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回到沁梅院,江嘉鱼的咳疾不药而愈。
林五娘当然反应过来了,捧着肚子笑趴在桌子上:“原来你是装的,哈哈哈哈哈哈,你装的可太像了,把我都吓坏了。”
咳得嗓子眼发干的江嘉鱼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不装病难道等着你这个炮筒子跟大耿氏吵起来,孝道之下,到底吃亏。
“嬷嬷,你可知外祖母为何那般畏惧窦家?”江嘉鱼问贺嬷嬷,林五娘也好奇起来,窦家虽然是公府,还有个大长公主撑腰,可真论起实权来,还不如他们林家呢。
贺嬷嬷就如是这般一说。
江嘉鱼再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都阴谋论以为大耿氏是故意夸大其词想收拾她们敲山震虎,合着她高估了大耿氏的智商,人是真把个狐假虎威的狐狸当成老虎了。
“就算窦家真有她以为的那么厉害,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吧,这不就跟二娘一样,窝里横外面怂。”林五娘啧啧两声。
梅树精接茬:【她还整天嫌弃林二娘窝里横嘞,殊不知就是随了她自己,上梁不正竟然有脸嫌弃下梁歪。】
贺嬷嬷忍下笑,严肃道:“五姑娘,那是长辈,这话可不能说。”
林五娘吐了吐舌头,嘿嘿笑。
“淼淼!”林伯远心急火燎冲进来,“她怎么你了,我,”话没说完就见江嘉鱼好端端坐在那儿,林五娘笑嘻嘻,气氛明显轻松愉快。林伯远愣了下,他正和老韩喝酒,下人就匆匆忙忙跑来说外甥女被大耿氏叫走了,这老妖婆定是不安好心,遂他立马赶回来,“不是说你被抬着从墨韵堂出来?”
林五娘迫不及待解惑:“表妹装的啦,还好表妹机灵,不然我们现在还跪着呢。”
林伯远眉毛一横:“她让你们跪!把她能耐的,理由呢?”问清楚才好去算账。
林五娘小嘴叭叭:“都是窦凤澜……”
“道个屁的歉,窦家给我们道歉才对。在家里把她能的,对着外人怂成这样,林家的脸都让她丢光了。”林伯远摸摸嘴上小短须,一听外甥女没吃亏,他也不急了,“回头她肯定要找老头告状,你们先去把情况说明白,省得她恶人先告状。”林伯远幸灾乐祸,老头子自己娶回来的好表妹,让他吞苍蝇去吧。
果然回府的临川侯一听,整个头都大了一圈,压着火气,他好声好气对江嘉鱼和林五娘道:“你们做得很好,人家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们若是转身离开装没听见,那不是识大体而是窝囊。之后还能据理反驳,堵得她们哑口无言,甚好。我们林江两家确实出身贫寒,这没什么可自卑,英雄不问出处,那些世家豪族,往上追溯,谁的祖宗不是贫寒之辈。”他不只口头表扬,还命人拿来两个红玉手镯作为奖赏。
拿着玉镯,江嘉鱼心道不愧是能白手起家打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的人,人品暂且放在一旁,见识毋庸置疑。
林伯远阴阳怪气:“孩子当然是好孩子,可有些人偏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苛责孩子,还想带孩子登门赔礼道歉。哈,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再让人打,窦家人肚子里指不定笑成什么样了。”
临川侯糟心瞪一眼林伯远:“你少说两句,我自会处理。”
林伯远哼哼,偏要说:“管管吧,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再这样蠢下去,咱们家老老少少都别出去见人了。”
江嘉鱼偷眼看临川侯,那脸黑的呦,可以跟锅底媲美了。
恰当时,长随禀报:“侯爷,夫人在外面。”
大耿氏来了,她原本派了人在门房候着,只等临川侯回来就把人请到墨韵堂说事。可林伯远这个不要脸的,他自己亲自等着,抢先一步劫走了临川侯。大耿氏心知林伯远是要恶人先告状,立刻赶来。
临川侯没立时让大耿氏进来,总不能当着晚辈的面教训妻子,于是道:“你们回去吧。”
江嘉鱼纹丝不动:“外祖父,我还有事要禀。”
临川侯见她神色严正,眉梢轻抬:“何事?”
林五娘和林伯远也好奇看着江嘉鱼。
江嘉鱼要说的是林元娘的事。
一是为林元娘,物伤其类,同为女性,她做不到明知林元娘被同妻被家暴而无动于衷,哪怕碍着讨厌的大耿氏和小耿氏。她自顾不暇,能做的也仅仅是告知临川侯这个大家长,寄希望于他的良知。
二是为自己,她的未来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临川侯的良知多寡,所以她想探一探底,以便打算。
“昨日在李家,我无意中听见别人的议论,她们说窦九郎甚好男色厌恶女子,经常打骂大表姐。”
林五娘惊呼一声,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不会吧!”
