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万能药』

☆

“……”

美知子坐在落地窗前翻看着一本满是奇怪符号的书。

听到靠近的脚步后，她那碧蓝的眼瞳收缩了一下，把书摊在了膝盖上。

到下午茶的时间了。

她能短暂休息一会。

她回过了头，准备告知下人今日的口味。

可侧头看向管家的时候，注意到他拿来的托盘中没有自己惯用的牛乳和糖块。

“津岛先生把甜食从近期的下午茶中划去了。”

“……”

美知子没有回应，只继续低头看书。

他父亲不让她吃的何止甜食，会影响到发声的食物都不愿让她碰。

但这些食物，并不会不让她吃就不拿到餐桌上。

她的父亲希望她能自觉，命人把那些放到她能顺手拿到的地方，让她自己抵抗诱惑。

像今天这样，直接不让人拿给她倒是挺少见的。

“我重了？这回又哪里不达标？”

听着管家泡茶的声音，美知子问了一句，听着很不高兴。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管家说话。

然而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闷得慌，总要找些发泄口的。

其实美知子一点不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肉。

可她父亲关注的不仅仅是体重和三围，连颈围、腰厚、大腿围之类的都有严格的要求。

她必须是个完美精致的人偶娃娃。

活着的人偶娃娃。

“小姐，今天要『体检』。”

“……”

若不是身后还站着其他的佣人，美知子真的会忍不住哼笑出声。

所以，这回是『血液』的问题。

不让她吃甜食又多了一个理由——

会影响从她体内抽出血液的质量。

☆

“这就是……传闻中的『万能药』？”

坐在废墟上的中原中也跷着二郎腿，对着天上的满月抬起右手，望着捏在大拇指和食指间的管状玻璃瓶。

映着月光，瓶内的红色液体似乎也有光晕在流转。

“所以，这是什么动物的血……”

不等中也把话说完，有人从后方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中也手中的玻璃瓶也被抢了去。

因废墟下还有挣扎反抗的敌人，中也只能先解决了，再仰头望着把他踹下来的太宰治。

“你干什么？”

中也挺生气的。

“抱歉，脚滑了。”太宰治笑得一点诚意没有，还立马转了话题，望着手中的玻璃瓶，“这怎么就是动物的血了？”

“又不是我说的。”一脸不满的中也用力踩了踩脚下的人，直到有闷哼传来才继续说了下去，“他们说是『独角兽』？书上也说独角兽的血能治病？”

“我们的中也干部也读童话故事呀？”太宰治小心把玻璃管捏在手心，用夸张的语调说着夸赞的话语，“有这么一颗童心，怪不得长不大呢。”

花了半分钟才理解到这话里意思的中也咬牙：“太！宰！治！”

中也嚷着太宰治的名字，对方却坐上了车准备从这个港口Mafia管辖的码头离开。

“森先生吩咐尽快化验出『万能药』的成分，这里就交给你了。”

在汽车后座的窗户缓缓合上之前，太宰治交代了这么一句。

在窗户全部合上后，太宰治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没去看窗外张牙舞爪恨不能吃了他的中原中也。

把血液送去指定的研究所后，太宰治带着空玻璃瓶来到了银座酒吧『Lupin』。

他进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约其他人。

没想到走下楼梯的时候，还是在这不算宽敞的地方瞧见了两位好友。

“哦呀～织田作和安吾居然又背着我在约会。”

先前还沉闷的太宰治瞬间换了个表情，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贱兮兮的。

“你不是去拦截那群偷渡上岸的澳洲人吗？解决了？”

安吾没理会他的话，确定来的是太宰后，他收回了目光，微侧的身子又转回了吧台。

“嗯哼。”太宰治哼了一声，坐到了两人中间的空位上，对着酒保喊道，“牛奶百利甜。”

“你又把美知子的礼物拆了？”

听到太宰治的点单，安吾眯起眼睛问了一句。

太宰治从未在这里点过力娇酒。

倒是他之前带回来的酒心巧克力里，美知子发现了自己偏爱的口味，他送过一回。

“反正最终进到这个肚子里，你管是谁喝的。”太宰治伸长了双臂，趴在吧台上，“我就不能尝点甜的吗？”

虽然，他原本也没爱吃甜食。

可能是在交换身体的这些年里，美知子把他身体的习惯养得奇奇怪怪的，他对糖分的摄取也有了要求。

像是现在，太宰治就想吃口甜的。

“你们是下周一要离开日本？”

一直没说话的织田作之助在此时问了一句。

“我不用去了。”

说起这个安吾不是很高兴。

这次的任务需要外出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一直是安吾负责沟通的，他本是要跟着一起的。

可不知怎么的，他上午把这件事告诉太宰治，下午就被踢出计划，似是有谁阻挠不让他去一样。

因要远航，在船上大半的时间是没有信号的。

所以，太宰治还没出发，安吾已经担心上不知道是否会在途中出现的美知子了。

“那美知子……”

织田也意识到这件事，转向了太宰治。

“别担心，会见到的。”

太宰治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握住了内壁还挂着血珠的玻璃瓶，回了一句在两人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还是给美知子留点信息吧。”安吾认真地提醒了一句，“中也都开始怀疑了。”

“我留了。”太宰治的表情有些无辜，还有些委屈，“我留了那么多，是美知子没看到……”

☆

“啪——”

坐在浴缸边上的美知子打碎了装在玻璃器皿中的香薰。

清脆的声音引起了门外佣人的注意，急忙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美知子没有回答。

水雾中她坐得笔直，撑住身体的双臂微颤。

她惊恐望着浴缸侧面的玻璃。

原本该被雾气完全蒙住的窗户，留着用日语写下的半句和歌——

『わびぬれば』

『今はた同じ』

（寂寞辛酸度此生，至今仍是苦烦中。）

这间浴室只有两名女佣能入内，可她们不识字，更不可能留下这种只有在浴室充满水蒸气后才能看到的文字。

这是专门留给她看的。

可写下这些文字的是谁？

随父亲进到庄园的客人吗？

在这里留下这话又想表达什么？

想约她见面？

毕竟这首和歌的下半句是——

『宁赴难波江中死，也愿与君相聚逢。』

作者有话要说：

※ 文内和歌翻译来自网络。

『わびぬれば 今はた同じ 難波なる 身をつくしても あはむとぞ思ふ』

这是《小仓百人一首》中的一首，元良亲王所作。

另外两种翻译的是：

『风雨城中满，相思蚀骨销。逢君何可畏？舍死作澪标。』

『两处相思苦，风雨早满城。舍身终不悔，犹盼与君逢。』