还是真实。狠狠又掐了一把自己,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她真的回来了?
崔家自崔七七以上六位哥哥都在三年前的石鼓矶一战中以身殉国。可以说崔家一门忠烈,不负朝廷,不负天下。然而到最后,没有了支柱的崔家分崩离析,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还记得她死的时候,崔家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她打听到消息,自己都自身难保,更无暇他顾。可是现在,大嫂还在,崔家也还在。所有的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崔李氏见崔七七怔怔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有,就默默流泪。倒是将她吓了一跳,崔家七姑娘从小跟着父兄舞刀弄枪,性子也随了他们,端的是英姿飒爽意气飞扬的,怎地今日反而伤心流泪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谁惹到她家小七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一把抓住崔七七急切的问道:“七七,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姓谢的欺负你了?你告诉大嫂,大嫂帮你讨回来。”
今日皇帝举办端午宴,崔家男丁皆站死沙场,祖母近日身体抱恙在休养,如今崔家唯有她带着崔七七出面参加。可是崔七七这副模样让她有些慌神,崔七七是崔家最得宠的小妹,她嫁进来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小七如此伤心难过过。
崔七七点头又摇头,无声的哭着又笑着,弄得崔李氏一头雾水。
她知道崔七七看中了谢家三郎,一直追着谢三郎身后跑。只不过谢三郎似乎对七姑娘不冷不热,想来除了谢三郎会让她家小七哭,便没有谁了。
看到崔七七难过伤心的样子,作为大嫂的崔李氏怎么也要替她出头。正要站起身,去找谢璟谢三郎说理,崔七七却一把拉住了她。
“大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对不起祖母,对不起嫂子们,更对不起崔家。”崔七七一股脑儿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这是她埋在心里一直到死都无法释怀的,以前没有机会说,现在,她不管不顾全部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她后悔,愧疚,一辈子活在自责中,是从未有过的煎熬,至死都没能够原谅自己。
这一次,重新选择,她绝不会走以前的老路。她回来了,重活一世,那么崔家就是她的责任。从此以后,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崔家崔国公府的昔日荣耀不衰,让崔家到最后不至于家败人亡。
崔李氏听她的话心中奇怪,七姑娘今日似乎很不对劲。刚刚就神思恍惚,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会说对不起她们?在她看来,崔七七自从遇到谢家三郎以来,在谢三郎身上花费心思颇多。她们虽然也劝说过她,让她不必要非谢三郎不可。可她却一意孤行,认定了谢家三郎,她们也无奈,只能随她去了,只是这也不足以让七姑娘如此失态吧?
就在前来皇宫参加宴会之时,崔七七还信心满满,说今日要求得皇上恩典,请皇上为她赐婚。不用说,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促成她与谢三郎的好事了。
崔七七的事她看得明白,谢三郎一表人才,才华横溢,不过对她家七姑娘是真没有半点喜欢。强扭的瓜不甜,就怕七七日后会受苦。
崔七七铁了心,她也没辙,不过崔国公府家的七姑娘看上谁,那也是他的福分。崔家人便是皇亲国戚也能配得上,何况一个小小的侍郎谢家。
想到这里,她的手轻轻拍着崔七七的背,抚慰道:“行了,你这是什么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就是。有我们崔家在背后为你撑腰,你怕什么?你要请旨赐婚一事,我们也不反对。何况皇后都已经同意了,想来已经跟皇上提及过了,你待会儿只需要照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就是了,谢家不敢不应!”
她以为崔七七患得患失,才会如此失常。然而崔七七听了她的话之后,猛然一惊,再一看自己的处境,这才回过神来。是了,今日正是皇家举办的端午宴,而她上辈子这个时候满怀一颗雀跃的心,求了她一辈子后悔莫及的恩典,也是她与崔家苦难的开始。
想到这里,崔七七脸色一白,一不小心打翻了酒盏。
她还记得,正是今日,趁着端午节这个君臣同乐的日子,她请旨赐婚,求的便是与谢三郎的亲事!
皇帝金口玉言,下了圣旨,无人敢违逆。她还欣欣自喜,总算如愿以偿,让谢三郎不得不娶了自己,却不知是自己亲手将自己推入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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