“窦九郎好男色,我倒是听说过,”林伯远皱皱眉头,“倒没听说过他还会打元娘。”
这下轮到江嘉鱼惊讶了,观林伯远神色听他语气,似乎好男色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好男风,这在当下的确不是个事,且还算的上是桩雅事。几百年时局动荡,造就礼乐崩坏,时人更放荡不羁。
临川侯目光沉沉看着愕然的江嘉鱼:“你听何人所说?”
江嘉鱼:“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夫人,我不认识。”
“淼淼才来西都,不认识正常,没准就是他们窦家自己人,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可见窦九郎有多过分。”林伯远拿眼看临川侯,“你可得管管,传开了,都得当我们家男人是窝囊废,自家女孩被欺负了一声不吭。我们家可还有这么多姑娘没出嫁,不能被轻贱了。”
明明很正常的话,可从长子这张嘴里出来,临川侯就觉得嘲讽扑面而来,他没好气:“你闭嘴吧,老子做事不用你教。”
林伯远怪声怪气:“那是,您可是英明神武临川侯。”
江嘉鱼就见临川侯的脸又黑了,这父子俩相处方式还挺喜感。
从书房出来,江嘉鱼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大耿氏。大耿氏面沉似水,视线冷冷扫过不做停留,彷佛不屑一顾,径直走向书房。
再见大耿氏,江嘉鱼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耿氏长着一张精明严厉一看就不好惹非善类的脸,江嘉鱼一直拿她当宅斗高手看待,万万没想到她所有的精明都用在唬人上了,实际上是个蠢人。
“别理她,老头子这回动了真火,有她受的。”林伯远笑眯眯地说,心情美滋滋。
进入书房的大耿氏见临川侯神色不愉,冷笑一声:“我知道,必是两个小的说是凤澜先无状,你还真信了?”
临川侯也没客气,上来就是诛心之言:“我不信自己孙女外孙女,去信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大耿氏脸颊肌肉发僵,硬邦邦道:“大长公主何等尊贵人,还能冤枉她们两个。”
“双方争执,自来没有只听一面之词就定对错的道理,谁还不是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说,”临川侯淡淡道,“好在当时还有第三人,留侯家的世子当时也在场,依两个孩子的话,窦凤澜那句骤然富贵的浅薄之家,把留侯府也骂了进去,小侯爷当场就发作了窦凤澜,逼着窦凤澜道歉。是真是假,我厚着脸皮带你去留侯府亲自问一问便知。”
大耿氏脸色突变,无论是宁国大长公主还是江嘉鱼林五娘都没提起公孙煜,前者不知情,后者也没机会说啊,大耿氏上来就定了她们的罪,压根不愿意听解释。
大耿氏手心冒出潮汗,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被宁国大长公主骗了,错在窦凤澜,她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堪。
临川侯倏尔沉下脸:“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半点不听孩子的解释还想带着两个孩子上门赔罪,你可真不把我林家的脸面当脸面!”
大耿氏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大长公主那般说了,我还能怎么办,还能不给个交代吗?不然大长公主怪罪下来,岂不更难收场。我还不是为了府里前程考虑,两个小的胆大包天,为了一时意气得罪了窦家还有那么多高门,侯爷竟然还要袒护她们,如此下去,只怕终有一天会给府里惹来泼天大祸。”
临川侯厉声:“什么样的泼天大祸,抄家灭族吗?你个蠢妇!”
大耿氏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望着震怒的临川侯。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比你骨气,知道要维护家族脸面。你倒好,人家都指着你鼻子骂了,还要跪下去舔他们的脚底板,我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侯爷!”大耿氏匪夷所思地惊叫。
“不说谁对谁错,孩子之间的口角,派个嬷嬷过来说一句就顶天了,她居然把你叫上门教训,你还屁颠颠去了。”临川侯重重一拍案几,声色俱厉,“你是我林扬的夫人,不是她窦家养的一条狗,可以任由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她把你当狗,你也真把自己当狗了,这样侮辱你,你居然还想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去受辱,简直蠢不可及!”
大耿氏先是惊愕后是羞臊,整张脸都在发烫,双手发抖:“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羞辱我,”话音未落,屈辱的泪水滚落,“我还不是为了林家,窦家那样的门第,大长公主那样的贵人,岂敢得罪。”
临川侯匪夷所思:“怎么就不敢得罪了,窦家就是个绣花枕头,男人只会风花雪月,文不成武不就,全他娘的废物点心。大长公主更是个糊涂透顶的老娘们,倘若先帝尚在,还有几分体面,当今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她装什么大头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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